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两人共同生活在一座城市里,相互作伴,彼此并不觉得孤单。周末的时候两人会一起出去写写生,逛逛街,看看电影,更多的时候则是坐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里,点上一壶花茶,聊着学校里发生过的各种趣闻,或者是分享各自的心事。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江如云说,任米雪听。
从那城市出来后,两人一起找了间两室一厅的套房开始了合居生活。随后不久,任米雪以优异的毕业成绩顺利被一家知名的装饰公司聘请,实习了半年后便正式成为了室内设计师。由于她天赋异禀的才能和独到的品味眼光,再加上这四年来的勤恳努力,年纪轻轻便挤掉了不少前辈成为这个行业里炙手可热的新星人物。然而相对而言,江如云却是要忙碌许多,她跟在一位国内顶尖的服装设计师身边,一边当助理一边学习,还抽空做了平面模特,再加上她天生的一副美人胚子,甘愿为她臣服的男人比比皆是,每天周旋在不同的约会场合中,也不嫌累,反倒是乐在其中。
“怎么样?昨晚约会还顺利吗?有没有什么进展?”江如云将凳子挪近任米雪,一脸谄媚地笑。
任米雪从容地撕了片面包放进嘴里,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什么进展?你又想哪去了,我们只不过是普通朋友一起去看了一场普通的演唱会而已。”
“米雪,你也真是的,人家颜刚豪这么好的男人,在这个鱼肉横飞的时代可以说是所剩无几了,该出手时就赶紧出手吧,不然你会后悔的。”
江如云愁眉摇头,满脸的可惜。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怎么不想想魏敏哲,人家这么多年过去了仍是痴心不改的围着你转,就巴不得所有的时间都是你一个人的,你还偏不待见人家,我都替他抱不平。”
魏敏哲是比江如云小一届的学弟,也是江如云大学时代众多追求者的其中之一。魏敏哲家境不好,但人老实勤奋,性格温厚,长着一张奶油小生的娃娃脸,虽不是第一眼就能够吸引人的类型,但也是越看越中看的主。大二的时候与江如云交往了三个月便无果而终。江如云是个开朗多动的女生,偏偏魏敏哲是个节俭又好学的朴实男,总是被江如云说成是“书呆子”,这样天差地别的性格自然是无法相处得来的。不过魏敏哲是个固执的人,只要认定了一件事就一定会顽强到底,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默默地呆在江如云身边做个随传随到的小跟班,经常会买些东西到家里来,周末的时候更是会给江如云买早餐,主动上门做饭,典型的三好男人。时间长了,任米雪跟魏敏哲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好朋友。如今,魏敏哲已是一家知名房地产公司的建筑设计师,潜力备受看好,可惜仍就入不了江如云的法眼,说白了,就是只能把他当成弟弟看待。
江如云撅嘴抱怨,“他好是好,但就是太小家子气了,适合结婚,但不适合谈恋爱。”
任米雪戳了一下江如云的额头,“女人终究是要结婚安定下来的,你看你那些富家公子男朋友们有哪一个是靠得住的?”
江如云不以为然地说:“切,靠不靠得住有什么所谓,只要靠得住钱就行。”
出社会工作的这些年,江如云从以前的单纯开朗演变成了如今的爱慕虚荣。任米雪不了解江如云的生活圈子,也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改变了她的人生观,她只知道,江如云虽是拜金主义者,但人很精明,深知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所以两人都默契地不干涉对方的生活,只是各自充当着观众和知己的角色,这是她们两个一贯的相处模式。
“你就得瑟吧,到时等你后悔想要回头的时候,说不定人家已经找到自己的幸福了,你就哭去吧。”任米雪给她甩了个讥讽的白眼。
江如云把手搭在任米雪的肩上,一脸媚笑,“看你这么喜欢,我就勉为其难的把他让给你?”
“得了吧,我可是打定主意要孤独终老的。”
“你哦,把一个人放在心里这么多年,而且还是个已经不存在这个世界的人,难道就不累吗?我情愿将一颗心分成好几份,也不会只专属一个人。”江如云刚一说完就看到任米雪的脸色逐渐变得深沉,瞳孔也逐渐变得暗淡,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连忙解释道:“米雪,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个,我是说……我是说……哎哟,我也不晓得我该说什么了。”
一向温柔的任米雪并没有去安抚江如云的不安,只是淡淡地说:“江如云,马心思回来了。”
江如云美丽的大眼闪现出一丝光芒,如同流星划过,转瞬即逝。
“你怎么知道?他找过你了?”
“没有,他到我家里去过,我爸刚打电话过来说的。”任米雪一脸镇定,仿佛他的出现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这小子还有脸回来?当初一声不响的离开,现在又一声不响的回来,把我们当成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了吗,要是让我看到他,绝对给他好看。”
任米雪什么都没说,只是平静地微笑。
这座江南小城,到处都是满树的枯黄,放眼望去,尽显落寞与寂寥。这是马心思八年来第一次回到这装满无限愁绪的故乡。这里是他年少轻狂的见证者。他重复走着学生时代时就和任米雪走过无数遍的街道,一遍又一遍地环顾记忆里曾出现过无数次的场景,就连家中、房间里都无法停止寻找那过往的曾经。可惜如今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了,泊油路面被修得更加的宽敞,学校在几年前扩大整修,房间里也只有许久未开启过的尘封气味。
回到家的第一天,马心思将行李放在自己的房间里,随后开启了正对面房间的那扇门。房间里的摆设还是保持着哥哥在世时的样子,虽然已经空置了好多年,但却丝毫没有陈旧感,看来母亲一直都有细心地打扫。
马心思的手仔细划过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不论是柜子里摆着的各种奖状和书籍,还是房间里为数不多的陈设物,他似乎都能闻到属于这个房间的主人的味道。他仔细打量房间上下,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床头柜上立着的黑白相框上。照片里那张熟悉的脸庞是马心思曾经无比依赖过的人,他最引以为傲的哥哥——马心思。他宠溺的眼神,他责备时的严肃表情,每次闯祸时,总是第一个站出来护着他的人,如今已淡漠出了他的世界。不论马心思,还是任米雪,过去回不去,曾经熟悉的感觉也永远无法再找回。
马心思抚摸着照片里笑得温文尔雅的容颜,似呢喃般低语:“哥,为了这样愚蠢的我,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