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明凤是第二天早上回家的，实在是在美容会所里呆得不踏实，一边怨恨罗天成独断专行，一边又担心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天还没亮，她便醒了过来，犹豫再三，拨出一个电话。
“明龙，我让你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汪明龙应该是才从睡梦中被吵醒，还有些迷糊，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方是他姐。
“我说姐，你这大清早的不睡觉，怎么想起这茬来了，你昨天不是才问过吗？正在查，这杜斌身份复杂，目前知道的不多，没多少有用价值，你别着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单位上不还有我在吗？”
“你现在在单位上也不管事，有多少事，他们要经过你了？虽然你拥有公司15的股份，也就是个挂牌老总了。”
汪明凤还是不放心，“明龙，这几天，我这眼皮老跳，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你说，都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了，怎么有些事，还是那么看不开呢？”
汪明龙安慰了几句，也找不到话来说，在他眼里，他这姐姐啊，什么都好，就是输在一个情字上，当年是，如今，还是。
到家，罗天成正在吃早餐，王妈有些心疼又有些难过，立马把为汪明凤准备的早餐端上了桌。
“明凤，回来啦？”一整夜没有休息好的罗天成，看上去有些憔悴，见汪明凤回来了，他也就放下了心来。
“你呀，老大不小的年纪了，还要赌气，我们也做了半辈子夫妻了，我这个人，你应该了解。”
汪明凤当然了解，重情重义却又容易感情用事，不然当年也不会没日没夜的去摆地摊，也要还段大刚的钱了，谁都知道，那农资公司，罗天成比段大刚亏得还多得多。
“子鸣呢？怎么不见他来吃饭？”
“这孩子，工作起来还挺上心，一大早就去单位了，最近建筑公司那边，确实是忙了点。”
经历了这次争吵，两人和好，好像更加的客气了，生怕一不小心就碰触到敏感的话题，伤害到彼此，可罗天成不经意的一句话，还是犯了忌讳，让汪明凤拂袖而去。
昨天晚上，整个晚上都没休息好，往事一幕幕的在心头回放，到现在罗天成还没完全从那些情绪里彻底走出来，冷不丁说了句。
“明凤，你说当年那钱，真的是司机小张拿的吗？现在越想越觉得他冤枉呢？”
汪明凤本在吃一块面包，听到这，怒目一瞪，“他有什么好冤枉的，小流氓一个，都是活该。”
罗天成叹了一口气，没想时隔这么多年，汪明凤还对小张恨得牙痒痒。
“明凤啊，你何苦再和一个死人计较？都是过去的事了，就算是他拿了那四万，也是无福享受了。”
原来，当时司机小张一直被农业局停职审查，没有工作收入，只能靠打点零工度日，他又在好单位呆习惯了，对工作挑肥拣瘦，加之很多人知道他涉嫌盗窃农资公司四万元货款的事，也不爱用他。
就这样，他越来越颓废，整日烂酒，每次见到他都是处于醉酒状态，别提开车了，连走路也走不稳。
他是个孤儿，父母去世的时候唯一留下的财产就是那套房子，最后实在是没钱用了，他便把那套房子给贱卖掉，换下的一点钱，又被他变成了酒。
以前还有些热心的大娘些，看不过去，想给他说门媳妇，心想这样说不定就能振作起来，可是好的姑娘哪能看上他啊，没房子以后，更是连说媒的大娘也没有了，以前熟识的人见到他也是绕一大圈的走，深怕他再缠着自己借钱。
就这样过了几年，刚开始他还能拿点钱租个房子住，最后连租房子的钱也没有了，到处流浪。
这也是罗天成怀疑他没偷钱的原因，如若钱真是他偷的，这样穷困潦倒下，怎么可能还不拿出来用？
那年冬天，少见的大雪，罗天成和汪明凤已经结婚了，汪明凤已然怀孕，被调到了省二建工作，事业青云直上，从项目预算员，做到了项目经理，每天挺着大肚子依然在上班。
罗天成的建筑公司刚刚起步，依托汪明凤和父亲的关系，倒也开始做得风生水起。
加上在素琴走的那年，春节过后，老家的知青钟正平就辞了家乡民办教师的工作，带着老婆和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来投奔罗天成来了，那个才学会走路的小女孩，就是钟心蔓。
罗天成顿感压力，当初是自己强烈要求钟正平出来和自己一起闯世界的，如今自己落魄成这样，好在钟叔不像段大刚，非常务实，逐渐的，两人真的就打出了一片天地来。
罗天成找了两年也没找到素琴，后来听说他和别人偷渡了出去，段大刚和他母亲对他恨之入骨，他也就放弃了，汪明凤一直在身边不离不弃，不顾流言蜚语，竭尽所能地利用父亲和自己的关系，帮助他们，罗天成终于感动了，两人于三年后结婚，在第四年头上，汪明凤怀孕。
春节的时候，快临盆了，汪明凤终于休了产假，外边下着大雪，工地上都停工了，罗天成在厨房里做饭，她在客厅里看电视，突然就看到了个新闻报道，说在某桥洞下，发现一具流浪汉男尸。
后来证实，那具男尸正是司机小张，被泡在冰冷的护城河水里，两三天了才被人发现。没想到最后，他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悲剧的一生，从此，再无人提及。
“天成，你今天倒也奇怪，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事来了？还同情起那小流氓，不说别的，单就他玷污素琴那事，你就不应该忘记。”
没想汪明凤一说起素琴，罗天成立马反驳了她。
“素琴那事，纯粹就是谣传，小张在出事之前，我曾在大街上遇到过一次，那时候他已经病得很严重，医生怀疑说是可能长了脑瘤，需要住院，他已经放弃治疗了，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汪明凤一下有了些许紧张。
“他说了什么？”
“他说了，他绝对没有伤害过素琴，我相信他，素琴肯定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离开的。”
汪明凤看着罗天成悲戚的脸，心底绝望，终究什么也没说，便独自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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