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娟说完,整个屋子里一下都安静了,严实和莫小北沉浸在过往的这段往事里,半天缓不过劲来。
追寻了这么久的事实真相,原来竟然是这样!
过了很久,突然就听到了低声的啜泣声,而且越来越大声。
王玉萍把头埋在被子里,“闫姐,当初我回来找过你呀,可是那天你不在医院,听说孩子也没了,我再无任何念想,也就伤心地离开了东阳市。”
闫娟摇头,劝王玉萍别太伤心了,“妹子,这都是命啊,谁知道那两天我正好到省医院参加一个会诊呢?”
就是到现在这个年纪,闫娟还是像当年一样热心和感性,见不得王玉萍哭,她一掉泪,自己也跟着眼眶湿润了。
“如若你多等我两天,我就来找你了,可是等我后来过来找你,你同学怕牵连到自己,矢口否认认识你,我不知道你去了哪,也没了其他办法。”
短短一个小时里,就听完了几个人的半辈子,莫小北感觉自己一下变得成熟了,她紧紧拉着严实的手,没说话,严实却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了珍惜,把她的手捏得更紧了。
王玉萍哭了好一阵才缓过劲来。
“几年后,我还回来过一次,可是这个城市早就物是人非,连段大刚以前的老房子也拆了,你和丁大夫都离开了医院,我甚至不知道你们去了哪里,他们说你去了临市的一家医院,可是到了那边,才发现你们在那家医院仅仅工作了半年就走了,然后,再也打听不到你们的去向。”
王玉萍越说越伤感,眼泪又情不自禁地下来了。
闫娟叹气,说起了后面的事。
段大刚逃走以后,成了全国的通缉犯,后来听人说,他跑到了境外去,和他有关的那些人也都销声匿迹了,原本就住在城东头的欧阳德,举家消失,老婆孩子都走了,连她老婆好好的国营机械厂正式职工的工作也没要。
而且走得很匆忙,他们几乎是和段大刚同时消失的,只是大家后来才发现。
知道段大刚逃跑以后,汪明凤恼羞成怒,竟迁怒于闫娟和老丁,因为老丁是段大刚的主治医生,当初马奎来医院和他沟通过,询问段大刚的病情,是否适合去看守所,不然闹出人命来了,也不是开玩笑的。
老丁实事求是,说段大刚恢复得不错,已经可以出院了,只是定期得吃药就行。
可是段大刚偏偏就在这之前给逃跑了,而且逃跑计划天衣无缝。
警察找不到老丁和闫娟他们通风报信的证据,当然也就定不了他们的罪,可是汪明凤就不一样了,她就算怀疑,也会放在明面上。
他们之间连最初表面的平和也维持不下去了,罗天成在段大刚出事以后,没多久就去了北方一所高等学府深造,想来也是汪明凤和她父亲安排的,建筑公司的事全权托给了汪明龙在处理,所以汪明凤和闫娟之间的这些矛盾,罗天成知道得并不清楚。
有时候,闫娟时常在想,如果罗天成当初没去学习,会不会他们和汪明凤之间的关系,会有所缓和呢?
可假设终究是假设,永远也不可能有机会再变成事实。
后来,闫娟明显感觉到医院有些事是刻意针对她了,比如加班,比如奖金,比如莫名其妙的小错就上纲上线。
她闹过,找领导反应过情况,闹归闹,可是闹了也没有结果,最后,他们妥协了。
“老丁,今天副院长找我谈话了,他说临市一家医院缺人,可以推荐我们去,要不我们离开东阳市吧。”
老丁闷着头喝闷酒,半天不说话。
“我知道,你舍不得这么多年来,在医院打拼下来的一切,可是现在我们这情况,呆在这能有什么出头之日,最近听说汪明凤的父亲又升了一级,官是越来越大了,权利也越来越大,巴结他的人,能不多?”
闫娟苦口婆心,还在劝说,“副院长也是为我们好,我们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一批医生,他不忍心就这样荒废了,可是,他也力不从心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过了很久,老丁只问了一句话。
“小薇怎么办?她才上一年级就要跟着我们颠沛流离吗?”
闫娟瞄了眼书房里正在大声朗读的丁薇,“你想过没有,留在这,或许对孩子的影响更大。”
老丁终究是没再反对,默认了闫娟的决定。
调令下得很快,一路畅通无阻,没到2个月,他们夫妻就带着孩子去了临市的医院上班,后来没上多久,医院有支援边远山区的名额,闫娟一咬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和老丁一商量,毅然决然地报了名。
就这样,闫娟辗转来到了中屏县,在这个小县城扎下了根,一呆就是半辈子。
当年的中屏县,比现在落后多了,很多村落连电都没通,要想走出大山进一趟城,得步行好几天。
但当地乡亲淳朴,加上闫娟的性格也好,她和老丁医术高明,没来多久,便成了县城医院的骨干,很受老乡们的爱戴。
更让他们值得庆幸的是,女儿丁薇虽然是在这边远山区,成绩却特别优异,难能可贵的是,从医学院毕业之后,她竟然主动要求回了中屏县,继承了父母的衣钵。
每当闲下来的时候,闫娟时常感叹人生的神奇,当年若没经历那些变故,或许就无法成就现在的自己吧?
是福是祸,谁又说得清呢?
闫娟说完这些,看向莫小北和严实两人,同时,感觉也是对王玉萍在说。
“我知道的,都给你们说了,其实我也理解老丁,他这辈子是有些怕了,怕自己的生活再被什么事打扰,如今,我和他的想法一样,就是在这小城里,度过安稳的晚年生活……”
严实懂闫娟的意思,“闫阿姨,我懂,我也非常感谢您能把这些告诉我们,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再来打扰你们生活的,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起这些。”
闫娟觉得有些累了,示意莫小北把病床给她摇了下去,没一会,她就睡着了,估计是放下了在心里憋了这么多年的心事,一下没了压力,心底会特别轻松。
这一觉,她睡得很安稳。
突然,莫小北拉着严实问,“既然段大刚的那孩子一同失踪了,那她到底去了哪?严阿姨怎么一直没说呢?”
严实摇头,王玉萍的声音却在身后幽幽地响起,“这已经不需要问了,我知道孩子他送给了谁,回去后,我得想办法去寻找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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