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菡萏一面在赵皇后面前的那些物事里面翻翻捡捡,一面毫不留情的继续奚落沈叠箩道:“再说了,这些东西私底下传播一下也就行了,就算私底下拿出来都得藏着掖着一点,又怎么能放在大庭广众之下去卖呢?这要是被外头的男子看见了,岂不是有伤风化吗?若是流传了出去,我们大秦的脸也都要被沈侯你给丢尽了吧!”
“再说了,这都是些什么内衣啊,花花绿绿的,这怎么能穿呢?依我看,就原先那样的就很好,我觉得挺好的,没必要改啊!沈侯,依我看,你的这个店铺压根就没有开的必要,丢脸不说,还浪费银子,更重要的是,还拉着后宫里的娘娘嫔妃跟着你丢脸,我劝你还是拿回去吧!”
起初,申菡萏对于沈叠箩要跟赵皇后谈的事儿还真是挺好奇的,而且,她一门心思的就想着无论沈叠箩和赵皇后谈什么,她都一定要破坏掉。
如今搞清楚沈叠箩要做的事情后,申菡萏心里不禁觉得好笑,就沈叠箩做的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赵皇后又岂会同意呢?根本就不需要她来出手破坏掉,赵皇后也绝不会同意的。
不过,就算预见到沈叠箩会无功而返,申菡萏也不愿意放过可以奚落沈叠箩的机会,于是,她又带着快意狠狠的奚落了沈叠箩一回。
赵皇后在一旁听着申菡萏的这些话,直接就皱了眉,她自然也看到了申菡萏眼中藏都藏不住的那一抹得意,申菡萏的这些话,说的不仅难听,还带着几分目中无人的短浅,赵皇后越发觉得这个太孙妃不合意了。
赵皇后刚要开口呵斥一番,还没开始说话,就被人轻轻拉了拉衣袖,她转眸看去,原来是夕寞。
就见那夕寞冲着她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示意赵皇后去看沈叠箩,赵皇后转眸又去看沈叠箩,就见沈叠箩脸上那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已经消失了,转而代替的是一脸的冷意和眼中那明显的寒光。
赵皇后心中一动,忽就想起太初帝跟她说起沈叠箩在朝殿上舌战申继圣,将申继圣说的哑口无言的事情来,想起这个,赵皇后心中失笑,还别说,这太孙妃真跟申继圣是父女,两个人连话都说的是差不多的,看样子,这两个人都很讨厌沈叠箩做的那些事情。
赵皇后原本还想出言教育一下申菡萏的,但由夕寞引着看到沈叠箩的这个样子,她倒是打消了这个想法,她决定不说话了,她想看看沈叠箩是如何应付申菡萏的。
沈叠箩冷冷的看着申菡萏:“太孙妃,微臣开店,是得了皇上金口玉言允准了的。太孙妃这话的意思,是说皇上此举,也是把大秦的脸面都丢尽了,是吗?”
“还有,太孙妃说女子葵水之事是私隐污秽之事,不能拿出来说,这个微臣一点也不赞同。这天下的女子个个到了年纪都会有葵水,这怎么会是私隐之事?葵水之事,牵涉甚广,太孙妃孤陋寡闻,什么也不懂,身为医者,微臣倒是可以跟太孙妃科普一下。微臣曾经做过调查,别的不说,就说这后宫之中,因为葵水之事而引起的病症还少吗?而且多半都是因为来葵水期间那个月事带不卫生不方便导致的,这个病症如今是可以避免的,只要用了微臣新研制出来的姨妈巾就可以,微臣也是为了后宫娘娘和嫔妃们的身体健康着想,太孙妃怎能说微臣此举有伤风化呢?”
“咱们再来说说污秽。太孙妃要认为这是污秽之事,微臣真的是无言以对了!太孙妃虽然年轻,但想必也是知道的吧,有了葵水的女子才能怀孕生子。这是造物主赋予女子的一种功能,男人想要还没有呢。依太孙妃的说法,难不成怀孕生子也是污秽之事吗?啊,微臣倒是忘了,申家一向重男轻女,您父亲就是个典型,最是看不起我们女子,您又是您父亲的得意爱女掌上明珠,想必被您父亲教育的也是重男轻女吧?”
“微臣就真是想不通了,您自个儿也是女人,怎么就这么瞧不起女人,又这么自轻自贱自甘堕落呢?看您的年岁,应该早就来葵水了吧?难不成,您也认为自己是个污秽的女人吗?”
沈叠箩说到这里,啧啧一叹,又道,“您要是觉得您自个儿是个污秽的女人,那微臣也不拦着您,但微臣和大秦广大的女性同胞们,还要宫里的娘娘嫔妃们,可不想做什么污秽的女人!我们的目标是做个健康美丽漂亮的新女人,和您哪,就不是一路人!”
“你!”
申菡萏万万没想到沈叠箩开店的事情太初帝已经同意了,当下听闻这个消息便是一惊,她本来还以为沈叠箩是来求皇后允准的,结果还没等她想好下一步的说辞,沈叠箩就直接说出一大串话来,听着这些话,申菡萏都气死了。
“你信口雌黄,血口喷人,我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沈叠箩听了这话倒是一笑,摊手道:“那太孙妃是什么意思呢?”
“微臣觉得,您还是应该把话说清楚的,不然的话,您的话听起来就像是在骂人,不单单骂了广大的女性同胞,还把咱们宫里的娘娘啊,哦对了,还有您自己都给骂进去了呢!”
申菡萏闻言,心中悚然一惊,她方才只是针对沈叠箩,她就是想坏了沈叠箩的好事,绝没有骂皇后的意思啊!
意识到这一点,申菡萏也顾不得跟沈叠箩打嘴仗了,她忙转头,带了几分惶恐的跟赵皇后解释道:“皇祖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不等申菡萏把话说完,赵皇后就摆手截断了她的话,就见赵皇后淡淡的看着申菡萏道:“沈侯说的没错,允准沈侯开店确实是皇上的旨意。让沈侯来与本宫商量这件事,也是皇上的意思。沈侯的这个店,不是你说不开就不开的。”
申菡萏听了这话,脸色就一阵红一阵白的,显然是心中暗悔自己方才说错了话,但赵皇后压根没管申菡萏的脸色,又继续淡声道,“在你没来的时候,本宫原就在想着,本宫身子不大好,就这件事情恐怕还得找个人帮本宫处理一下,你有心来瞧本宫,本宫素日看你也端庄得体,就想着让你跟着本宫打打杂,也好提前学点东西,毕竟你现在是太孙妃了,将来也是这后宫之主,总不能什么都不会。可你倒好,本宫还没开口,你便出言讽刺诋毁沈侯的这些想法,本宫就觉得,你既然这么看不上这件事,那这事儿也不需要你帮忙了,本宫另找人处理就是了。”
赵皇后原不打算出言教训申菡萏的,实是不想当着沈叠箩的面说太孙妃的不好,也是为了维护太孙妃的面子。
可申菡萏后来的话实在是太不中听了,也太过于难听了,就像是沈叠箩所说的那样,申菡萏的话不止骂了女人,还把她这个皇后以及后宫嫔妃甚至是大秦所有的女人都给骂进去了,这就是再三从四德的女人,也受不了这样的话啊!
更不要说,赵皇后也不是那等自轻自贱的女人,自然是听不惯这等混账话的。
而且,赵皇后也听出申菡萏话中对沈叠箩的不满和敌意了,太孙妃的身份虽然尊贵,但沈叠箩的前途不可限量,而且,很快还会成为时彦的太傅,皇上对沈叠箩的期许甚高,赵皇后也不能由着申菡萏得罪沈叠箩,最好的办法,还是把两个人分开,让沈叠箩心无旁骛的去完成她该完成的事情,这样方是正理。
想到这里,赵皇后便装作没有看见申菡萏瞬间苍白的面容,微微抿唇道:“你祖父才去世没有多久,本宫看你最近眼睛肿得很,想来自己一个人在寒芳殿的时候哭过吧?本宫能理解你的心情,只是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你也不能回去守灵,倒是委屈你了。你也只好在宫里替你祖父服孝了。方才倒是本宫忘了,你服孝期间,倒也不适合做这样的事情。“
“这么着吧,瞧你身子单弱,这些日子,你也不用来凤阳宫给本宫请安了,就在寒芳殿里好好休息吧。等一个月的服丧期过去,你调养好了身子,再出来也就是了。”
申菡萏如今在宫里,又是太孙妃,不可能真的给申耀杰服丧三年,一个月的服丧期是宫里的规矩。
赵皇后这么说,也是不想让申菡萏去坏了沈叠箩的安排。她觉得,只有申菡萏好好的在寒芳殿里待着,沈叠箩的事情才不会受到影响,她也就能完成皇上的嘱托了。
赵皇后的话让申菡萏心中羞愤难当,当真沈叠箩的面听到这些话,她更是觉得难为情,到底也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还从没有人这样说过的,这话对于她来说也算是重的了,一时觉得里子面子都丢光了。
为了保住最后的一点尊严,她咬着牙忍着,规规矩矩的给赵皇后行礼告退:“皇祖母有言,孙媳不敢不从,孙媳这就去了,请皇祖母保重身体。”
申菡萏走后,赵皇后才望着沈叠箩笑道:“太孙妃自小在申家长大,许多事情自然耳濡目染跟她父亲的想法是一样的。本宫不会计较她的话,还请沈侯也不要计较她的话。等她慢慢的体会到了沈侯的心思,日后自然也就改过来了。”
沈叠箩笑道:“娘娘请放心,微臣不是那等小气的人。不过几句话而已,微臣不会放在心上的。”
赵皇后怕扫了兴致,也不愿意再说申菡萏的事情,便笑道:“本宫其实是很支持沈侯做这件事的,皇上的意思本宫明白,本宫一定竭尽全力支持沈侯完成此事。只不过,因本宫这几年身体不济,后宫之事都是宝贵妃和赵贵妃协理并做主的。不过现在赵贵妃也病着,就只剩下宝贵妃在管着六宫的事情了,本宫也就是动动嘴皮子,具体经办的许多事情都是宝贵妃在做。”
“所以,沈侯要做这事儿的话,还得去凝华宫找宝贵妃具体谈一谈。本宫已跟宝贵妃说过了,此事交由她全权处理,沈侯只管带着东西去找宝贵妃就是了。”
沈叠箩没想到这在后宫试用个产品的事儿还得再跑一趟凝华宫去找宝贵妃。
不过,看赵皇后气力不济面带病容的模样,倒也确实不适合操劳这件事情了。
“那也行,那微臣就再去寻宝贵妃娘娘。”
沈叠箩没想到她和宝贵妃的第一次见面会是在这种情况下,不过工作需要嘛,她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沈叠箩刚转身就被赵皇后叫住了:“沈侯带来的东西怎么不带走呢?见了宝贵妃,这些东西还用得上呢!”
赵皇后看沈叠箩只把写着广告词的那一摞纸张给带走,心中不免奇怪。
沈叠箩转眸,给了赵皇后一个灿烂的笑容:“这些东西原本就是微臣打算带给娘娘用的,娘娘且留着用就是了。给宝贵妃娘娘看的样品微臣还有许多,等微臣明日带进宫来,微臣自会去寻宝贵妃娘娘的,娘娘不必担心!”
言罢,沈叠箩就从凤阳宫告辞走了。
赵皇后默默看着沈叠箩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等沈叠箩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后,她又把目光放到了沈叠箩带来的那些东西上,心中叹道,难怪皇上放下了对沈氏的杀心呢,这个沈氏确实是有过人之处,不似寻常女子那么简单。
明明这般年轻,待人处事却很是沉稳,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成就,等长大之后,还不知是怎样惊才艳绝的人呢。沈叠箩,确实是个可造之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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