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轰轰隆隆的跑着,扬起漫天的风沙。
四月,阳光充足。泰国种植园里的罂粟花开得正好,老老少少的农仆偻着身子卖力的浇灌着这可以换成大把钞票的四瓣花朵。
吉普车在远处的地头停下。有一个小童仆正熟练地为罂粟花摘虫施肥。
一个男人从车窗探出头,他嘴唇上蓄着短短的胡子,儒雅又精明。这就是莫折康。
“嗨孩子,多大了”莫折康用流利的当地语言问道。
小童仆抬起眼睛瞟了莫折康一眼,低头继续施肥。
于是,车门打开了,莫折康从车里领出来一个比小童仆矮一头的孩子-小莫折枝,他像一个小天使一样闪着淡淡的光彩。
“折,叫哥哥,哥哥”莫折康一遍一遍耐心的用当地语言重复着。
但小莫折枝却像是一个断了线的小木偶一样,呆呆的望着田里农作的小农仆一动不动。
“你这孩子真是没用和你妈一样”莫折康终于失去耐心,使劲摇晃着小莫折枝的肩膀。
小莫折枝眼里瞬间蓄满泪水“你不是说带我来这里找妈妈吗”他大哭着问莫折康。
莫折康蹲下身子,扶着小莫折枝温柔的说“问哥哥,哥哥知道”。
小莫折枝立即如获至宝一般,亲昵的冲着田里的小农仆喊“哥哥哥哥”
终于,小农仆放下手里的肥料,直起身子,但他的背有一点佝偻,眼神中透露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
“你到底想干什么”小农仆问。
“我可以带你去富裕的地方,愿意吗”莫折康问。
“为什么”小农仆用警惕的眼光望着莫折康。“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无父无母身家清白,因为你小小年纪就能熟悉罂粟的所有习性,可塑性强”。莫折康背过身子,顿了顿又说“还因为你是庄园主最廉价的奴隶”
小农仆被打败了,他放下了他所有的尊严。
“跟着你可以挣钱”
“多到你无法想象”
“有房子住”
“比这里最富有的庄主的房子还要大”
“我要干什么工作”
“教中国人种好罂粟”
“不再是奴隶了”
“是的你和折一样,是我的儿子”
莫折枝挠挠头,有一根发丝从他头皮上剥离,在阳光下轻快地旋转。
“小农仆就是绍江”我问。
莫折枝笑笑,“后来我们回了国,起初爸爸还是很疼爱绍江的,可是后来。”莫折枝把手揣在兜里,眼睛望着天花板。“鸦片生意越来越难做,他就改作军火生意了。绍江在他那儿就没有一点价值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爸爸是商人,这样做也无可厚非”我说。
“是啊,绍江又何尝不明白呢。”
“那时候我常常跟在他屁股后面要妈妈,他告诉我,他连自己的妈妈都不知道在哪,哪里知道我的妈妈。”
“那你对他,为什么会有”我欲言又止。
“姚媚告诉你我爱他对吗”莫折枝低着头笑,他火红的头发像是跳动的火焰,“或许是吧,爸爸不在的时候,他会像妈妈一样唱着童谣哄我睡觉,又会像爸爸一样为我打抱不平,我很依恋他,对他的感情很模糊但又很真实”。
“我很嫉妒你,绍江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样,以前他的眼神可从来都是在那些漂亮,富有的大小姐身上转的啊”莫折枝走到我面前,把我搂进他的怀里,抚摸着我的头发。在我耳畔轻轻的说“可是,我们都不会获得他的爱,对他而言,你还是贫穷的,即使他爱你。”
我愣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但是我很快恢复了平静。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他喜欢我是他的事,我可看不上他。”
那个时候我并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我只是怕被看穿,怕受到伤害。我想或许我只是想让他爱上我,然后去享受那一种把他踩在脚底的虚荣感。
莫折枝把我拥的更紧了一些,我们之间的距离却更远了。
“可怜的孩子”他说。
“那姚媚呢”我推开他,那样的谈话让我手足无措,我急于转移话题,“他为什么要伤害绍江,甚至要杀死他”
“哈哈,姚媚,她是风尚集团的继承人,是我的青梅竹马,更是我曾经的未婚妻”莫折枝重新躺进沙发,像是睡在一个小小的摇篮里。“我不爱她,但是绍江爱她,她有钱,很有钱。我恨他们两个”莫折枝的鼻翼微微张开。“在正式订婚那天,我告诉姚媚,我有喜欢的人了,就是绍江,哈哈”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劝慰他这接近疯狂的感情。我默默地站在窗前,夕阳的光辉洒在我的脸上,我眯着眼睛看着楼下的人群。我是永生的,你们却只是我绵绵不尽生命历程中的一粒沙子,我不该为了沙子而放弃整片海洋
“去见他吧”我说。
“你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来找我”莫折枝闭着眼睛,仿佛又沉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