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过奖了。”马蓝笑着应道。
白非儿看着那高高的吊木头吊石的工具,心里一动,大喊一声:“工长,等等。”
喊完低低凑在李由身侧说了一句,“李兄到这儿的时间长,应该熟悉这位工长吧?还请李兄代为引见,我有事要和他相商。”
李由一惊,“何事?”
“重要的事,对大伙都好的好事。”白非儿眸光镇定自信的看他。
李由大手轻摸一下脑袋道:“他叫巴根,只是个小工长,还不是这段城墙的大管事,他平常每日都来的,今日倒未见他来。”
“那我要见大管事。”她们来这儿的目标不是干苦力,她要找最快的捷径完成任务。
“你不如说见那小鬼还更直截了当一些?”李由凝眸道。
白非儿牵强笑笑,“那小魔头?你觉得有用?”
李由轻侧一下头,撇嘴表示赞同,“那我试试吧,你跟我来。”大步向巴根走去,在他耳边低低的说了一番。
太子走到白非儿身侧,眸光带着点点疑惑,问道:“怎么了?”
“我们被关在这儿对进一步打探消息是没有任何帮助的,我有办法改善目前现状。”白非儿飞快的说完,向李由和巴根走去。
太子不放心也跟了过去,其余人自然也紧随着。
管事棚中,在白非儿一番深奥的杠杆理论的攻击下,工长听得似明非明,其实是一点儿都不明白,强装了一身汗,但是听明白了可以加快进度,这才同意把大管事请来。
大管事图奥仔细的看了白非儿画的杠杆图,长年管理工事的他多少看得明白一些,握着图来回踱步走,缓缓的打量眼前几人,这个画图的文弱男子,样貌清清隽隽的,原来他就是云白,小主人有交代,善待此人,没想到这人胸中有点儿才。
管事棚中挤满了人,一听说白非儿画的这样东西对干活有利,便有人嚷嚷起来。
“好东西为什么不用?”
“是啊,这对工事进度有利,也让我们省些力,为什么不用?”
巴根横了眉敲了一下那棍棒,大喝:“都别吵,你们知道什么?这玩意有没有用谁知道?一切等上头指令,都干活去,少他妈的在这儿叽歪。”
奥图走到李由面前,脸色平缓,似乎有些客气道:“李兄,你与这云白很熟吗?”
“同一个房的。”李由淡笑,脸上是一抹淡然自若,并无一般的卑躬屈膝之色,“要是这玩意儿还值得考虑何不交给月漠王看看呢?这位云老弟不止有才华,而且与小王子也是一见如故的。”
“大人,我保证,有这个东西之后,这修城墙的进度会加快一倍。”白非儿眸光潜定寂然,自信满满道。
奥图看看二人,笑道:“李兄的建议甚好,我这就去向王禀报,你们就在此等候吧。”说完大步离开。
“都干活去干活去。”巴根与十几名工长吆喝着众人去干活,众人顿时一哄而散。
太子走到白非儿面前,轻拍一下她肩头,意味深长的看她,道:“云兄好才华,我今日算是大开眼界。”
他知道她的用意,可这是帮了敌国,这是在建城墙,有了城墙的保护,他们会更嚣张,她是白非儿,他相信她有这个才华,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涩意,她似乎忘了自己是东厂督主了吧?
白非儿心中咯噔一下,眸光清宁的看他,“三公子,别误会,我,希望大家都好。”说完不经意的瞄一眼站在另一边的李由。
“好,很好,我知道你希望大家都好。”太子微攒浓眉,把“大家”两个咬得特别的重。
白非儿听得出他话里有话,眸底瞬间交融了歉意和无奈,唇间微涩道:“三公子,我们是好朋友。”她知道他在责怪她,他不怪她令他进入险境,却怪她给敌国有一个有助于修城墙的建议。
她真的做错了吗?她只想加快探查敌情的进度,沐督主的大军就在沙漠边上,只要她们有消息放出,一举歼灭月漠国有何难?
她们现在需要更多的敌情,也需要找工具途径把消息放出去,这整日的关在这儿干苦累活,对她们的卧底工作没有任何帮助,何况这个工事建议,并不能让他们在三五天便把城墙完全建好,又不是搭积木,这有何好生气的?
唉,太子毕竟还是小,耍个小孩心性总会有的,就当他是耍小孩脾气吧。
太子缓缓看一眼李由,眼波微动,声音有些疲惫和痛心,“是,是好朋友,在你眼里,不管什么人都是好朋友。”他都看到了,她与这个同牢房的男人也是“好朋友”。
白非儿蹙眉,这怎么和李由扯上关系呢?太子这是在存心找她的茬,孩子真是孩子,无奈轻扯一下太子衣袖,朝他调皮一笑,眸光清亮透澈,“当然不能什么人都是好朋友,你才是我的好朋友呐。”
“哼!”太子似乎不吃她这一套,眉宇间拢了愠怒,甩袖出了管事棚。
唉!太子殿下,你就别添乱了好不好?
一起在管事棚的马蓝、宇文千里、寻雪等人看了二人这般,心中有些忐忑,太子向来温文,对这位云督主从来没有过愠色,这是头一回对云督主发脾气,看来真是气大了。
想想也是,这貌似是在帮敌国,太子能不生气吗?
马蓝抿了抿唇上前,“云大哥,我们去看看三公子。”
“去吧,好生看着他,他还小,大家多让着他,别让他干重活。”白非儿淡声道,他是太子,能不让着他吗?
“是,我们知道的。”马蓝应了三人便一起走出管事棚。
寻雪临走时朝她点了点头,眸光坚定,意思是无论是什么,我一如既往的支持你。
白非儿轻点头,明白他的意思,心里暖暖的,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蓝颜知己吧。
她很感激寻雪在这五年对她的默默支持,也并非是木头不明白他的心意,只可惜,她对他只有友情,没有爱情,燃不起火花,相对一万年那也只是两根铜绳而已。
“你的好朋友好像对你这般做不太满意呢。”站在另一侧的李由转身朝她淡笑,眸光有些水样荡漾,清清亮亮。
他所在的位置顺着光,也许是太阳光线的缘故,白非儿看他,一时觉得这个男人并不十分的难看,起码他有一双少有的凤眸,眼睑隐隐的内敛,眼角微微的挑起,这样的一双眼睛很容易迷倒女人,任何一个女人见了这样一双眼睛,怕是不能忘记。
身后“劈叭”一声响,把白非儿那飘散的思绪收了回来,定了定心神,文雅的笑笑,“考虑事情的出发点不一样,过几日他会想通的。”
“那倒也是,云老弟倒是想得开,咱们都是大明人呢。”李由拿了那粗糙案桌上的瓦罐把玩着,不经心道。
白非儿心思微动,道:“李兄也认为我做得不对吗?”
“从某个角度说,是不应该,但换一个角度来看,这儿不会因为你的一张图而马上就建好了城墙,更不会停滞,给了,我们干活轻松一些,也许能早一些回大明,不给,我们劳累,工期长,回家之日漫漫长。就如你所说,考虑事情的出发点不一样而已,我是无所谓,就算是卖国罪,也不是落到我头上,有功也落不到我头上,你说对吗?”李由眸光淡淡,缓缓道来。
白非儿沉眸,没有想到一个陌生人竟像很了解她似的,把问题说得那么透撤明了,当下自嘲的笑笑,“李兄果然是见多识广,见解独到。”
李由看她,眸色清淡,“云老弟过奖了,你画这图,还有这个法子才是真的高明,见解独到,倒像西洋玩意,听说那儿比较懂这个理。”
“哦?”白非儿更是意外了,淡挑一下素眉,眸光中带了些探究,笑,“李兄好眼力,云某佩服。”明朝时期已有不少西方国家的东西流入,这个李由还真是不简单呢,用见多识广来形容他恐怕还不止。
突然一阵豹子吼声,紧随着就是孩童那咯咯的笑声传来,白非儿回头寻声望去,粉雕玉琢的小石头颠颠的跑来,他身侧是那只叫做八哥儿的小花豹,后面是那四个绿衣女子,一人一豹,还有美女护驾,还真是挺惹人眼的。
这儿的人应是习惯了这小魔头的作派,都各自该干嘛的干嘛,一点儿都不怕。
“云哥哥,还好吗?”小石头童真无害的跑入管事棚,仰脸看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的看她。
白非儿嘲弄的撇嘴,双手抱臂,挑眉看他,“你说呢?你把我弄来这里还好意思问我好不好?”
“嘿嘿。”小石头摸着头害羞的低头了头,还想找小爷算账?没门。
小花豹朝李由低低的吼吼,想上前又不敢上前,小石头这才注意棚中还有另外一个人,“咦?”黑眼睛飞快的转。
“小石头,还好吗?”李由转身朝他笑笑,眸光沉静如湖。
“呃”小石头伸出小胖手轻摸摸小花豹安抚了一下,眸光闪闪,“还好,你不是一直在北面的吗?怎么跑这来了?谁让你来这儿的?”
李由抿唇,“自然是大管事让我来这儿的了,他不就是怕我在一个地儿太熟悉了,串缀大家逃跑呗。”
“咳!奥图那笨蛋,这哪儿能跑得了呀?给你跑你也没本事儿跑。”小石头呵呵笑着说。
说完转头向白非儿,“听说你画画儿很厉害?让我看看。”
白非儿哑然失笑,“拜托,那不是画好不好?是图纸,是工具的图纸。”
小石头不服气的仰仰头,哼哼,“那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还说要见我父王?”说完眼睛不由自主的往李由那儿轻瞟了一下。
“我没说要见你月漠王,只是请奥图大人向月漠王禀报,要是看不懂可以随时来问,不是,我可以给月漠王讲解,如果觉得好,我可是有要求的,因为这幅图纸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还有我脑中,月漠王是王,可以不接见我,但是想要好东西呢,恐怕还是得见我一下。”白非儿淡淡道,眼底带着一丝若无之笑。
这个月漠王,她也对他很好奇呢,接近他是肯定要的,最好能生擒了他,那就无需生灵涂碳,岂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