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燕兰的眼前一下亮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罗子鸣,好像一下便有了依靠,不再那么害怕。
罗子鸣一把把控制着欧阳燕兰的两人推开,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右手一使力,把欧阳燕兰拉到了窗户边的安全地带,自己挡在前面。
“你们这样的行为,是违法的,非法聚众,侵犯人身自由,是会坐牢的!”罗子鸣声音洪亮,掷地有声。
文四婆岂会被他这几句话就被吓到,抬起满是沟壑的脸,因为激动,眉毛也跟着在飞舞。
“小伙子,你别搬出那些大道理来吓唬我老婆子,这是在矿区,就得守我们的规矩,你说的那些,不顶用!”
罗子鸣捏着欧阳燕兰的手,透过手心传递过来的温暖,一下就让她有了安全感,他仿佛在对她说,别怕,一切有我在呢。
“再大的规矩,都不能凌驾在法律之上,况且,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真是大开眼界了,到了现在这个时代,竟然还有如此愚昧的思想。”
一大早,罗子鸣本来是打算来宾馆找欧阳燕兰的,他听她说起过史班长家神秘的遇难者家属,也觉蹊跷,想约她一起去看看,一探究竟。没想刚到宾馆门口,便看到一群人围攻在门口,罗子鸣不动声色的混在人群里,刚才文四婆他们那段说辞听得一清二楚。
“大家少和他们废话,把这两人都给我带过去。”文四婆开始发号施令,人群一阵骚动。
欧阳燕兰拉着罗子鸣的手上一紧,力量大了很多,指甲都掐在肉里了,紧张到了极点,在窗户口,已经退无可退。
罗子鸣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中气十足地发出几声大笑声,气势上一下就把他们压了下去,打算扑上来的几个人也蹬蹬蹬退了几步。
“你们当真以为我会打无准备的仗么?”
几乎在同时,由远而近地,悠扬的警笛声鸣起,没一刻功夫,便到了宾馆楼下。原来,一到这地方,看到欧阳燕兰被围在屋子里,他就觉得不对劲,立马给刚认识的当地派出所所长打了电话。
听到警笛声,原本气焰嚣张的人群一下就偃旗息鼓了,派出所龙所长上楼,三言两语就让文四婆带来的人群先行散了。
“大家先回去等消息,什么事由我和四婆来商议,大家姑且放一百个心,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见龙所长发话,文四婆也没再坚持,把手一挥,示意大家暂且先离开,只留下了一个妇人和一个小伙子在她跟前。
“小龙啊,你这当上派出所所长了,倒是出息啦,胳膊肘往外拐,开始帮着外人来对付你四婆了?”
龙所长已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了,却被文四婆叫做小龙,他却丝毫没有觉得异样,对文四婆倒也毕恭毕敬,拉着她到房间里的沙发上坐下。
“四婆,你老啊,消消气,现在可是法制社会了,你以往那套行不通啦,况且这姑娘,也是单位派来检查工作的,哪有不能下矿井一说,她也是九死一生拣了条命回来,也就是巧合了,突发瓦斯爆炸,怎么能就把这爆炸怪到她一个小丫头的头上呢,你老好生想想看,也没这样的道理啊!”
文四婆再次把拐杖戳得地板砰砰响,痛心疾首的表情。
“这矿上,多少年没出过事故了?这就是大家都警记那套老祖宗留下来的祖训,女人身上不干净,是下不得井的,一下井就会出事故。这么多年来,几时见女人下井过,不都相安无事吗?”
说到伤心处,文四婆满是沟壑的脸上,也开始老泪纵横。
“那黑娃子,可是我看着长大的,还有张二婶家的男人,每次推好豆腐了,还经常给我送来,还有李家阿爹,他们家就靠他一个人赚钱养家了……这么多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不是她害的是谁啊?”
看文四婆不再咄咄逼人,罗子鸣和欧阳燕兰也放松了戒备,再听她说起这些,内心里忍不住万分的难过,但是真把发生矿难的原因推到一个女人身上,这也是他们无法苟同和无法接受的。
“四婆,发生这样的灾难,这是我们大家都不想看到、也不愿意它发生的,可是它既然发生了,我们就应该从客观存在的问题上来找出事故的根本原因,将来才能避免同类悲剧的发生,而不是用一个小女子来做挡箭牌,把其他方面的问题推卸得干干净净。”罗子鸣试图用最浅显和最简洁的语言,和她讲道理。
龙所长也附和着说,就是这个理,咱们要与时俱进了,老封建老思想那一套是应该摒弃了。
文四婆表情再次激动,“老祖宗留下来的就是圣旨,解放前那次矿难你们是没经历过,那时候我才几岁,亲眼看到尸体一板车一板车的往外拉,听老人们说了,当时就是一个女人跑井下去私会情郎,才发生了事故……从那以后,附近所有的煤矿都立下了规矩,女人坚决不能下井,从那以后,就真的没有发生过大的事故了,直到这次。”
欧阳燕兰欲哭无泪,她不知道如何才能说服这个顽固不化的老太婆,从小,她也生活在矿区,在她小时候,养父养母也是在矿上工作,直到她上中学以后,才换了工作,搬到城里去住。
七八十年代,他们那有一支很牛的女子采煤队,还上过电视节目上的采访,队长还是全国劳模。后来国家出台政策,女人不适合井下的工作强度,女子采煤才逐渐退出历史舞台,什么时候对女人歧视到这样了,她文四婆不也是女人么?
当然,这样的话是不能对她说的,说了只会更加的激怒她。
欧阳燕兰灵机一动,拿过手机,立马在网上找了很多关于女子采煤队的文字说明和图片,拿到文四婆面前。
她开始不看,旁边站的那小伙子接了过来,“文奶奶,这姐姐说得也没错,这事故哪能说发生就发生,因为一个人下了井就会引发的呢”
欧阳燕兰趁热打铁,“四婆,我知道你因为黑娃子他们的离开伤心难过,其实我也一样,他们的葬礼你不用绑我,我也会去参加的,我也祈祷着他们的灵魂,早日得到安宁和永生。”
文四婆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罗子鸣对欧阳燕兰投去了一道赞许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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