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的任米雪仍是惊愕地半张着嘴,无法言语。
“你别看他们总是对小思很严厉,其实是恨铁不成钢。小思的性格天生就很倔,爸妈对他管教越严他就越是叛逆,他不明白爸妈为何会如此严厉对待他,他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其实他并不知道,正是因为他身体里流淌着唐家人的血,爸妈才会如此严厉的对待他。小时候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对我的疼爱渐渐变得格外的小心翼翼起来,我的心里虽然很不安,但也不敢再奢求他们能够待我如初,因为我深知自己没有那个资格。有时,我也想像小思那样不管不顾的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可是我不能,我害怕再一次被抛弃,所以他们的意愿我从来都不敢违背,他们希望我好,那我就做得更好,甚至是最好,我只想让他们知道他们的选择没有错。”
他诉说时那毫无情绪起伏的眼神仿佛黑洞般幽静,任米雪像个探索者一样谨慎地向他靠近,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吸入黑暗之中。
“那你会恨你的亲生父母吗?”身边这个镇定自若的人仿佛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任米雪虽也装作若无其事,但却是在努力平复心里波涛汹涌的惊诧。
“我不愿意去恨,因为恨往往比爱更需要勇气。”
“那你有想过找他们吗?”
马心想仿佛听到冷笑话般哧地笑出了声,“
上哪找?也许他们已经死了,又或者正在某一座城市里过着安稳的生活,谁知道呢。总之,不管他们是死是活,哪怕将来某天出现在我的面前想要苦心挽回,我都坚决不会回头,因为一旦回头,就等于否定了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马心想看向身旁一脸忧伤的任米雪,不合时宜地大笑了一声,试图转换沉重的气氛,“哈哈,一不小心就说了这么多,我只是胡乱抱怨罢了,小雪千万别放在心上。”
任米雪阴沉着脸,忧虑着究竟该作何反应是好。
明明年纪与自己相差无几,可他的世界却远比自己来得要复杂太多,单凭探知欲根本无从踏入他封闭的心门,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默默的呆在他的身边,直到他愿意为她打开心里的那扇门为止。
这么一想,任米雪隐隐作痛的内心犹如得到了一剂灵药,瞬间平复。她开怀笑颜说:“我看得出来,叔叔阿姨是真心疼你的。”
一句简单的安慰话语轻松纾解了马心想眼角眉梢中若隐若现的忧伤,“嗯,我知道,他们是好人,所以我只能努力做得更好来报答他们。小思从小就跟我最亲,他从父母那受到的委屈就只有我能够为他抚平,我的一切本应该是属于他的,所以我有责任照顾他,让他得到幸福。”
马心想站起身,心情舒畅地伸了个懒腰,眼神幽远地望着早已恢复平静的湖面,少顷之后他才意味深长地说道:“小雪,许叔叔的事情我不好说什么,毕竟那是他们上一辈人的恩怨,我们能做的就只有理解,只要他一如既往的爱着你,健康平安的活在你身边,那不就足够了吗?其实幸福并不是什么奢侈的东西,只要你相信你自己是幸福的,那就一定是幸福的。比如说,当你米饭就着酸菜吃的时候,你会觉得很寒酸,可想想贫困山区里那些饿着肚子的苦孩子,你是不是要比他们幸福许多呢?幸福和快乐是成正比的,当你觉得快乐的时候,那你就是幸福的。”
温暖的话语消弭了任米雪心里的忧郁。明明自己在拼命斟酌话语想要安慰失落的他,可到头来得到救赎的却还是自己。
“心想哥总是这么乐观吗?”
“人活着总是得要乐观的向前看,总不能蹉跎了大好的年华嘛。”
此刻她身边的笑容,就是她小小世界里阴霾散尽后的美丽彩虹,现在看着他,她终于能够深切的体会到何为爱慕。
任米雪调皮一笑,“心想哥,你就是我的安全岛。”
“嗯?”马心想摸着下巴做深思状,“那,我这座岛只要有你一个居民就足矣。”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是谁说彩虹只有雨后才会出现,只要心中天晴,就随处都是彩虹。
许茂昌并没有举办婚礼,只是在饭店象征性的开了几桌宴席,宴请的宾客也只是一些来往比较频繁的亲戚朋友们。
许茂昌的新婚妻子名叫江莉,外表体态丰满,面目可亲,一看就是善于持家的主。两人早在几年前就相互有意,如今再在一起倒也显得几分自然。
任米雪喊继母为“江阿姨”,怎么都不愿改口叫“妈妈”。许茂昌没有强求,毕竟女儿能够理解他的心思对他而言已是莫大的安慰了。
新的女主人江莉携幼子住进了许家,任米雪对家里凭空添了两位家人感到着实不适应。
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名叫江纬,生得女孩般清秀乖巧,不知是天性使然还是无从适应新的环境,在家时他从不多说话。继母江莉在家里倒是并不见外,只是两人在面对任米雪时,言行间总是显得格外的小心,生怕一个照顾不周会引起她的反感。
这些,任米雪虽都看在眼里,但不善言辞的她一直无法很好的将自己内心的想法真切地表达出来。其实,只要他们对父亲好,其他的都无所谓。
十一长假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已过去。迎来了新的学习日,马心思仍旧照常接任米雪上学。
两人到达学校停好自行车后,从车棚里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正巧遇上了马心思的同班同学兼死党的蔡恒。每次一碰见马心思和任米雪一块上学,他必定会上前打趣一番。当然,这次也不会例外。
蔡恒抬起手臂搭在马心思的肩上,扯着嗓门大喇喇地说:“你小子,又当护花使者啊?”
马心思没好气地打掉搭在肩上的手,侧过身捂住蔡恒那张唯恐天下人不知的八卦大嘴,“别瞎说。”
“好好好,等你什么时候也来接送我上下学,我自然也就不说了。”
“我接你个头,少来恶心我。”
任米雪对闹得正欢的两人置若罔闻,径自朝教学楼走去。
见任米雪即将走远,马心思立即停下了打闹,叫住了她,“任米雪,那个,我上次给你的东西你看了吗?”
任米雪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才知道他所说的是自己收在书柜最底层角落里的那个白色马克杯。
她点了点头,说:“嗯,看了。”
“那你就没什么要说的?”马心思满是期待的眼神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说什么?”任米雪又沉思了好一会,然后恍然大悟道:“哦,谢谢你的礼物。”
马心思饶是不死心地问:“就这样?就没别的话要说了?你确定你仔细看过了吗?”
“我确定。”
马心思失望地垂下头,看来是自己抱持的期待值过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