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家有祭祖的传统,每年除夕都有这么一次,少奶奶尽可放心,不是多复杂的事。”张婶儿说的轻轻松松,等到段萌亲自操持了一次祭祖后,打死她都不会再相信张婶儿的话了。
段萌翻了翻账本儿,张婶儿的字很清秀很好看,就像她本人的气质一样。
“张婶儿,这些都是你一页页写的啊?”翻到了一页,上面清楚的写着“具家长房葬礼”,段萌心里一动。
现任具家长房应该就是具圣殷的父母吧?她特意看了看日期,03年的冬天,那可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张婶儿看段萌一直盯着“具家长房葬礼”,“这是少爷父母的葬礼支出,也就是少奶奶您的公公婆婆。”
段萌点点头,“一直都没有听五哥说过他的父母,想不到今天才知道他们。”
张婶儿幽幽叹了口气,“长房先生和夫人是我见过的最和善的人了。想不到他们竟……”
段萌对她的公公婆婆很好奇,从张婶儿的叙述中,她也可以想象出来,自己的公公婆婆有多么和蔼亲切。
“你看,真是,人老了就爱啰嗦。不早了,少奶奶先下楼等着,马上就要开饭了。”张婶儿的眼中像是有泪花,段萌来不及多想,就被张婶儿拉着下了楼。
具爷爷正在看书。段萌悄悄到卧房里给具圣殷打电话,顺口就提了张婶儿和具爸爸具妈妈的事儿。
具圣殷安静了片刻,“小萌,以后你不可以在爷爷和张婶儿面前提我爸妈。”
段萌想到今天当着张婶儿的面提起了具爸爸具妈妈,“可,我看张婶儿没什么异样啊?”
具圣殷叹了口气,“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就尽量不要再提了吧。”
段萌小心翼翼的问,“五哥,到底张婶儿和爸爸妈妈发生过什么啊?”
“当初奶奶去世,爷爷要接张婶儿进门,具家族人多数不同意,是爸妈力排众议,让张婶儿进的门儿。但迫于族人的压力,张婶儿最终还是没能有个正式的名分,只能……”具圣殷没再说下去,“你以后不要提了就是,这些都是爷爷和张婶儿的伤心事。”
段萌似懂非懂的答应下了。
“吃饭了吗?这个时间爷爷也该喊着开饭了。”具圣殷笑着转换话题,“嗯,张婶儿去张罗,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好好吃饭,正好趁着在爷爷家改改你乱吃零食的坏习惯。”段萌就不爱听具圣殷说教,赶紧挂了电话,讨厌,自己还喜欢打游戏,干嘛叫她戒零食!
具圣殷听到电话那头的忙音,就知道她又把电话挂了。
具爷爷坐在饭桌上,笑嘻嘻的问段萌听的怎么样了。张婶儿给具爷爷添了一碗饭,“少奶奶聪明,一点就透。”
段萌不好意思的笑,“好好好,就知道萌丫头聪明,爷爷也不用多费心了。”
吃到一半,具爷爷放下了碗筷,“这样吧,萌丫头一会儿去趟后山,那儿有些老人,萌丫头帮爷爷去看看他们好不好?”
段萌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压根儿就没想到这会是具爷爷的“陷阱”。
具爷爷给了段萌一瓶酒,说是后山住的是一位老人,喜欢喝酒,让段萌把这瓶酒送过去,他就会知道是谁送的。段萌想着反正在家也无事,拎着具爷爷的酒,高兴的往后山走。
后山,段萌和具圣殷来过,虽然当时没发现这里有人居住,但风景还是不错的。段萌小心翼翼的拉着树枝前行,听说后山有蛇,虽然现在是冬天,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走了半天,也没见到所谓的有人居住的痕迹。段萌喘了口气,掏出手机想给爷爷打电话,哪知手机没电,阵亡了。
张婶儿给具爷爷捏着肩,“让少奶奶一个人去后山,这样真的好吗?”
具爷爷握着茶壶嘿嘿一乐,“行了,别操心了,萌丫头机灵的很,保准儿没事。老张头喜欢女娃娃你又不是不知道,回头一定给咱还回来个不一样的萌丫头。”
张婶儿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要不要给少奶奶准备一些东西送过去,她一个女孩子,也不方便。”
具爷爷想了想,“也好,准备一点儿萌丫头常用的东西,悄悄的给送过去。”
张婶儿立马去张罗了。
段萌抱着酒瓶来回打转,这个地方她根本不熟,到底那个老人住在哪里啊?
顾不得现在段萌冷的要死,只能硬着头皮使劲儿往前走。
临近晚饭时分,段萌才看到了有人居住的屋子的一角。
段萌高兴不已,脚下一滑,几乎是贴着地滑到屋子前的。
老张头正一个人蹲在炉子前面烤馒头,听见外面的响动,忙出来查看。
段萌看见一位胡须皆白的爷爷,就知道自己算是找对地方了。
具圣殷惦记着媳妇儿还在老家呆着,自己一个人又实在寂寞,干脆下了班往老家跑。一进门,没看见媳妇儿,就看见具爷爷悠哉悠哉的自顾自喝茶下棋。
“爷爷,你能不能每天别不是喝茶,就是下棋,找点儿别的事儿做不行吗?”
具爷爷瞪了具圣殷一眼,“我都这把年纪了,你还能让我干什么?”
“遛遛鸟啊,放放狗啊,不都行吗?对了,我媳妇儿呢?”具圣殷搓着手在沙发上坐下。
“到后山去了。”具爷爷悠闲的喝茶。
“什么?什么时候去的?”具爷爷不明所以,“走了有一会儿了,估计这会儿早该到了。”
“哎呀,段萌她路痴,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你让她往哪儿跑啊!”具圣殷说着就往外跑。
段萌腿上被磕出了一大块儿青紫。老张头扶着段萌在炉子旁坐下,“丫头,你这是干嘛来了?”
段萌晃了晃手里的酒瓶,“爷爷让我来给你送酒。”
老张头眼神一亮,“你是具小子家的?”
段萌不知道他说的“具小子”是谁,但仍旧懵懂的点头。
老张头搓搓手,“哎呀,是来客了呀!好啊,好啊!”段萌听着这个爷爷一直嘟囔着“好啊好啊”的,不禁怀疑这个爷爷是不是长久不和人交流,脑子坏掉了?
这么想着,段萌下意识的就要往门口挪。
老张头从炉子里掏出那个烤的焦黄的馒头,一掰开,馒头的香味立刻充斥着整间屋子。
“丫头,给!”段萌惊慌失措的看着老张头,“爷爷,您吃吧,我吃过了。”
老张头又把馒头朝段萌面前递了递,“你吃。”
段萌想了想,既然爷爷让她过来拜访这个爷爷,一定也不会是什么坏人。壮着胆子,接过了老张头手里的馒头。
暖乎乎的馒头一捂在手里,什么寒冷都被隔绝在了体外,只留下暖烘烘的手。
老张头看见段萌捧着馒头幸福的样子,自己也跟着傻乐,这个丫头长的可真水灵!也不知道具小子哪儿来的傻福气。
段萌见老张头老盯着她看,心里毛毛的,但她天生的胆子比胃口大,“爷爷,你怎么一个人住在这里啊?”
老张头乐了,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为什么住在这儿,每回有人进来,都被他吓个半死,哪里还有心情问他问题。
“我啊,我跟人约定好了,住在这儿等人。”段萌挑眉,这个爷爷不会是个武林高手之类的人吧?里不都是这个套路吗?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段萌本着“这个爷爷或许是个不世出的高手”的信念,打定主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叫段萌,爷爷我该怎么称呼您?”
“我姓张。”
段萌笑了笑,“张爷爷好。”
具圣殷往老张头的屋子方向找去,脚印不少,看来段萌的确往这边走的,方向竟然没有错。
一靠近老张头的屋子,里面的笑声就让具圣殷停住了脚步。
是段萌的,笑声像个孩子似的,夹杂着老张头浑浊的笑声,倒挺像祖孙俩聊天。
推开门,风往屋子里灌。段萌看清来人,竟然是具圣殷。
“五哥,你怎么来了!”不是问句,是感叹句。
老张头拨弄着炉子里的炭火,“哟,今儿什么日子,具小子来了,具小子媳妇儿也来了。来看我这个老骨头啊?”
具圣殷鞠了一躬,“师傅。”
段萌一惊,师傅?我去,这个张爷爷真的是个高手啊!
老张头没理具圣殷,只拉着段萌坐下了。
“不理这个不孝顺的徒弟,爷爷再给我乖孙女烤个馒头!”具圣殷叹了口气,“师傅,这是我媳妇儿。”
老张头冷哼一声,“还记得有我这个师傅呐!我以为你早背叛师门了呢!”
段萌挑眉,看向具圣殷的眼神都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哪儿敢呢!借我十个胆儿我也做不出这种事儿啊!”说着,就想往段萌身旁的凳子上坐,老张头拨弄炭火的铁钳子往地上一敲,“干嘛?让你坐了吗?”
具圣殷委委屈屈的又站了回去,小鼻子小眼的叫了声,“师傅……”
“我媳妇儿在呢,你给我点面子呗!”段萌笑的格外开心,她算是看出来了,他这个师傅就是个胡搅蛮缠的,而具圣殷向来不会应付胡搅蛮缠的人,师傅是,她也是,所以具圣殷才栽在了他们俩手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