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明看着父皇半头白发,高喝一声来人,即刻便有四名宫人抬着步辇跟了上来。
“父皇,御书房离承坤宫不近,您还是乘步辇吧。”
老皇帝由着夜月明将他搀上步辇,平了平气才叹了一口气道:“父皇这身子是老了,不中用了,才几步路就走不动了。”
“御书房和承坤宫相去甚远,就是儿臣也觉得有些疲乏,更何况父皇?”夜月明略略宽慰了一下老皇帝,一行人便快速朝着承坤宫行进了。
那承坤宫,此刻早已乱作一团,今年不到四十的皇后遣退了侍奉的下人,自己找了条白绢,不知怎么居然挂上了房梁。
若非宫人察觉不对冒犯查看,这会儿沧朔恐怕就要再搭上一条皇后的命了。
当然,这番说辞夜月明是不大信的。
他这位嫡母可以说是个心眼极小又促狭已极之人,寻常事都能闹得一哭二闹三上吊,何况亲儿子要迎娶邻国瞎了眼的郡主的事儿?不是演一出饮鸩自尽,已经很对得起这沧朔皇庭了。
夜月明这么想,自然是有他的依据的。承坤宫作为皇后寝宫,规制堪比帝王寝宫,若是皇后真的有意屏退众人上吊自尽,到她气绝,恐怕也未必能发现皇后上吊了。
更何况这皇后性子如此,手下侍奉的宫人们,又有哪儿敢吃了熊心豹子胆去碰她的霉头?还冒犯皇后强开宫门查看呢,晾承坤宫的宫人也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做的。
“皇后如何了?”老皇帝从步辇上下来,语气森森,若不是看在多年夫妻情分上,可能都不会有此一问。
那随伺的太医立刻跪倒,口中称幸亏发现得早,现在皇后已无大碍了。
老皇帝冷冷一哼,也不让那太医起身,自己走进了皇后的卧房之内,扫了眼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结发妻子,就一撩龙袍坐到了附近的椅子上去了。
“陛下,娘娘现下还没苏……”一直侍奉皇后的贴身宫女刚开口,就被皇帝打断了:“你们都下去,没有朕的吩咐,不许进来。”
“是,陛下。”那宫女楞了一下,马上招手让随侍的宫人们一起出去,关上了房门。
老皇帝闲闲提起天青哥窑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稍稍润了润喉,这才清嗓说道:“别装了,起来吧。”
床上的皇后闻言,一下睁开双眼,泪花马上就溢了出来,保养良好的脸上顿时划过两条泪痕,看起来竟也楚楚可怜。
老皇帝拍了拍面前另一张梨花椅,招手道:“过来坐吧。”
皇后期期艾艾,似有满腹委屈地一点点走到皇帝身边,悄然落座,脸上的泪水仍然未干。
皇帝锁眉,叹息一声,显然有些不快:“你跟朕都是多大的人了,为儿女操心一辈子,本就无可厚非,但是你堂堂一国之母,动辄上吊,成何体统?你若哪天真的想不开,想寻短见,也别自己费那么大劲上吊了,直接跟朕说,朕让御医给你一瓶鹤顶红,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