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就先吃饭,吃完我给你换药。”
令狄就按着玄苏的肩膀,让他坐下,又给他布好了碗筷,自己则坐在玄苏身边。
令狄不说,玄苏差点忘了,今天是最后一次换药的日子。
看令狄期待的目光,玄苏只好持起筷子,夹了一块藕片放入口中,还是热乎的,大概是刚刚才出锅吧。
应该是令狄专门给他做的,玄苏于是笑了笑,这一次笑的真诚,夹菜的手也勤快了,道:“手艺有长进啊!令狄,不错不错。”
令狄:“你不嫌弃就好,免得饿瘦了,苏珈珈大人回来揍我。”
听到苏珈珈的名字,玄苏顿了顿,有些回避的没有答话,只埋头吃饭。
对于苏珈珈,玄苏还不知道怎么面对,也不知道怎么去理清自己的思绪。
吃完饭,令狄给玄苏上了药,就收拾东西走了。
刚换的药,还是湿的,也不好入睡,待在房间里无聊,闷得慌,玄苏就决定出去透透气。
今晚的月光格外的柔和,繁星点点,照的玄苏的轮廓微白。
出了东院,便见一身影站在北院门口,向里面看着什么。
玄苏:“文曲?”
那身影闻声反身过来,见是玄苏,喊了一声:“玄苏娃娃啊。”
玄苏有些奇怪,便走近了文曲,问道:“在看什么?”
文曲拉着他,神秘兮兮的往里瞧了瞧,院子里十分清净,半个人影也没有,玄苏不懂文曲让他看什么。
文曲却悄声在玄苏耳边说道:“看屋顶。”
将视线上移,玄苏这才发现屋顶有一个人。
银白软甲,在月光的照射下,更为显眼,长枪旁立,在瓦片上投下一道长影,安临阳侧坐在屋顶上,手中拿着一坛酒,不时的灌上几口。
文曲感叹道:“唉……藏洛就是临阳的心结啊。”
又见安临阳摸出了怀里的环形玉佩,那玉佩散发着幽绿的光芒,映出他眼底浓重的哀伤。
这玉佩,安临阳好像总是随身带着,玄苏不禁问道:“这玉佩……”
文曲顺着他的话,也看向那块玉佩,道:“那个呀……据我猜测,应该是临阳的哥哥送的。”
“临阳有哥哥?怎么没听他说过。”
文曲:“临阳还是少将军那会,我还不认识他,但根据野史记载,他是有个哥哥的,不过很小就失踪了,据说是死了。”
“他生在乱世,保家卫国比什么都重要,少年上战场,就没有体验过什么柔情,所以他也不会表达,但偶尔,我也见他流露过思念。”
玄苏默了,谁的人生不是曲折的呢,冷冽如安临阳,也会有真情流露的时候,那么…苏珈珈呢?
这么多年的相处,点点滴滴,苏珈珈对他,也该有真情的吧?
如果没有苏珈珈,他应该早就死了吧,这么一想,玄苏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松了松。
“老头,以前听你说过融灵,夺舍和融灵是一种吗?”
文曲摆摆手,道:“当然不一样,夺舍是抢夺别人的躯体,是带有排挤灵体性的,但融灵是指灵气融合,本质不一样。”
果然,与夺舍还是不一样的,玄苏心里就有了想法,虽说事实到底如何,尚不清楚,但玄苏还是决定,让一切顺其自然的发展。
苏珈珈真要利用他,他也认了。
终于想通了,玄苏长吐一口浊气,迈步进了北院,文曲不知道他要干嘛,便下意识想叫住他:“哎,玄苏…”
奈何玄苏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且大摇大摆的在院中石桌旁坐下,仰头对着屋顶大声喊道:“临阳,快下来。”
听见玄苏的声音,安临阳将手中玉佩塞回怀里,提起长枪,如光般闪身到玄苏身旁。
玄苏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坛,往石桌上一放,道:“一个人喝闷酒有什么劲,我陪你。”
玄苏向院口的文曲招手,喊道:“老头,你也来。”
“我的王爷啊,这大半夜的,又发生什么了?”
听到玄苏声音的令狄,也从隔壁的西院过来,正好人都来的差不多了,玄苏想着干脆大家聚一聚,便道:“令狄,去把归箔也叫来吧!”
令狄不明所以,但玄苏让去,还是转身回西院去叫归箔。
玄苏看手里的酒只有一坛,寻思着五个人不够,又对安临阳道:“还有酒吗?”
安临阳想了想道:“屋里还有几坛。”
玄苏就进了屋里,不多时,抱出两坛酒来,手里还拿着两叠小碗,放在桌上,这时,令狄和归箔也过来了。
看众人都是一脸不知所云,玄苏就招呼着:“别愣着呀,都坐。”
几人便都入了坐,玄苏给每人斟了一碗酒,考虑到归箔还是小孩,就给斟的少些。
端起自己的那碗酒,豪气道:“认识这么久,我们也算是第一次聚了,大家都算是狐朋狗友,就干了这一杯。”
他不擅长说煽情的话,语言组织的乱七八糟的,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文曲第一个举杯:“娃娃,我就欣赏你这一本正经说胡话的本事。”
接着是安临阳,他只是看了玄苏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就举了杯子。
令狄无奈的摇了摇头,也端着酒起了身,归箔跟着令狄起身,脸上还是傲慢的,手里却端起了酒。
“干杯!”
看着这一群朋友,玄苏由衷的高兴,一行人碰了杯,玄苏直接一碗灌了下去,呛得他直咳嗽。
文曲笑他:“玄苏,你行不行啊?不会喝就别喝。”
玄苏怼他:“老头你说什么胡话呢?你才不行。”
这边,令狄压下归箔的酒碗,轻声道:“小孩子家家,别喝酒了吧…”
耳尖的文曲听了,又笑道:“对对,小孩子家家别喝酒。”
这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哪里都能搭两句。
也不知道归箔怎么就被刺激到了,不理令狄,瞪了文曲一眼,就一口喝下了酒,喝完后,也不像玄苏那般狼狈,神态自然。
文曲:“好酒量,比玄苏娃娃强多了。”
玄苏还想反驳,然而,不过一会,归箔就双眼一翻,直直的倒了下去,还好令狄及时扶住了归箔,轻轻的让他趴在桌上。
玄苏转而大笑:“一杯倒的小屁孩,还逞能。”
嘴上说着归箔,玄苏自己的身子却也是摇摇晃晃的,坐在石桌上都前后左右的转着圈圈。
文曲被他逗乐了:“你还好意思说,五十步笑百步。”
玄苏白皙的脸上泛着红,站起身来,道:“你是说我醉了?我没醉,我还能再喝五百碗!”
令狄:“我的王爷唉,你可别闹了。”
文曲:“哈哈,小娃娃,不自量力。”
他们各自喝着酒,笑话着玄苏和归箔。都说这是第一次聚,可谁也没想到,竟也是最后一次相聚,此去经年,再没有这般欢声笑语……
“来,这就是我房间了。”
玄苏跌跌撞撞的闯进了房间,文曲在他身后跟着,想扶一下玄苏,却被玄苏躲开。
“别扶我,我没醉。”
文曲只好无奈道:“好好好,你没醉,早知道你酒品这么差,就不让你喝酒了。”
“你的床在哪呢?黑不溜秋的,我也看不到啊!”
玄苏自顾的在前面走着,文曲看不清,就摸索着去点蜡烛,刚点上,就听一倒地声响起,惨叫声也随之而来。
“嗷!”
“玄苏,你搞什么鬼!快给本大爷起开!”
文曲赶紧过去,只见玄苏躺在地上的一个窝里,眼帘轻闭,身下压着一直在叫唤的胖虎。
看这屋子的陈设,皆为质朴,只有一个较为宽大的窝安在地上。怎么看都像是家宠住的地方,文曲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为了保护玄苏,胖虎住在玄苏房间的偏房内,中间只隔了一道墙。玄苏这个烂酒鬼,竟然把偏房当成自己房间了。
胖虎:“别愣着啊,笨蛋老头,快把这货弄开。”
文曲对这个称呼十分不满,但让玄苏在这躺着也不是个事,就欲扶起玄苏,不料玄苏自己却起了身。
环顾了一下四周,又回头看了一眼,玄苏笑呵呵的喊道:“胖虎啊。”
文曲以为玄苏终于清醒一点了,松了一口气。
胖虎也端好了架子,张口教训道:“竟敢打扰本大爷睡觉……你干什么?放开你的爪子!”
不等胖虎说完,玄苏双手按着胖虎,将它往上挪了挪,直接枕了上去,嘴里还念叨着:“枕头,软乎,缓和。”
“小鬼,玄苏!你给我起来。”
胖虎一边喊,一边扭动着肥胖的身体,奈何被玄苏的脑袋压的死死的,动弹不了。
看够了热闹,文曲嬉笑着把玄苏从地上拉起,胖虎终于挣脱出来,立马退了好远,警惕的看着玄苏。
玄苏还是醉着,文曲托着他,也走的歪歪曲曲,出门槛的时候,脚抬的太低,身子就倾倒了下去,连带着文曲也向前倾去。
一只手拉了一把文曲,使得他勉强站住了身影,自己一立住,就立马看玄苏摔着没有。回过头来,却只见玄苏正安然的靠在一人怀里。
“苏珈珈…大人!”
苏珈珈在唇边竖了好看的食指,示意文曲不要说话,还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儿,那眼底尽是温柔。
“有事明日再说吧。”
大手一挥,就将玄苏横抱起,刚刚还大闹天宫的玄苏,立即就像个猫咪一样,温顺的缩在苏珈珈怀里。
苏珈珈微不可查的笑了笑,然后抱着猫儿似的玄苏,轻步回房。
文曲楞在原地,胖虎从房间里探出半个头来,看着苏珈珈将玄苏抱入房间,感叹道:“啧啧,两公的,咋生?”
说完就大摇大摆的进了房间,钻进了自己的窝里,文曲当作没听见,觉得这里也没他的事了,也转身要走。
“等等,老头把蜡烛灭了,还有把门带上。”
文曲自然不会搭理胖虎,当作耳边风一样,抬腿就走,胖虎气急,大喊道:“老头!站住!”
一根筷子穿墙而来,正正的定在胖虎眼前,筷子半截都插入了地板。地板有些裂痕,筷子却完好无损。
不就是声音大了点嘛,玄苏那死猪又不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