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大人一如既往的不理她,吃完了,再才坐车去了香港路的古玩市场,找小七小舅家的大表哥郁西。
小七小舅舅是六十年代武汉老牌名校的大学生,也是小七妈关系最好最近的哥哥,小七妈是排行老小,而小舅舅是倒数第二。从小他们兄妹感情最好,得到家里的资源也是最多的,不然孩子众多的家庭里,供着小舅舅读完大学,也供小七妈读完高中,如果不是运动来了,只怕小七妈也会继续读下去的。
小七舅舅的同学后来都是专家级的学者,小舅毕业后因为成绩很好,去了某国防基地做研究员,其实在基地里估计级别也不错,不过那是山沟,为了孩子,八十年代后期全家回汉定居。在他单位里也定的是教授、博士生导师。
不过舅舅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回汉后,偏偏回来了脑子一热,改研究经济了,出了两本书,他去世时还堆在他们家的墙角,小七一样拿了一本回家看,香港出|版|社出的,经济小七也不懂,看看也就算了。
因为研究经济了,就有了想做生意想发财的想法,有时小七都觉得舅舅很天真,听说去世后还欠了一屁股的债,小七妈差点被他们娘家人挖出来劫富济贫,想想真是一段恐怖的日子。
小舅舅一直醉心专业,一直没加入过任何党派,算是无党派人氏。于是在九十年代,民主人氏稀缺时,被挖出来当了摆设工花瓶了。(想到这儿了,小七有点困惑了,无党派人氏怎么能进国防基地?理解不了!)这时就显出舅舅的天真了,因为他当真了。
他觉得自己真的‘学则优而仕’了,很显得有些志得意满的意思了。如果他好好的做自己本业的研究,用于民生上,多拿几个专利,儿子们还怕什么?结果他非改专业!也罢,就算好好研究经济也成,非要加入那劳什么的XX团体,结果社会活动比做研究的时间还多。在小七看来那是一头也不投。房子车子孩子一个也顾上,两儿子,家里竟然才两居室,真不知道他们怎么过的日子!
到他家去,小七有一次无意间说了什么,小表哥说,‘市长来了,我们家也这样。’小七就笑了笑,不再说话了。心想着,完了,又一个被腐朽的孩子。
小舅舅的去世其实是挺突然的,他的副业办公室安排一批“花瓶”去苏州研究考查,白天一群民主人氏玩得都还挺高兴的,晚上小舅舅就觉得不舒服了,送医院,心脏病。而且没救了。
小舅舅还不错,临了拉着同去那些人的手说,‘我俩孩子没安排!’人家都挺厚道的,保证说‘有我们呢!’
能给政|府当花瓶的,其实在各行各业都是挺不错的,但毕竟有些事也不这些学院派真的懂的,这会还得依靠人正经的单位。
人单位也不错,给了小舅舅面子。但小舅舅再有面子,他们也只能接收一个,这是体制!于是刚大学毕业的小表哥郁北进了舅舅的单位;因为小舅舅的那次活动是政|府组织的,总也不好不管,于是大表哥郁西就被安排进了他们住的所在区的古玩市场打杂,好歹有编制,也是正经单位,至于说对不对口,人家真的管不了了。
当然这些都是上辈时发生的事,小七没想到的是,自己重生了,小七小舅舅的命运竟然也没有改变,还是照着既定的运行方式前进着。
不过想想也对,三叔他们的命运发生改变,是因为小七爹没回来。而小七小舅舅他们所发生的一切,都与小七爹没多大的关系,所以一切都是白搭的。小七阻止不了它的发生,所以更别说结果了。
小七妈在部队接到信时,哭得天昏地暗,但再亲也是哥哥,那会小七正准备考大学呢,她哪里能回得来,当然了,人家也没指着她回去,人是写信通知的,不是电话或者电报。当然信里也详细叙述了他们的困境,当然迟钝的小七妈没看出来,她光顾着伤心了,小七小心的把信收了。
所以等老妈哭完了,打电话回来问时,小舅舅早就入土为安,两位表哥正跑工作呢。当然电话里也准备长篇大论,可是这是长途,小七爹怕影响不好,一般不许小七妈说太久,小七妈都习惯了,嚎了几嗓子,赶紧就挂了,武汉的规矩是,上了山就不能随份子,不吉利,所以这次回来,给小舅妈准备的礼物倒是最厚的。
上辈子小七因为年龄相近,跟这俩表哥关系还不错。找到郁西,把东西交给他,还有给大舅,姨妈的请他转交。把东西放下了,这才介绍小和大人给表哥认识。
“这是我家‘大人’,你叫他小明就好了,他是狂热的古玩收藏迷,我特意带他来的。”小七跟表哥倒挺自在,虽然这辈子见得少了,但因为上辈子亲近,所以小七无意中显得随便了些。
“上次我们去广州玩时,见过的。”郁西记忆力还是不错的,他们家去广州时,已经过去好几年了。
想想也是,每年他们家都要接待好几拨亲戚,爷爷奶奶那边的,老妈娘家的,那时好像就是这样,去旅游,然后住在亲戚家里,人家包吃、包住、还得陪玩,这都是八、九十年代的特征,大家日子都过得挺紧巴巴的,能省一点是一点,其实这也是能理解的。
但如果年年这么搞几下,还差点让小七爹派公车出去玩,就让小七觉得有点受不了。可是还一点办法也没有,总不是能说他们摆驾子吧?小七爹妈总算都是那种正统的人,自己家孩子都不敢用车,怎么可能为亲戚叫车。因为这样,后来亲戚们也收敛了一点。
“是,咱们见过。”小明点点头,看来小七这个表哥是那种老实人,属于没什么本事,但人不错的类型。
“我带你出去转转,这里人多少还给我点面子,不过古玩我也认不准,你别出手,水深着呢。”郁西边走边嘱咐道。
“你边担心他,他从六岁起就跟一帮子老爷子学东西的,在古玩行里混的日子比游乐场多多了。”小七挽着表哥的手,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