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心思脸上没了先前的愤怒,取而代之的是平静。
两人路过任米雪所在的花坛,并未察觉到角落里那安静的存在。
马心思牵着江如云在车棚里停了下来,眼神慌张地在车棚里扫视一遍,试图找寻任米雪的身影,待确定车棚里除了他们再无其他人时,他慌张的神情瞬间被失落淹没。
“怎么了?在找什么吗?”
身边的江如云轻拍一下他的肩膀,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对她摇了摇头。
江如云抬手轻轻扫走他发上的水珠,马心思则是回以她清爽的微笑。
马心思推出自行车对江如云说:“还好雨不算大,我送你回去。”
江如云欢欣雀跃地坐上自行车后座,双手亲密地环住他的腰,马心思别扭地往前挪了挪。
任米雪一直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们,直到自行车的影子消失在校门口。
为什么不去叫住他们?自己在这苦苦的等候不就是为了跟他说一句“对不起”么,他现在就在离自己相近的车棚里,想走过去,可是为什么双脚不听使唤呢,如果当时他转身寻找,是不是就会发现背对他们站着的暗影。可如果让他找到了又能怎么样?本想对他说的那一句“对不起”现在看来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刚才两人的亲密举动已然证实了这场告白的结果。这原本就是她心里所希望的,王子公主,完美的结局。然而,任米雪的心里却一点都没有促成这桩恋情的成就感,反倒变得失落、惆怅。是因为江如云?还是因为马心思?身为江如云的好朋友,她应该替她高兴,可现在她却无法发自内心的祝福她。而马心思,天天与她厮混在一起,他的刁难,他的口不对心,她开心时他也跟着开心,她难过时他就绕着弯逗她开心。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马心想走后,默默陪在她身边的人总是马心思,就因为他成天像狗皮膏药一样的粘着自己,所以才让她产生了依赖感。
任米雪内心突然无比害怕,害怕身边没了他的陪伴会变得孤独,害怕身边没了他的聒噪会变得不安,害怕自己无助难过时再没了安慰的手。从今以后,这些种种都应该是专属另一个女孩的了,就好似如今取代她坐在他自行车后座的人一样。
想到这时,她突然觉得很害怕,这样自私的想法真的是发自自己的内心吗?不,不会,这些原本就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自己只不过是甩掉了一块牛皮糖,她应该为他们高兴,对,就是这样的,如果明天江如云对自己说“他们在一起了”,那自己就会开玩笑地对她说别忘了自己这个大媒婆。
任米雪走出校门,门卫室里校警对她说的话全飘散在风里雨里。
骤雨蔓延,头上稀里哗啦的雨声越来越大,寒冷的北风透过外衣吹进骨子里,凉透了她的心。她想念马心想,想念他温柔的大手轻抚她的头,她多么希望他此刻能出现在面前。
任米雪一整夜都怀揣着马心想的围巾,往常围巾里熟悉的温度都会伴她进入梦乡,可今夜,它却始终无法给予她温暖。
第二天一早,任米雪在许父的叫声中疲惫地睁开双眼。墙上的指针指向七点半,她这才发现自己上学快要迟到了。许父说闹钟已经响了半天,见她没动静才来叫醒她。
任米雪从床上爬起来,头昏昏沉沉的,嗓子也干疼得厉害。
许父见她用手用力拍打着脑袋,便急切地询问:“怎么了?你这丫头很少睡过头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可能是昨晚淋了雨的关系,吃两片药就好了。”
许父担心道:“别这么大意,让我看看有没有发烧。”
任米雪推掉了父亲正欲覆上额头的手掌,“爸,你别一惊一乍的,我真没事,不跟你说了,我真要迟到了。”
任米雪一溜烟地冲进洗手间,洗漱完毕后飞快的换上校服。
她匆忙拎起书包刚要出门,就被许父拦住了,“你看看你,生病上学也就算了,连早餐也不吃。”
许父一边责备着一边递过来面包和牛奶。任米雪迅速接过,飞也似的消失在楼道里。
跑到楼下,她一边将牛奶和面包塞进书包里,一边说:“对不起,今天睡过头了。”等说完才恍然发现自己是在对着空气说话。
任米雪苦笑,落寞的老枫树旁并没有往常扶着自行车站立的身影。
任米雪赶在上课铃响起前冲进了教室,安全上垒的她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座位上。
江如云笑话她说:“原来好学生也有睡过头的时候呀。”
任米雪喘匀气息,不紧不慢地回应道:“好在我爸喊我,不然就真迟到了。”
江如云听出了任米雪严重的鼻音,倾头问道:“感冒了?”
任米雪心虚地撇过头,她说不出是因为她和马心思的关系使得自己莫名其妙地淋了一场雨才遭此活罪,于是挑了个不需要太耗费脑细胞的简单的谎话说:“嗯?也许吧,大概是昨晚睡觉的时候踢被子了。”
“有没有吃药?”
“嗯,早上出门前吃了,不过是空腹吃的,不知道有没有药效。”
“管它呢,吃了总比没吃的好。”
课上,任米雪只觉着浑身不舒服,老师在讲台上说的话愣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她用笔在纸上乱涂鸦,脸上却装出一
副认真听讲的样子。
身边挨着的桌子上递过来一个小本子,上面写着:米雪,你觉得马心思怎么样?
任米雪挪过小本子在上面写道:他很好呀,怎么了?
那你喜欢他吗?
别开玩笑了,我们只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而已。
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看到这样仿若将自己当成了第三者的字眼,任米雪不知该如何继续纸条上的对话才好。
江如云见她没动静,便挪回小本子,继续写上:我和他正式交往了。
那真是太好了,可别忘了我这个大媒婆啊。
任米雪转头看着一脸幸福的江如云,鼻尖突然掠过一阵酸楚,她心想,感冒真是最麻烦又痛苦的小病。
好不容易挨到了早上第四节课结束,往常的午休时间任米雪都会跟江如云一起到学校食堂去吃午饭,可现在她的头越来越沉,身体越来越倦怠,只想在教室里趴着休息。
江如云问要不要给她带点吃的回来,任米雪说没胃口,如果真饿了还有早上带过来的面包和牛奶。
教室里的同学都到食堂去了,唯独她一人还留在教室里,周围安静的空气让她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任米雪趴在桌子上睡了好一会,突然半梦半醒间感觉到有轻微的脚步声停在自己身旁,紧接着,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拨开她的刘海,冰凉的手背轻轻覆在她的额头上。
一连串细微的动作让她不禁好奇地睁开眼睛,不料她侧着头的双眼正对上了另外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眸。
两人定神大约对视了两秒钟,觉醒的任米雪倏地坐直上半身,而身旁的人也直起了身子,他别过脸去,一只手尴尬的搔了搔头。
“马心思,你在这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