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了宫初月身上,宫初月望着众人,使劲扳着车辕子的手有点发白。
云逸和凌之双难以置信和疑惑的神情,如同两道凌厉的刀锋,一下又一下无声地划过宫初月的每一寸皮肤上,真是如同凌迟一般苦痛难抑。
“月儿,真的是你?”云逸最了解宫初月,要是受了什么冤枉,她会立刻开口反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哑口无言。
“不……”宫初月双唇微动,说出的声音小之又小。
“月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凌之双握紧手中的帕子,她不相信,不相信她自己含辛茹苦当亲女儿养起来的宫初月,会这般狠心。
真面目一旦被揭穿,所有的丑陋在众人面前暴露在阳光之下,宫初月双眼再次眩晕起来,她的视线模糊,渐渐地掩盖住了云逸的愤怒,凌之双的难以置信和其他人的冷眼相对。
“不……不,不是这样的……”宫初月拼命的摇头,随后几乎是“扑通”一声跪倒在了云逸和凌之双的面前,泪眼凝凝:“爹,娘,这件事不是女儿做的,真的不是,你们要相信我!”
云逸一把推开宫初月死命拽住的衣角,将她推倒在地,指着她怒声道:“你这个逆女,从小我是如何教育你的?没想到,你越长大性子越是跋扈,我真是疼错你了!早知如此,当年就不应该把你抱回家,抚养成人!”
“爹……”宫初月望着云逸,他此刻眼睛红的可以滴血,愤怒之情溢于言表,宫初月转眸只能求助于凌之双:“娘,你最疼月儿了,你就原谅月儿这一次吧,月儿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害怕你们找到亲生女儿之后,就会把月儿赶出奉国府,月儿也是把你们当成我的亲人了,所以才会这样的。”
凌之双秀眉紧蹙,疼痛之心一点也不亚于此刻的宫初月:“月儿,你是知道,我这么多年来是如何思念我的女儿的,可你现在这样做,无疑是拿了一把刀,扎在你娘的心上啊!”
“我错了,真的错了。”宫初月瘫坐在地上,丝毫没有了清高高傲之气,现在她就像是一个无助恐惧的孩子,放声痛哭。
凌剪瞳看见此情此景,明明是大快人心的画面,可她现在不知为何,心里竟泛起一股酸涩,这样的经历,她曾在凌鹏的身上领教过,被亲爹抛弃,的确是痛彻心扉。
她不想再看,而一旁的司徒千辰望着她有点神伤的神情,似乎是读懂了她,他伸手将她的脑袋别了过来,视线落在身后,就这样轻轻地拥着她。
凌剪瞳的侧脸靠在他的胸膛上,他的胸膛给人一种很踏实的感觉,仿佛可以一不小心就依靠终生。
云逸怒甩衣袖,转身命令道:“来啊,把宫初月给我押回府中,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爹,娘!”宫初月被上前的侍卫一把架住,尽管她拼命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云逸和凌之双的衣角,可终究是徒劳。
那些男子也被剩下的侍卫押着,送回到了当地官府。
云逸闭上眼睛,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随后视线便落到了慕惊鸿怀中的巧荷身上,因为王家婆婆被杀的关系,巧荷已经有点理智不清,她依偎在慕惊鸿的怀中,就像是个没有安全感的无辜孩子。
云逸和凌之双互望了一眼,之后便走到巧荷的面前,语气放轻柔道:“姑娘,是我管教女儿无方,让她闯下这种大错,你……你没事吧?”
巧荷眼睛始终低垂着,也不理云逸,嘴唇上下微动,不知在嘀嘀咕咕说什么。
云逸和凌之双互望一眼,凌之双的视线看向巧荷的脖颈,月光打下,她的脖颈雪白,可耳根后却根本就没有红痣。
这说明,这件事真的就是个乌龙,巧荷也不是他们的找寻多年的亲生女儿。
刚刚有的希望,现在一下子又落空了。
慕惊鸿抬眸看向神情明显失落的夫妇,他并没有多大的诧异,反而道:“云将军,云夫人,看来此事怕是误会一场,这位姑娘受了伤,而且神智也不太清楚,我想,你们还是先回奉国府吧,剩下的事情交予我来处理就是了。”
云逸也只得点头道:“好吧,我们先回去,若是有什么需要,七王爷尽管跟我提及便是。”
慕惊鸿颔首,看着云家夫妇走远,他才收回视线,将手抚在巧荷的头发上,柔声道:“巧荷,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
凌剪瞳和司徒千辰看着不远处,他们相拥的身影,凌剪瞳想要上前安慰一下巧荷,毕竟婆婆已经被……
可司徒千辰却拉住了她的手,眼神示意不要打扰他们了,凌剪瞳不舍的最后看了一眼巧荷,就被司徒千辰给带走了。
巧荷眼神迷离,嘴里一直在喃喃着:“婆婆,婆婆……”
烛火有点幽暗,慕惊鸿正在小心翼翼地处理着巧荷手臂上的擦伤,离开了居住不过几日的院子,巧荷的神智也渐渐恢复到了清醒,心里也慢慢接受了婆婆离开的事实。
两人一直沉默,直到慕惊鸿将巧荷的手臂包扎完之后,才抬眸道:“巧荷,婆婆的事,是我之前没有料及到的,是我慕惊鸿欠你一条命,对不起。”
巧荷秀丽的面庞不禁有点发白,语气也瞬间虚弱了不少:“慕公子,巧荷的命就是你给的,要换命,也是我的贱命去换回婆婆才对,你别自责,毕竟我们谁也没有办法料及计划之外的状况。”
慕惊鸿望了巧荷一眼,沉吟片刻,才站起:“我会安排人,好好的安葬王家婆婆,巧荷,你跟我回七王府吧。”
回七王府?
若是搁在以前,巧荷会满心欢喜的就答应,虽然她知道这份隐秘的情感,不会得到结果,可如果能离自己心爱的人近一点,也是一种幸福,可现在……她不再这样想了,她现在心里眼里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好好的守在婆婆的身边,去赎自己的罪。
“慕公子,宫初月得到了她应有的惩罚,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请恕巧荷不能跟你回府,我现在只想守在婆婆的身边,披麻戴孝三年。”
“你可是想好了?”慕惊鸿侧眸,语气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变化。
“是,婆婆待我如同亲人,现在她去了,我也应该尽一份孝心,慕公子,你就成全我吧。”巧荷说罢,跪在了慕惊鸿的身后。
慕惊鸿垂下眼眸,轻叹一声,他真不知道这个计划终究是帮了巧荷还是害了巧荷。
他转身,将巧荷扶起,目光认真道:“好,既然是你亲口说的,我便什么都答应你,以后如果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
巧荷嘴角弯起,明明是笑着的,眼睛却流下了泪:“慕公子放心,我断断不会再落魄到接受别人包子的处境了,毕竟我现在不是一个人,我已经有亲人婆婆了。”
慕惊鸿神色复杂,陡然间,他们就好像回到了几年前的相遇,当时她衣衫褴褛地缩在街市的角落里,蓬头垢面,饿得更是没有走路的力气,而他正好经过,看到了她很是可怜,便用一个铜板买了一个包子,递给了她。
许是那一刻,巧荷就已经暗自下定决心,无论以后他让自己干什么,哪怕是豁出性命,她都要为他办成任何一件事。
云逸到底还是软了心,他并没有狠心将宫初月送去官府,而是囚禁了她,饿上了个几天,不准她再出门了。
宫初月坐在锦榻上,不眠不休,眼睛始终盯着窗户外,白天炽热的阳光,晚上满空的繁星,她的眼神空洞,但却隐隐中含着一抹恨意,那是对慕惊鸿的恨,更是对凌剪瞳的恨。
此仇不报,她誓不为人。
自从云逸解除了宫初月禁食的命令,碧儿便还是同往日一样,伺候宫初月洗漱,这日,碧儿依旧端着水盆,干净的帕子走进房中,本来以为,宫初月还是像几日前一样坐在锦榻上,不言不语,可今日,锦榻上并没有宫初月的身影。
碧儿一惊,以为宫初月是不是逃出去了,可当她往书房看去的时候,却发现,这几日瘦了整整一圈的宫初月,如今却坐在椅子上,提笔正凝眉写着些什么。
碧儿一开始以为,宫初月是想开了,解开了心结,可走近一看,宫初月是在写信笺,摆在一旁的信封上,赫然写着“凌剪瞳,亲启”的字样。
碧儿有点不懂,宫初月不是一向跟凌剪瞳都势同水火吗?怎么会亲自给她写信?
正想着,宫初月的信已经写完了,她有条不紊地将信纸装进信封中,然后交给了碧儿道:“你今日把这信送到镇国府,要亲手交到凌剪瞳的手上。”
碧儿接过,有点不解:“小姐,您这是……”
宫初月眼眸凌厉,冷冷道:“慕惊鸿,你做着一切不都是为了凌剪瞳嘛,我倒是要看看,凌剪瞳到底会不会领你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