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之诚与她的妻子只是在寺中呆了一夜,次日天未亮时便归。
宫云乔亲自送着他们下山,说是要等着大师再讲一讲佛课后再回去,其实是要等着公冶文,起码要让公冶文先走,不是吗?
她的下巴微微抬起,目光落到那正准备上马车的两个人身上,品不出是什么滋味来。
他们为何傍晚上山,其中的缘故很容易就理解,却让她的心中起伏波动,竟有些心酸。
北门夫人先是到侯府寻她的踪影,带着几分质问的态度,无非是想要知道明明将她安排给北门长公子,怎么转眼间牺牲的却是她最宠爱的戏子。
但听闻宫云乔到城外寺中为大夫人祈福,便没有回府,直接就上了山,可见是对她有很深的意见,甚至是来寻麻烦的。
宫之诚夫妇前来,就是防止北门夫人会为难着她,不是吗?她又怎么可能没有半点触动?
“在侯府内,还是有人疼爱你的。”公冶文悄无声息的走到了宫云乔的身后,轻叹着说道,“本王还以为韩夫人是一手遮天呢。”
宫云乔仅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真正的宫云乔何况不是在没有了疼爱之人后,便被“遗忘”,只有当他人心情不好时才会想起来,免不了受苦受累,所以身边的秋月才会担惊受怕,秋雨才会沉默寡言。
那时的大夫人与宫之诚在做什么?怕是从来就没有想到过,宫家有一位曾经特别受宠的女儿,此时却成了他人的出气筒。
不过,她从来都不是替他人惋惜之人,更不会同情弱点,因为当她是宫云乔时,大夫人对她越发照顾,宫之诚也关怀起她这个妹妹来,连宫云淑那位旁观看客也张罗着她的婚事。
到底能拥有什么,就要看她如何去做了。
“你们说了什么?本王看你的表情都变了。”公冶文侧头看着宫云乔微红的眼眶,心中不免吃惊,他总以为宫云乔心狠手辣,对宫家的人恨之入骨,如今看来,却非尽是如此啊。
“王爷想听?”宫云乔稍稍退后,瞧着公冶文微笑着的面容,心里竟有些不舒服起来。
他经常是笑的,这笑意更是直达眼底,不含半点情绪,他是怎么装出来的呢?
“嫂子只是说……我与王爷并不适合。”宫云乔说出这句时,便自嘲着笑了笑,“许多人都认为,我与王爷不适合,我的地位太低,是庶女,就算是要嫁,也绝对不是贵族中的大贵之人。”
公冶文的笑容未变,抬起手来,理着宫云乔的青丝,不曾答话。
人人都觉得她与公冶文是不适合的,但是如果他们一直有合作,那么,也没有可能真正的离开彼此啊。
她需要钱财,而公冶文……好像是想要个人陪着。
“不过,嫂子说了。”宫云乔突然低头笑了起来,“如果我想要,她会帮我,哥哥会帮我,大夫人也一定会帮我。”
她抬头纳闷的看着公冶文,“他们,都是愿意帮我的。”
愿意帮她嫁给他们眼中最为不可能的那个人,她是不是应该感动一下呢?
公冶文看着宫云乔那张过分复杂的面容,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来,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伸出手来将宫云乔揽到怀中,也望向前方。
那里已没有侯府的人,空荡荡的仅是留下车轮印与脚印,竟让他感觉有几分空寂来。
“他们比本王想象中的对你好。”公冶文倒是说了句实话,比宫云乔自己想象中的也要好。
哪知,公冶文的话锋一转,却是冷笑着,“但本王做事,从来就不需要他人去帮。”
是啊!哪有人敢帮公冶文啊,连她也不过是按着吩咐命令做事,领点零花钱而已。
“王爷,宫五小姐。”小连子硬着头皮凑了上来,站在他们的背后为难的讪笑着,“宫里传来了消息,说是东世使者快要到京城了,可真是不容易啊。”
是他先到了?还真是不容易。宫云乔以为这位使者慢慢吞吞,磨磨蹭蹭,非要等到人都老了才会入京呢。
宫云乔像是想到什么,侧头望着公冶文笑道,“如果我与王爷打赌就好了,王爷说是要和亲之事迫在眉睫,就是认定了西金国的使者会先到,如今,他们却是晚了。”
她无不懊恼的摇着头,好像看到很多好东西都不见了。
“你呀!”公冶文轻拍着宫云乔的肩膀,“真拿你没办法,你想要什么,自己去王府拿。”
真的是可以的吗?她注意到有一樽蓝色花瓶是相当的喜欢,不知道可不可以拿到手中。
“备马车,准备回府。”公冶文吩咐着小连子,“宫五小姐晚一步再下山。”
宫云乔挑了挑眉,并不知道公冶文这般安排的缘故是什么,但只要公冶文开了口,她也没有特别的异议。
她瞧着公冶文带着小连子离开后,不知之前躲在哪晨的秋月、秋雨才冒了出来,无不担忧的看着宫云乔。
“你们是怕北门夫人对我不利?”宫云乔笑着问道。
显而易见,北门夫人时时的针对着宫云乔,如果公冶文先离开,那宫云乔留在这里岂不是很危险?
“放心,她还对付不了我。”宫云乔冷笑着,“如果她想要自寻麻烦,我也不介意。”
宫云乔倒是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北门夫人是与公冶文一同离开的,他们毕竟是叔侄关系,亲近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让宫云乔真正烦恼的是,怕是下山以后,她与公冶文留在寺中的消息,有可能会变成新的八卦,在京城中传出来。
宫云乔回到寺中厢房时,才发现公冶文将自己身边的护卫,留下了近一半,时不时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可真的是有点唬到她了。
留下这些人是为了保护她吗?不太可能吧?
宫云乔摸了摸自己的唇,对于公冶文的举动又很感激,也有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正在渐渐的超出她的预期,而她却毫无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