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实回国后,很顺利便进入了天成集团,本来学建筑的他却应聘进了装饰公司,工作干得顺风顺水。
他为人低调,工作踏实,除了罗天成和钟叔之外,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高层知道他海外教育和大公司工作的背景。当初,不但钟叔,连汪明凤的弟弟汪明龙也直言不讳地提醒过罗天成。
“我说姐夫,这严实出现得尤为蹊跷,放着好端端的美国大公司不呆,跑回东阳市这样一个四线城市来,他背景可得调查清楚了,可不要为天成养虎为患。”
罗天成是何等精明慎重的人物,他真的去调查了,可严实的履历早就被段大刚伪装了起来,丝毫查不到和素琴有任何关系,背景清白单纯,无懈可击。
严实在工作中能力超群,却私下里不和同事交往,一直都独来独往的,大家只知道他是个大孝子,有一个生病的母亲,他几乎所有的业余时间,都花在了家里和医院里。
素琴离开前,非得回家住了段时间,拖着虚弱的身子整天把自己关在卧室里,窸窸窣窣地整理东西,把所有东西放得整整齐齐。
以至于她离开两年多了,严实一直不敢去动母亲的遗物,所有的东西还是如她生前般摆放,只有这样,他才觉得,母亲仿佛没有离开一样。
素琴的离开仿佛是有征兆的,那几天,她的状况格外的好,还摸索着到厨房给严实做了顿丰盛的饭菜,全都是他爱吃的东西。
饭后,她拉着严实在沙发上聊天。
“孩子,明天啊,我就住到医院去。”
严实本来看母亲这几日状态好,心里还暗自高兴,心想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没想到母亲主动提出去医院。
“妈,是不是你现在感觉特别的不舒服?我给医生打电话,现在就送你过去,今天主治医生还特意叮嘱我,时刻你的情况,不能太过劳累,你怎么还是不听话,做这样一大桌子的菜。”
严实担心母亲,忍不住抱怨她。
素琴的语气却非常平静,好像早就做好准备来迎接某一天的到来一样,就像是一个仪式。
“傻孩子,妈妈不可能陪你一辈子的,唯一觉得遗憾的,就是没能看到未来媳妇长什么样,也不能抱孙子了。”
没说几句,素琴便开始气喘吁吁,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严实起身给母亲倒了杯水,没想她喝了一口反倒剧烈的咳嗽起来。
“妈,你今天累坏了,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你得休息休息。”
老半天,素琴才止住咳嗽,舒缓了半天,继续和严实说话。
“你沈伯伯家那野丫头吧,虽然是我看着长大的,对你也算真心,可是我始终不太喜欢她那刁蛮习性,既然你们回国前就已分了手,就别再惦记人家了。”
严实压根不想谈这个问题,内心莫名抓狂。
“妈,你就别瞎操心这些事了,我和她早就有了了断,没有了任何关系,你还提她干啥?是不是沈伯伯又打电话来说什么了?”
素琴摇头。
“这些事啊,妈不应该干涉你,只要是自己喜欢的姑娘就好,妈可在天上看着呢。”
这话一出,严实的眼眶立马红了,用哽咽的声音说,妈你不要乱说,你会好好的。
“傻孩子,妈的身体妈自己知道,我明天住医院里去,我就是怕万一我在家里离开了,你会害怕。”
……
那天晚上,素琴说了很多很多的话,仿佛想把自己想说、以前又没机会说的话,统统都要说出来一样。
“妈妈对这房子有感情,你一定把这套房子留着,不要卖掉了。几十年前,这一片还是棚户区,都是低矮的小四合院,四周的胡同四通八达的,我记得我们家,就住在现在这一片附近。”
第一次,严实听母亲说起自己的往事,以前只要一问起这些陈年旧事,她就耷拉着脸,凶巴巴的,再或者就是支吾着转移话题。
“去年回来,你舅舅之所以选到这一片的房子,想来也是有他理由的,他知道我放不下这一片土地。虽然如今城市改造,早已经没了当年的影子,可是那时候的魂还在到处还流淌着当年的气息。”
说到动情之处,素琴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病人,完全陷入了当年的回忆当中。
她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二十几年没见,大哥早已不是当年的大哥了。如今的他,变得阴森得可怕,我根本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才进天成集团一年多,严实已经升为了装饰公司设计部的经理,素琴看在眼里,内心万分欣慰。
“我之所以答应大哥,让你回天成,就是想让你留在罗天成和段大刚身边,替妈妈查清楚,当年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矛盾?那时候我太年轻,在不知道事实真相的情况下,就冲动的离开了……”
严实的头轰的就大了,连母亲也被蒙在鼓里,不知道真相?
“妈,这都是多少年的陈年旧事了,我们为什么还要掺和进来,他们愿意斗,就让他们去斗吧?”
素琴重重的一声叹息,幽怨而绵长。
“你注定是不能置身事外的,孩子,妈妈对不起你,有些事,到现在才给你说,今天,我也必须告诉你了,因为我怕,将来没了机会。”
严实看母亲说得这样慎重,表情也是从来没有过的庄严,一点不敢怠慢,甚至不敢大声的呼吸,打断母亲的话。
“当年,我年轻不懂事,冲动之下只花了几天时间,便找偷渡的蛇头东仔,历经千辛万苦去了美国,我没想到国外的生活是那样艰难,而我骨子里又是非常倔强,不愿低头……”
“妈,这些我都知道,当年你和父亲受苦了,好在总算苦尽甘来。”
素琴死死地掐着严实的手,仿佛要渗透到骨子里,这样才能给她说出心底秘密来的勇气。
“不,不是你知道的那样!当初,是我带着肚子里的你偷渡出去,实在是没有办法,感觉快活不下去了,严冬军整日鞍前马后的照顾,我接受了他,你才能幸免于难生存下来。”
顷刻间,这段话无异于一颗炸弹,一下把严实炸晕在当场,他以万分惊恐的声音问母亲。
“你是说,我……我不是……不是父亲的孩子?这怎么可能!”
素琴的回答异常坚定,不容置疑。
“是的,你的亲生父亲是罗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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