最兴奋的是刘峰,他应该是憋了好一路,就等回家告诉奶奶,天晓得中国大地上还有多少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因为家庭、工作,而让人生充满了辛酸和挫折,刘峰属于他们中间坚强有冲劲的一类。张奶奶追问:“助理是个甚?你问清楚了没有?不要上当!”刘峰说:“奶奶,真的真的!我见了负责人,电视上出来过,没跑的!多亏了周兄弟!”张奶奶问:“快让人坐下,对了,小周怎么帮你的?”刘峰反应过来,让周琪风坐下,他接着说:“那天吃羊肉,周兄弟告诉我,让我去找正华集团大雁区总部,说正华集团建设部徐耀东部长在,奶奶你知道吗,他和我当兵在一个集团军!”张奶奶问:“人家那么大的官,你想见就见?“刘峰这才反应过来,说:“对啊!周兄弟?你怎么知道的?”周琪风内心很乱,应付说:“我坐公交车遇见的!就听见他打电话说话。”刘峰回:“看见没有,这就是当兵的!当大官还坐公交车!”周琪风真心替他高兴,但他实在想自己待一会,他马马虎虎的说,刘哥,奶奶,我瞌睡了回去睡觉去了,你们在。”刘峰说:“别,我买了啤酒,咱们喝啤酒!”张奶奶若有所思说:“别闹,小周瞌睡了,让人家睡觉去!”周琪风走到门口,听到张奶奶说:“风风,你明天再来奶奶家,奶奶给你和你刘哥包饺子吃!”周琪风心里一动,回过头,说:“好!”
徐耀东是周琪风的忘年交,周琪风吃羊肉的时候给他发了短信,推荐了刘峰。
工地是早晨七点开工,晚上八点下工,中午管一顿饭,一天100块钱。周琪风觉得这个工资不错,主要是人在累的时候,就没有闲暇想问题。这中间,出了个事故,有次一个年长的工人递砖头没有小心,直接松手砸在了周琪风的脚上,整个大拇指甲都砸在了肉里,周琪风学医的,就没有去医院,自己处理,但工作是一直干着,下班了回到住处,取酒精棉签,蘸了消毒,腿伸出去背倚靠在墙上抽烟。工地之后又接了网管的工作,已经好久都没有梦到梦了。
学校餐厅成了他最讨厌的地方,在和谷雨短暂恋爱的期间,学院一个女生曾经表示对自己有好感,这个女生人长的漂亮,家里在北京都有关系,这点她曾经和周琪风谈过,当时梁晨是这么跟自己说的——“和我一起考研去北京吧!毕业也分不开了!”如果世间没有谷雨,如果世间没有关娜娜,如果自己只是一个没有那么多执念的人,那么或许周琪风就和梁晨在一起了。周期风在心里给过自己誓言,绝不负谷雨,就一直装傻婉拒梁晨,这是一个优秀骄傲的姑娘,周琪风这么做,梁晨马上就找了秀才做男朋友。每次吃饭,只要在学校餐厅,梁晨就故意拉着秀才坐桌子对面,秀才其实心里很老实,不知道个中原因,周琪风都快疯了!
就在下午进校门,门卫还挡过自己,周琪风头发剪得很短,加上伤痛,已经看不出来是学生了!秀才说:“老周,你怎么不去做家教?”
大雁区小学是大雁区重点中学,传闻某国家领导人曾在这里上学,每到放学,门口挤满了接孩子的家长和车辆,旁边的家属院里有数家家教机构,周琪风工作的地点叫博文家教,负责给十几个小孩讲课,蔡老板觉得周琪风不错,工作就稳定了下来,不得不说,现在的孩子很机灵,周琪风觉得要是弟弟也像他们一样,那该多好!当然也很忙碌,每天都扎堆在各种补习班,周其凤的思路是,确保他们对基础知识的正确稳固的掌握,集中精神减轻负担,快速提高成绩。以前在家,周琪风都是努力逗弟弟开心,在这也同样,所以很快进入了角色,加上,蔡老板一个女人很多事情周琪风都帮着干,比如有次,买来的米面,周琪风一个人扛着小跑上了五楼,这件事一下震惊了整个单元所有的补习班,好多次,趁蔡老板不在,别家老板都走进来问周琪风以后可以去他们那里。在网吧那份工作里,周琪风干的很憋屈,网吧除了自己全都是老板的家人,明明自己是网管,却还要干清洁工,还要管收账,但从来没有掌管收银台钥匙,有次周琪风解决了网吧当机的大问题,当时的情况是周琪风被指派去扫地,突然网吧当机了,老板叫来自己亲戚若干人半小时都没有搞定,网吧骂声一片,老板说:“小周,你过来看看!”周琪风十分钟弄好了,老板又说:“好了,扫地去吧。”然后老板的亲戚依旧吧台坐镇,掌管技术。老板亲戚的样子很容易让周琪风想到了孙洲,分手后,孙洲甚至拿谷雨的电话打过来,说:“孙子,我们谷雨说你不懂生活!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别再一厢情愿了!不然老子叫你在大雁区混不下去!”虽然周琪风从来没有再联系过谷雨,也许孙洲觉得自己赢得不够!
讲完课,是下午七点半了,门口等孩子的家长都走了进来,教的好或许有口碑,蔡老师在一旁看着,家长围上来纷纷问自己孩子的优长,周老师长周老师短,或许这就是周琪风的优势,专注带来的速度,仅仅几天,他就对这些孩子的情况如数家珍,家长太多,不是能立马都能回答,有些家长一瞬间有失望的眼神,他就迅速照顾,不敢怠慢,回答上了所有家长的问题。留在最后的是一个叫胡彤彤孩子的母亲,周琪风不知道该怎么说,看得出来,胡彤彤家境很好,是这里最聪明成绩最好的学生,而且显然,继承了了她妈妈的美貌!胡彤彤妈妈说:“周老师,我平时管我们彤彤管的少,要多麻烦你!你电话和微信多少?我加一下!”
脚伤快好了,工资也发了下来,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周琪风甚至买了自行车。夏日工地和一切伤痛带来的那种焦灼感慢慢降了下去清凉起来,周琪风慢慢觉得自然的含义,全中国有多少人失去梦想?把自己放进去迅速就会被淹没,内心再折磨,稀释了也就没什么了。到最后只剩一个我。刘笑搬来小时候的游戏机,放假了就来玩,两个大男人玩90年代的FPS游戏,也很快乐,刘笑说你那技术烂的很!周琪风说:“你看看我,到现在P十几P十几的,看看你,P零P零的,连二娃都打不过!”这个时候二娃正在猛按游戏手柄,血虐刘笑,他才八九岁,小手操纵手柄都费力。不一会,二娃他妈就会循声而来,揪他回去吃饭或者做作业,顺带对刘笑和周琪风投来鄙视的目光!
这一次,刘笑一个人玩,当然是在周琪风家里,张奶奶嫌吵,走的时候,周琪风说:“刘笑,你和二娃打吧,我得出去一趟!”
高富帅贺翔说同学聚会,也要拉宿舍几个哥们一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关娜娜也来了,跟着她的,是酷视老板的儿子丁涛,酷视最近发布了智能电视和手机,预计明年要发布智能汽车,概念股飞速上涨。周琪风没想到贺翔和他是同学,关娜娜也没想到能再次遇到周琪风,而丁涛也记不得自己小的时候的同学周琪风了,或者是他认不出了,周琪风这一年变化挺大!很安静,吃饭,丁涛说只是留学放假了,外国的假期跟中国不是那么一样。周琪风借口上厕所出去了,在楼下待着,再也没有上楼去。期间贺翔打电话问他哪去了,周琪风:“说我有事走了,不好意思。”
“你为什么躲着我?”周琪风终于等到关娜娜,她一个人,“我没有躲你,我在等你!”
“好吧,等我,有什么事!”关娜娜不解。周琪风指了指安静的天色:“现在没有车了,我送你回学校!”见关娜娜发愣,他说:“我们走吧!”
如果是往日,街道熙攘,根本就是一个大市场,午夜的街道,一切都安静下来,霓虹灯仿佛都为自己而亮,这个世界才是自己的!关娜娜坐在后座,周琪风骑车穿过一个大街又一个大街。关娜娜说:“我有男朋友了!”周琪风说:“嗯,我知道,丁涛,人不错!”关娜娜说:“再过两个月我就要出国了,爸爸让我去和丁涛一起学习!”周琪风说:“再也不回来了?”“不回来了......”周琪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机械的骑车。关娜娜伸手环抱住前面周琪风的腰,头靠在他的背上说:“风,你真的要把以前都抛弃吗?”周琪风说:“我什么都不会抛弃!”说着他前面的霓虹灯在眼里变了形状,周琪风努力咋了眨眼,恢复视野,流出的液体沿着侧脸滑下,很快被风干了!关娜娜说:“我还能见到你吗?”周琪风说:“一定能!”穿过最后一道红绿灯,关娜娜到了,周琪风说:“不早了,回去吧,早点休息!”关娜娜看着周琪风,锤了他胸口一下,头也不回跑回学校去了,周琪风站了好久,直到她的身影消失。
“风风,你怎么回来了?奶奶多少年没见过你了!”“我要回来找我妈。”“你找不到了,憨娃!”“我原本想原谅了自己就走的,直到我发现自己属于这个地方,我不是那个走了的周琪风。”“风,你把以前都抛弃了吗?”“我什么都不会抛弃!”“风风,你的梦想是什么?”
“妈妈,我的梦想是治好妈妈的病!”
长长的梦后,周琪风醒了,手机上显示时间3:45,好久不做梦了,而且是这么乱的梦,平复心情,按灭手机,继续睡,路还很长,需要保持体力,两个小时以后,他要出发,干另一份工作。
“什么?你要汽油干什么?”“老板说要会开三轮的,我没开过,要学!”“好吧,你等会!”修车学徒李亚飞和周琪风一起去过广达,这层关系,周琪风来借一矿泉水瓶汽油。站在操作间等回后屋找汽油的李亚飞,让周琪风觉得自己很赖皮,或许自己让李亚飞厌恶了,幸好李亚飞面带笑容跑出来说:“找到了!”这让周琪风顿时释然!拿上汽油,周琪风告辞了。
老板不想要周琪风这个大学生送货,他在这搬搬货就算了,苦于招不到人,,老板于是刁难他说:“三轮没油,你想办法把这些送出去,我就让你开!”没想到周琪风就成了!送货工资高。
周琪风上午拉了货去送,下午回来算了油量不够了,就推着绕近路走。走过边爻,就是韦三胡同,走路推当然比不上骑着快。突然,他看见,前面一群人,围着一堆母女,那个女人想从自己这边过来,几个人迅速堵住看向自己的方向,最后一眼,周琪风瞧清楚了,是胡彤彤和她妈妈!围着他们的是五个混混!还在撕拉着她的包。这个时候该怎么办?他在微信上和胡彤彤妈妈聊过,他说胡彤彤最聪明,成绩最好,鹤立鸡群,甚至有点早熟,要家长注意引导,胡彤彤妈妈说她和胡彤彤爸爸离婚了,这点蔡老板也不知道,平时照顾女儿时间少,大雁区物价贵,自己努力加班,都把最好的给她,让周琪风多关注关注自己女儿!那时周琪风就感觉她很像自己妈妈。
不用犹豫了,周琪风坐上三轮,拧开油门,冲进小巷!三轮拧足油门气势还是很大的,五个混混很快就让开了,周琪风见人散开,大喊,彤彤,你们快跑!胡彤彤妈妈立即反应过来,往巷子口跑,刚开三轮不习惯,右后车轮甚至碾了一个混混的脚,就听见那个混混惨叫一身,自己也猛然肋骨一疼!钻心的疼!就在这时,三轮没油了!周琪风只能继续向前跑,拼命得跑,他甚至能听见身后混混们的对话!“刚刚,那孙子碾我的脚!”“老子扎了那孙子一刀,怕个球!”
周琪风低头一看暗叫不好!不知道扎没扎到内脏!右腿迈不开那么大步子,开始抽搐了!前面又是岔路口,一个老头对自己招手,周琪风咬了咬嘴唇,不是幻觉!从肋骨缝扎进去,里面是肝脏,不知道扎到没有,没扎到自己花几百块钱勉强能解决,扎到就麻烦了!周琪风现在想的都是这个!挪着步子,走近了,疯老头干瘦干瘦,指着自己身后一条路,说:“往那跑!往那跑!”周琪风想如果自己走那,混混来了,老头怎么办?摇着头没理他,拼命往另一条路跑!
不久,他听见疯老头给后面追的人说:“跑那去了!跑那去了!”老头把自己卖了?周琪风冷汗出来了,加紧跑!疼痛让人度秒如年,按伤口的手没了力气,口腔里泛起甜味,周琪风只能往前走!阴天胡同里没有亮光,起雾了,周琪风知道临床上失血第一是寒冷,第二可能就是幻觉!不知道这是不是,呼吸越来越急促,看不清路!所有东西棱角都失去了!
雾越来越浓!
现在插播一条消息!2010年3月23日,下午七点,大雁区接到报案,报案人王丽云,韦三胡同发生抢劫伤人案,大雁区民警接到报案,迅速赶至现场,除了三轮车,不见人踪影,同时炮房街口发生交通肇事,一辆渣土车撞死四人,一人重伤受刺激,经王丽云指认,这五人就是实施抢劫的五人。案中,还有一人失踪,民警循着血迹未能找到该人!民警做了笔录,核实该名救人者名字叫周琪风,22岁,军医大学临床医学系三年级大学生!现紧急寻找该人,市民如有发现,立即拨打110上报公安局和正华集团周正华先生!奖励一百万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