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将办金秋宴,消息传到东陵时,已离金秋宴不到十日的时间了。
几位皇子未娶妻,还有数位宗室正当龄,宫里选在此时办金秋宴,其中含意不言可喻,因有皇子妃要选,那么首选是京官、权贵之女,皇后父祖便是京官,杨妃、兰妃则为权贵之后,梅妃家也是京官,不过她父亲、兄长已逝,唯一的弟弟外放,听说前不久办砸了差事,被押回京去了。
好像就是范嬷嬷她们南下时,半道上遇到官差办案,就是押解他一家及同案诸犯进京。
范安阳听到皇子婚事的就觉烦,“墨香研墨,我要练画。”
墨香遂起身去书案旁研墨,留下丁香和竹香,坐在砚月身边,低声讨论著要给六姑娘的衣服绣什么花,夏莲看看时辰,转去了厨房,瑞雪和瑞芳两个一早,便跟着贺璋家的在退步,整理前两天丁修伦等人从广陵送来的东西。
范安阳提笔沾墨,在宣纸上轻轻一点,一勾,墨香抬眼看去,只见笔尖灵巧的勾撇,不多时,一朵梅花成形,素腕微抖提笔沾墨,又一朵梅花,不一会儿功夫,宣纸右上方散落下数朵梅花,墨香看得入神,只见六姑娘换了支笔,干笔头直接沾墨,勾勒出苍劲梅枝。
“待墨干了,就收起来吧!”范安阳放下笔,墨香忙过来给她揉腰及脖子,外加按摩她的右手。
“姑娘今儿练得久了些。”
“嗯,今天画得手顺,就多画了一张。”她站到椅子上去看方才画就的梅花,这些都是练手感的,成不了什么名画,墨香取了印章来,她便摇头。“不用盖章,收好了,回头要交功课。”
墨香这才想起来。姑娘和七少爷都跟杜二少爷学画呢!
“杜家二少爷又不是什么名家,姑娘跟他学画。可委屈了。”
范安阳咭笑,“那有什么委屈啊?乱说。大哥说,闺中女儿作画本就是陶治性情之事,又不当什么名家,有人肯教就不错了,还挑?”而且真正的名家怕才不肯收她这傻子当学生呢!
“丁香这话说的,人家杜二少爷在京里也算小有名气的画家呢!”墨香笑嗔。
丁香颇有些不服。“杜二少爷才多大年纪啊?咋就成了小有名气的画家?”几个丫头七嘴八舌讨论上了。范安阳也不制止她们,只接过砚月端来的茶抿了一口。
“我方才听你们说,范嬷嬷她们南下时,遇上官差办案。押送回京的,就是梅妃的弟弟?”
众丫鬟有些愕然,这邪好像是姑娘开始作画前说的吧?“是。原本听说,梅妃的侄女儿很有机会成为七皇子正妃呢!”夏莲把食盒提过来,“可惜。她爹犯了事,全家都下了狱。”
“全家?女眷也是?”
“这就不晓得了!不过奴婢听说,有不少人家为了她爹下狱额手称庆呢!”夏莲从食盒里取出刚出笼的香气四溢的四色烧卖、还有白胖的叉烧包、酱得红艳的凤爪及蒜香扑鼻的大红鲜虾,还有盅汤呈金黄的乳鸽汤。
范安阳看得口水直流,全是她爱吃的啊!可是她没钱也没那闲功夫去港式饮茶。
夏莲笑眯了眼:“前儿大表少爷从广陵送东西回来。当中就有四老爷打南边给老夫人送回来的东西,另外还送了几个擅做南边菜色、小食的厨子,老夫人就让他们试做些点心。”
四老爷?似看出范安阳的疑惑,墨香连忙解惑:“过继给老太爷的弟弟那位老爷,说来算是姑娘的四舅舅。”
老太爷这一房原是兄弟两个,只是二老太爷未及娶妻就过世,老太爷一直记挂于心,后来丁老夫人连生三子二女后,他原打算把三子过继出去,正巧,老夫人又有了,就把么儿过继过去。
范安阳对上喜欢的食物,眉眼俱弯,让人看得出她心情很好!夏莲看着有点痴,墨香暗叹口气,夏莲这没见过世面的,怪不得贺嫂子不太乐意她到姑娘跟前来侍候,想想看,要是那天她在给姑娘盛汤或倒茶时,也看姑娘看傻了,把汤撒了,茶满溢出来,还差点把姑娘给烫着……想到这儿,墨香用力的咳了一声,范安阳看她一眼,“墨香渴了?夏莲倒茶。”
夏莲原就被墨香咳那一声吓着回了神,范安阳吩咐她倒茶,她已经回复正常,竹香和丁香两个在后头偷笑,范安阳没好气的看她们一眼,见她们噤了声,才把筷子放下,“你们方才说京里要办金秋宴?”
“嗯。”
“等到肯定答复后,范安阳又问:“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参加?”
众丫鬟面面相觑,她们怎么会知道呢?
范安阳扫了她们一眼,没往下问,用过点心后,继续练字,看似将这事搁下了,没想到隔日,六姑娘去范嬷嬷那儿上课,竟在课堂上把这事问出来。
众姐妹诧异的望着她,范嬷嬷也大感吃惊,从不见范安阳提问,这一提问还颇有条理的,看着范安阳的眼神便有几分探究之意。
范安阳将众人反应看在眼里,只是孩子气的嘟嘴回视,“我听她们说,宫里不是人人能去的,又说宫里难得办这金秋宴,可问她们谁能去,她们又回不上来。”
意思是,若丫鬟们能为我解惑,我还用得着来问你们吗?范嬷嬷愣了下,待仔细看范安阳的眼,却发现那眼睛干净清澈像个孩子似的,啊!不对,这六姑娘不就是个孩子吗?
可傻子能说出这层意思来?还是她没有其他的意思,纯粹就是问丫鬟们没答案,所以找她们问来了。
见范嬷嬷陷入沉思,丁筱湘瞧着一脸好奇的范安阳,笑着回道:“本朝自开国圣祖在国朝初期就废了前朝选秀旧习,不再从全国各地择选适龄女子入宫候选。”
“国朝初年后宫空虚,仅圣祖皇后及三位跟着打天下的妃子,其中一家的先祖,就是那姜家绣庄的祖宗呢!”丁筱真这消息是从大哥丁修伦那儿听来的。
“咦?原来那姜家绣庄的东家这么有来头?”丁筱妍惊呼。“五姐怎么会知道此事?”
“大哥他们闲暇乱逛。在茶楼听人说起,只不过姜家早丢了开国圣祖所封的爵位,早几年过得不是很好。后来他家大老爷考上榜眼,很是风光了一会儿。只是这为官得有人脉银两去疏通,把姜家仅存的底都掏光了,好不容易补上了缺,谁知竟是远到东北一穷县去当同知。”
范嬷嬷回过神时,这楼已经歪了,“大哥说,姜大老爷去东北上任前。姜老太太做主分了家,二房留在京里,大房则由大太太侍奉老太太南下湖州定居,之后没多久就开了姜家绣庄。”丁筱真继续贡献新鲜出炉的八卦。
“这肯定是二房怕大老爷当官不顺。回头又要他们帮忙疏通,才要求分家吧?”丁筱妍扬起下巴,一副我说对了吧的表功的样子,惹得大家笑成一团。
为这种事分家的不少,但碍于父母强势压着不分的也有。也有媳妇娘家人舍不得自家姑娘为他人作嫁,撑腰力挺的分家的也有,不过姜大老爷这样已在官场上冒头的,这种时候若是他要求分家,对其官声极不好。但分家后,是由他妻子侍候着老母离京,而把京中根基留给了二房,可以想见,这分家是何人主导了。
范安阳前世是孤儿,历史学得不怎么好,对这种亲族间的人际关系不是很了解,幸而大家当她是傻子,听不懂是正常,范嬷嬷见她一脸茫然,多会详加解释给她听,原本因她提问而存疑,现在看了她捧着脑袋瓜子一脸头疼的模样,反而释然。
看来方才她的问题,很单纯就只有字面上的意思吧?是她多想了。
当范安阳她们为金秋宴好奇万分时,广陵城中正因一桩偷窃案牵扯上了姜家绣庄。
因这桩案子,姜家绣庄成了茶肆酒楼中的谈资,于是就有人去扒姜家的八卦。
话说凡走过必留痕迹,姜家绣庄初到广陵落户时,他家的掌柜、管事们曾与人道,他们东家祖上曾是开国元勋,他们东家如今在东北为官云云,有一点点拿着官职压人之势。
原本大家全把这些当八卦,听听就过,偏偏近来那件偷窃案扯上了姜家绣庄,因此姜家的事全让人翻了个底朝天。
原来便是如意绣庄请名家绘制的绣样被盗一案,一开始,如意绣庄无端歇业数日,其后,掌柜的命人把自己的儿子捆了,亲押去广陵书院见东家,结果人家东家查问,说他儿子被冤枉了!掌柜奉命去报官,官府往下追查,最后查出是一名专接待女客的媳妇子所为,后来滚是姜家绣庄使人抓了她儿子,要挟她若不照他们意思去做,便要断她儿子手脚。
消息一传开,姜家绣庄大门深锁,掌柜、管事都被抓去过堂,三堂木下招是招了,却是全推了个干净,让那媳妇子去指证,看是何人挑唆,她又推说那人来都是深更半夜,黑灯瞎火的她认不出来,只声音似曾相识,却说不出来是在那儿听过。
衙差去姜家绣庄掌柜、管事及伙计家里探查,无果。追查绣样也没下落,最后只判那媳妇偷窃之罪,至于她的儿子,也没有消息,知府令衙差继续追查,如意绣庄的东家知此女是因人胁迫而为,特向官府求情,此举令广陵城百姓大为震动,纷纷言道这东家厚道。
另一方面,虽然掌柜、管事们全身而退,但姜家绣庄的生意却是一落千丈,与此同时,有一小道消息悄悄传出,道是有人曾在姜家绣庄的绣样本里,发现了如意绣庄失窃的图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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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上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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