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我多心了。”闻人依说着又看向了她们，纠结的神情一目了然。
柔儿跟朦月相视一看，再次劝慰了一句，“承徽现在多思也无益，当今之计唯有顺顺利利地生下孩子，这样才会锁住殿下的心啊。”
“嗯。”闻人依淡然地说着，担忧的目光始终放在窗外。
闻人袭在街上的布匹店买了许多绸缎，准备带回去给那些孩子们量体做新衣服。
教了这么多东西了，他们也总得有第一件演出服了。
从店铺里面出来的时候，她的心情还是异常沉闷，以至于到了府上都一直阴沉着脸。外面的雨依旧没有停，她下了马车后被浇成了落汤鸡。
“公子！”柳管家一听见门口的小厮通报，急忙飞奔而来，手里捧着一把油纸伞打在了闻人袭的头顶处，“您怎么回来也不知会一声？属下也好派人去接你。”
“没事，本公子身体还算康健，淋点雨也不见得会有什么事。那群孩子呢？”闻人袭钻到了雨伞下面，一边询问起他们的情况。
“他们全都回到自己的房里呆着了，不过也没闲着。按照您的吩咐，根据他们昨日审核的成绩，属下已经重新分配了他们的院子，一人一间，四人一院，互相督促着练功。”
昨日从清音寺回来，她便根据这些日子学的基础知识考核了他们所有人，由此观察他们的特质，随后给了他们很多首诗，让排名靠前的挑了自己喜欢的字。
她昨日在清音寺提的问题便是“这些孩子的命运”，由此求来的卦上面只有一句话，“梦泽之地不中留，命有定数，去无牵挂。”
她不觉得这是什么好话，心情异常地惆怅，但又无可奈何。她给他们所有人都冠以“洛”姓，与“落”字同音，希望他们就在星垂院落地生根。那句话写的虽然是“命有定数”，但是她希望他们每个人都可以自己掌控命运。
她走向了那些孩子们的居所，静静地看了他们一圈，把手里的布匹交给了柳管家，“柳管家，量一下他们的身形然后汇报给本公子，本公子要给他们设计服饰。”
“是。”
回到了自己的房里，闻人袭脱去了外套便瘫软在偌大的床上。她心里很难受，不知要如何释放这股劲儿，满脑子都是莫倾衣在马车里的那张脸。她那么善良的人，为什么还会有这样不公的命运？
想到这里，她又坐了起来，跑到了梳妆镜前，从暗格中拿出了那枚荣成帝国的储君玉玺。
要是她像从前那样强大就好了，她又一次这样想到，然后趴着蜷缩在了梳妆台上。宫中岁月那样漫长，莫倾衣孑然一身又如何度过漫长岁月？
她真想陪着莫倾衣一同进宫，去当她的贴身侍女啊。
不知此时莫倾衣也会这样难受吗？她真想现在去找她，听她哭诉一场啊。
想到这里，她又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把玉玺重新收回了暗格之中，然后走到了桌前，抽出了笔墨开始奋笔疾书。
她记得莫倾衣是喜欢琵琶跟竹笛的，不如把她所知道的曲谱都传达给她吧，以后宫中日子枯燥艰难，若她能吹起这几支曲子也算是她们这些最好的朋友重新聚在一起了。
外面的雨始终淅淅沥沥的，从这一日一直下到了二月初四，也就是莫倾衣从莫府出关动身前往皇宫的日子。
她的位分是美人，按照美人的规矩，她可以带两位侍女入宫。她选择的便是桑珠，还有此前在庄子里一直负责照顾她的小侍女，桂仁。本来莫夫人的意思是让自己身边的老人陪着她进宫，但是莫倾衣毅然决然地拒绝了。不为别的，她实在是不信任整个莫府的人。
临行前，莫丞相跟莫夫人都按照礼制向她行了一礼，然后目送着她上了皇家的马车缓缓驶入宫中。莫倾城因为挨了板子所以还不能下床，不过这也合了莫倾衣的意思，她可不想再看见那张令她厌恶的脸。
只是很可惜，她没有在入宫前再看一眼闻人袭，也没再看一眼向彤。
那日星垂院一别，竟然会是永别吗？
还有瑜亲王……她还是无法释怀。
若一开始在清音寺他没有出手相助，也许她就不会一直挂念。也许明月宴他没有赐予她玉佩，她也就不会一直抱有幻想。也许那日在梅苑……
想到这里她摸了一下自己的唇角，露出了一丝僵硬的笑容，仿佛上面还留有他的温度。
也许那日乐承若坚决地把她推开，而不是与她相拥，她就不会大胆地提出：“知会你的母妃，我莫倾衣想嫁给你瑜亲王为妾。”
这一切都是幻想罢了。
“大胆！”马车突然停顿了下来，侍卫们纷纷拔出了自己刀剑。莫倾衣听见这阵骚动，心里一惊赶忙撩起了车帘。
“公公！这位是莫美人的旧相识，还请公公恕罪！”桑珠焦急的声音也紧接着从外面传了过来。莫倾衣顺着声音看过去，看见了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的闻人袭站在了马车的前面，对着快要落到鼻尖的刀剑却仍旧面不改色。
“还请公公通融，草民不过想送一样东西给莫美人。”说着闻人袭塞了一大包钱袋给了打头的那位公公。
“你快些，别误了时辰。”那公公掂量了一下钱袋子，然后揣到了袖中，扭过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让侍卫们都放下了手里的刀剑。
闻人袭赶忙跳到了莫倾衣的面前，踮起脚尖送出了手里方方正正的包裹。这包裹非常厚重，不知她写了多久，也不知她想了多少。
“美人，这是草民收藏的曲谱。”
闻人袭认真地看着莫倾衣，似乎要记住她入宫前最后的样子。但因为她的装束是男子，出于避嫌，只是一会儿她便从马车旁边跳开了，然后按照礼节跪在了地上，毕恭毕敬地给她行了一礼。
“见过莫小主，此去数载，还望珍重。”
“你也是。走吧。”莫倾衣控制住了自己声音的颤抖，然后对着车夫下达了命令。
马车渐行渐远，莫倾衣忍不住打开了包裹，望着里面的纸条泣不成声。
我们一直都在一块，哪怕隔着宫墙。
雨又一次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莫倾衣走出了老远时，有一人突然站在了闻人袭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