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靖点头应是,苏浅道:“墨凌,他去你西阁楼住吧,你那里多的是房间。”
墨凌答应着,起身带着袁靖去了西阁楼。苏浅目送着两人出去,闭眸浅睡,嘴角微微抿起。她本就清透的脸色因为说多了话更添了些疲惫之色。杏儿送来了汤药,她嫌恶地看了一眼,眉头锁起。杏儿哄了许久,她不过喝了两口。杏儿唉声叹气地走了下去。
须臾楚渊下朝来看她,见她又没吃药,嗔道:“你是不是怕病好了要去面对那一帮子老顽固的弹劾,所以故意拖着不肯好啊?”
她皱眉道:“苦死了。”
楚渊浅笑道:“良药苦口。你也不想上官陌回来见你半死不活的样子吧?况且你得快点好起来,好去帮我应付那一帮老顽固。你不知道今天我和父皇被他们吵得头都大了。金殿上堆了一堆的折子,全是弹劾你的。你快点好起来做些事情出来,堵一堵他们的嘴巴。”
苏浅想像一下都知道今日的朝堂定然会热闹异常。她看了一眼楚渊不太好的脸色,不由嘴角一扬,乐出了声。
楚渊趁机令杏儿将药端来,到底哄苏浅喝了半碗才作罢。
午膳安排在归云苑,算是袁靖的欢迎宴,众人欢庆了一番,袁靖对于归云苑主仆之间如兄弟姐妹的相处方式小小惊奇了一番,但很快融入了这个大家庭。
最大的异数依然是东阁楼的上官克,一顿饭冷嘲热讽,极尽能事打击众人的食欲。
楚渊饭后安排了袁靖的官职,他虽然才华出众,但并无为官经验,因此便跟在楚渊身边做了一名侍中,留待日后有了政绩再做提拔。苏浅没有任何意见。
一时间,苏浅出任楚国秘书令的事被传的纷纷扬扬,四国坊间官场都热闹议论了好长一段时间,褒贬不一,最大的反对声自然来自官场,纷纷骂她牝鸡司晨,为祸天下。坊间却传诵着她许多事迹,以她为女子之榜样。一时坊间竟兴起女子学堂,引领了一股新**。
苏国朝堂檄文天下,表示支持苏浅入仕楚国。
苏浅自然会想到这件事会引起不小的风波,但也没料到能在这样的封建社会引领一股女性**,她有些意外之喜,初时的不太乐意也褪去不少。
苏浅在房间静养了几日,身体稍有恢复,因着白蒙与若羽公主的婚期将至,她干脆决定等将两位新人送走之后再正式入朝堂接受官印。她闲来无事除了帮助墨凌处理一些青门事务,便埋首医书中寻找治疗楚梦的方法。太子府的书房被她快踏破了门槛,楚渊的藏书也尽数被她阅览了一遍。
一日,一直奔波在外的墨翼回到归云苑。
风尘仆仆进门,抬眼便见她憔悴模样,先是一愣,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现出一丝心疼不忍之色。也只是瞬间,他收起神色,走到桌前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又倒上一杯。
苏浅看着他牛饮的样子,好笑的道:“阿翼,你怎么来了?你这是有几天没喝水了?渴成这个样子?”
墨翼又一杯水喝下,喘了一口气,道:“已有三日没喝水吃饭了,沿途跑死了三匹马。”
苏浅诧异道:“是有什么急事么?”她似乎没收到消息说出事了。
墨翼似乎脸色稍窘,低声道:“听说公主大病,青门上下都很着急,尹媚崔梦雪胡不图及晏飞四位阁主一听说就急着要来,但苦于如今青门少了两位阁主,四位阁主忙的焦头烂额,一时都走不开,才托我快马加鞭来看看公主。”
苏浅只觉心里暖得窝心,道:“咳,我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你一进门黑脸的样子给我吓一大跳。我无事,病都好了大半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不就生个病而已,至于你不吃不喝跑死了三匹马?万一你有个好歹,我岂不罪过大了?”顿了顿,又轻声道:“吩咐人将马匹厚葬了没有?总归是我连累了它们。”
墨翼应了一声,不好意思地将脸扭向一旁。“公主没事就好,我立刻飞鸽传书他们,叫他们放心。”扫见她苍白清透的脸庞,转过身又道:“公主看起来脸色不好,以后还是少操些心吧,免得下属们担心。”他一向寡言少语,今日话却多了些。
苏浅浅浅一笑,道:“劳你们挂心了,是我不是。”她立即招来金子快准备饭菜。
不过两刻钟,金子便准备了满满一桌子菜,墨翼实在饿惨了,也不顾形象,埋头饭桌之上一阵风卷残云,苏浅好笑的道:“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小心噎到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墨翼果然被噎到,憋的俊脸通红,不住咳嗽,苏浅忙伸手给他拍背,倒了一杯水给他。他喝下水,才好了些。
墨凌打外面进来,见他狼狈的样子,斥道:“没吃过饭怎么的?那么大人了还能被噎到!”说着在桌前坐了下来。
墨翼哼了一声,不理会他。
苏浅横了他一眼,道:“他好歹是你亲哥哥,你说话别这么没大没小。”
墨凌哼道:“只比我大了三天,算哪门子的哥哥?”
“大一天也是大,你也得称他一声哥哥。”苏浅瞪了他一眼。心想着这就是封建社会的弊端。两人同一个父亲,却不同一个母亲。墨翼比墨凌只大了三天。但墨翼是庶出,墨凌是嫡子。
她当时最初见到墨凌时,被他的风流俊美折服,千方百计把他弄到手下做了隐卫,后来听他说有一个只大他三天的哥哥,她心想着他如此人物,哥哥必然差不到哪里去,心心念念了好久,终是忍不住出手,找到了墨翼。
墨翼虽然木讷寡言,但风采才华不输于墨凌,她想尽办法把墨翼也弄到了身边。人家俩儿子都被她赚到手,她因此从来不敢见凌父。
想起当年的事,她有些洋洋小得意。有时也会觉得对不起两兄弟。但从未后悔过。
墨凌看她神色,知她准是又忆当年去了,斥道:“你脑子里成天介在想什么?不知道自己的病不能忧思操劳么?”
墨翼将桌上的汤汤水水收拾了个干干净净,掏出绢帕拭净嘴角,起身便往外走,墨凌阻拦道:“你去做什么?”
苏浅代他答道:“还能去做什么?睡觉呗。三日夜不吃不喝不睡,铁人也累死了。”
墨凌道:“你且等等,一会儿再睡,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墨翼挑眸看向他,走出去的脚步又收回来,苏浅也挑眉看向墨凌,“你有事?”见墨凌哼哼着不说话,她似乎又明白了什么,遂道:“的确不差这一时三刻的,你坐下说说最近青门的情况吧。”
她知墨凌必是怕他吃的太饱,马上睡觉的话会积食伤了肠胃,明明很关心,却又不愿意明说,两兄弟的感情还真是怪哉。墨翼亦是相当聪明,当下会意,笑了一声坐了下来。
其实她看的明白,墨凌虽然平日话痨,但并不善于表达感情,墨翼虽然木讷寡言,一副冷冷酷酷的样子,但心思极其细腻敏感。
苏浅见墨翼除了疲惫之外,也瘦了许多,道:“少了七舅舅和七舅母,你身上的担子重了许多,等我有合适的人选就派去帮你。你先坚持一段日子吧。”
墨翼点了点头,应声道:“还可以应付。只是两位阁主走时带走了不少人马,一时招募的新丁又不能马上参与行动,剩下的人便累些,过些日子上了正轨便好了。”
苏浅抿唇,道:“当初出了那么大的事,一时心急,乱了方寸,才导致这样的局面,也是我考虑不周,害了大家。”她言语之间,颇为自责。
墨凌道:“这已经算好的了。当初皇后娘娘身中剧毒,皇上日夜陪伴无心朝政,重担全压在你身上,你既得稳定朝局,又得尽快处理此事,也只能动用自己的力量了。”
苏浅深呼了一口气,叹了一声。
墨凌墨翼望着她,心中都有不忍,但除了帮她分担一些担子,别的也做不了什么,她心里的苦楚,只能自己一个人尝。
须臾,她敛起倦怠,清声道:“七舅舅七舅母短时间是不会回来了,阿翼就接任凤阁阁主之位,凰阁阁主之位也由你暂代,等我找到合适的人选就去替你,你就先辛苦一阵子吧。”说着,她衣袖缓缓一动,掉出两枚令牌,一枚赤色如火焰,一枚紫色似云霞,正是凤阁与凰阁身份的代表。她将两枚令牌郑重地交到墨翼手上,对他道:“就辛苦你了。”
墨翼接过令牌,握在手心,眸光定在那两枚小如拇指的令牌上,唇角抿了抿,仿佛那令牌有千斤之重,然而他又举重若轻地道:“公主放心吧。”他将两枚令牌收入怀中,动作轻柔。
苏浅又从怀中掏出一枚澄碧的令牌,往墨凌眼前一摔,道:“从今日起这个就给你了,你给我把青门看好了,出了问题唯你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