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由于小七与花夜皆在马车里,有些碍手碍脚,而叶三本就身量较高大,几乎是蹲在马车内将叶玄楚抱了起来。
由此便影响了发挥。
叶玄楚是个成年男子,纵然叶三身怀武艺,在这种情况下抱起他还是着实有些吃力,加上叶三脑袋缺根弦,悲剧便演变成了惨剧。
小七看着他用马步的姿势抱起叶玄楚,脸色涨得通红,太阳穴青筋直爆,心下不由着实佩服。这叶三对他家殿下的忠心简直是令观者动容,而小七还来不及感动完,便眼睁睁的瞧见叶三下意识的直起身子。然后脑袋砰地一声撞上车顶,随即手上力道一泄,叶玄楚再度重重的摔落在马车里。
小七忍不住伸手捂住双眼,这真真是惨不忍睹啊!有叶三这样一个属下,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听到地上传来叶玄楚的**,小七内心里深深的同情他。
这马车板上虽垫了一层薄毯,但这般两度的摔上去,想必也是极痛的。
昨夜自己被叶玄楚气得哑口无言,没想到今日老天便开眼,让他莫名遭受这无妄之痛,不知这是不是传说中的现世报。
果然人在江湖上,不能太嚣张,出来混,终归是要还的。这句话是小七偶然在市井中撞见两帮人打架所听到的,此刻她深以为然。
自家主子竟被自己失手摔在马车上,叶三不由急忙蹲下:“殿下,您没事吧?”
听到这句问话,小七心下却不知真的有些想笑,这是叶三第二次问这句话,而距离第一次,不过隔了顷刻而已。
叶玄楚屁股摔得生疼,碍于身份,碍于面子,碍于人多,他不好伸手去抚。只得强忍着痛意,目光森然地看着叶三:“给我滚出去!”
一向对叶玄楚言听计从的叶三却未曾立刻滚出去,而是看着仰躺在马车板上的主子,迟疑道:“这...殿下,不如让属下先把您抱到榻上。”
小七真是无比佩服叶三之忠。
闭了闭眼,叶玄楚长长出了口气:“若摔第三次.....”
叶三急忙保证:“属下以命起誓,绝不会再发生此事。”
终究,叶玄楚还是被叶三小心翼翼地抱上了铺榻之上,只是这么一折腾,他的睡意却消了大半。他脑后累起软枕,斜躺在榻上,面色难辨喜怒的看着小七。
小七自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于是不由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的,目不斜视。
只是她心中有些想不明白,横竖他摔倒与她并无关系,他此刻一副寻仇般的表情盯着她做什么?忍不住从眼风里偷偷觑了他一眼,发现叶玄楚仍旧盯着她,小七心下不由咯噔一声,坐得更加端正。
马车外叶三小心翼翼地赶着车,经过刚刚的事故,他也不敢再莽撞大意。车轱辘转动的声音透过车壁传了进来,此刻他们已出申州城外,朝北而去。
端坐了一会儿,小七不由有些累,于是她刻意忽视叶玄楚难辨的目光,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自在地靠在车壁上,时间久了,困意便袭了过来。
不知不觉,她便在叶玄楚眼皮子底下,睡了过去。
等小七醒过来之时,已是金乌西沉,月上梢头。瞧了眼自己身上盖着的薄毯,小七有些没弄明白自己怎会躺在叶玄楚躺着的地方。
马车内虽然一片昏暗,小七也感觉得到,车里除却自己,也没有第二个人。
她有些弄不明白,花夜哥哥他们呢?掀开薄毯,小七竟发现自己脚上的鞋子也被脱了去,车外清冷的月光透过薄纱车帘洒了些许进来。
但小七却并不能看清自己的鞋子在何处,只得用脚去地上摸索,幸而那布鞋只是在塌边。穿上鞋,小七摸索着出了马车门,却被外面的情形给吓了一大跳。
马车外天际一轮明月高悬,清凉如水的月光洒了下来,给大地铺上一层柔和的银色光辉。透过月光,小七便瞧清楚此时他们是在一片难望边际的草原之上。
而不远处正正坐着三个人,中间是明亮的火堆,小七还眼尖的发现,火堆上方还正烤着鱼。而那三人,自是花夜哥哥他们。
怔了怔,小七便快步朝那边而去。
叶玄楚面朝马车而坐,便第一个发现她。看着小七走近了,便扬眉笑道:“七丫头,你可真能睡,本少爷的鱼都熟了!”
火光映照下,他的眉目既是俊雅,此刻脸上泛着盈盈笑意,更是透出一股令人移不开眼的气质。小七不由暗叹了一声,这七皇子倒是生了副好皮相,可是性子却着实恶劣可恨。
小七靠近花夜而坐,看着花夜手中竟也拿着一根串着只半大的鱼的树棍,在火堆边烤得认真,小七不由开口道:“花夜哥哥,这里怎么会有鱼?”她记得他们四人从申州出来之时,除却带了些干粮和水,并未带其他。
将手中转了一个圈,花夜开口道:“你往那边瞧。”
小七顺着花夜目光看过去,竟发现叶玄楚身后十几米开外,竟是一个湖。由于那湖地势较低,在晚上小七又未细看,因此并未注意到。
湖面由于微风,波光粼粼,在月色下显得沉静而安谧。湖边竟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虽然只有一小片,也让小七大感惊奇,刚刚她还以为这里只是一片广袤的草原而已呢。
她刚刚还纳闷花夜哥哥他们怎么会不仅抓得到鱼,还捡得到柴火生起火堆呢?现在看到这片湖,小七便明了了。
花夜将手上烤得有些外焦的鱼地给她,开口道:“睡了这么久,饿了吧?”
小七接过鱼,还未开口,对面的叶玄楚便冷冷的嗤笑一声:“昨夜睡得跟头猪一样,白日里竟然还那么能睡,果然是头猪!”
握着手中串着只烤鱼的树棍,小七终于忍无可忍,反唇相讥道:“昨夜我被人强行霸占了半边床,而又有一头猪在身边睡了一晚上,自然一不小心就被传染了!”
闻言,花夜忍不住轻轻拉了她一下。
叶玄楚正想发怒,却看到火光下小七脸上的神情,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她,配上红通通的脸就像一只炸了毛的猫。那种无比倔强的感觉令叶玄楚心中一动,自从得知自己身份,她便对自己恭敬忍让了很多,现在这般模样,倒是挺难得。
他还以为她会一直忍耐下去呢!
看了小七半晌,叶玄楚唇边漫上一丝笑意:“有意思!”想必今后有她在身边,这日子会生动有趣很多。这丫头以她自己所言,因是从小在市井乞讨长大,可她给他的感觉,却与她的成长历程大不相同。
而一直待在小七身边的花夜,叶玄楚觉得这个毁容的少年,也没那么简单。
本以为叶玄楚会生气,小七心中正在为刚刚意气用事而有些微后悔,但没想到他竟看似心情很好的说了句听不懂的话。
小七不由愣了愣。
自己骂了他,他还觉得有意思,该不会是上午摔那两跤摔到了头,脑子坏了吧?
手中的鱼也已飘出焦香味,叶玄楚拿出鱼,慢条斯理的吃起来。虽然身处野外,手中也只是涂了些许盐巴的烤鱼,但叶玄楚吃相却是依然透露出皇室豪门子弟的优雅和涵养。
抹抹嘴边沾上的黑灰,小七自叹弗如。
身怀武艺的叶三果然是居家旅行必备良品,不仅忠心护主,还是个抓鱼的好手。四人烤了七八只鱼吃下去,俱都无比满足。
接下来的几天,依然是在赶路,除却叶玄楚时不时戏弄小七一番,倒没有别的事发生了。
九日后,他们终于赶回了晏阳。
虽都为国都,晏阳却与南朝京城大不不同。南朝京城的繁华中,却仍然处处透露出江南水乡的秀气与清雅,而晏阳地处漠北,百姓服饰,楼宇建筑与南方的轻展灵巧不同,反而处处皆透露出一种属于北方的质朴敦厚。
而一路行来,小七也发现,晋国的景色用八字概括,便是地大广袤,山河壮美。
虽然她从小在晋国申州长大,可由于申州接壤与南朝,因此这种在晏阳才看得出的北国特色,在申州并不明显,反而是受南朝影响,风土习俗都较接近南朝。
而今有机会看到自己国家的真实面貌,小七心中不可谓不高兴,也不可谓不激动。但诚然,她心中的波动纯粹是因为见到了世面,与所谓的爱国情怀并无半点关系。
看着小七难掩高兴与好奇的神情,叶玄楚微微一笑:“小丫头,如何?晏阳和那边境小城申州大不一样吧,跟着爷来了这里,并不后悔吧?”
小七正透过车窗里的小缝打量着外面,看着看着,她突地兴奋的回过头:“这边的青楼果然与申州那边大不一样,看那些姑娘直接站在门口,哇,都长得好漂亮,穿的也好少啊!”
叶玄楚正在喝水,闻言一口喷了出来!随即他黑着脸,一把把她拉了回来,幸而马车内空间有限,而小七又坐得离他并不远,是以他才能一伸手就够得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