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虚山最近一段时间热闹非凡，大大小小的帐篷从山底一直排到了山顶，其中散修尤其的多。只是最上边平整开阔的地界空出不少地方，基本是留给各大宗门的临时驻地，虽然现在还没人，但也无人敢动。
临近灵虚秘境开启的时间不过半月，是以众人除了互相提防戒备之外，倒是平静的很。
只是这平静的背后，不知掩藏着多少腥风血雨。
江离粗略的看了一眼，少说也有数十万人，还没算上没到的各宗精英弟子。原本还志得意满的他，没来由的有些心慌。
距几次灵虚秘境开起的记载中得知，秘境中虽然资源丰富，可也危险重重，能活着出来的，基本十不存一。
可即使这样，这对于散修来说也是极大的诱惑。
哪怕只是得到那么一两株珍贵灵植，就可保自己顺利结丹。毕竟只有结丹，才侃侃有了行走大陆的资本。哪怕到时候当个小家族的供奉，也算的上安稳。
至于大宗门弟子除去宗门的供给，也能为自己赚份家业。
“就这吧，最近几日就安心修炼，没事不要外出。”舒淮交代众人。
江离老实点头，他现在可不想那么显眼。枪打出头鸟，没理由他就要当那个鸟。
等收拾好后，江离找了舒淮，和她说了云家的事。
舒淮表示知道，但具体也没说，只是告诉他不用刻意拒绝，但也无需热络，云家的事，也用不着操心。
江离撇了撇嘴，不满的嘀咕道：“当我那么愿意多管闲事吗？”
既然无事，那就选择修炼。
直到第三天，传音令牌响了，江离拿出看了看，发现是苏曦，神色有些恍然。
“你在哪？”清脆的声音传入耳中，还带着淡淡的忐忑。
江离从帐篷中走出来，眺目远望。正好看见远处一颗大树上，一身赤金色裙子的女子，在他望过去时，如一颗小太阳般冲他而来。
转眼就到了眼前。
半晌无人说话。
“你……”江离刚开口，苏曦却直接扑了上来。
感觉苏曦的身子有些颤抖，江离原本紧绷的身子就这么放松不少。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江离还来不及感动，一个巴掌就对着他扇了过来。
“啪。”
江离懵了，刚刚还含情脉脉，怎么突然就动手了？
“你干嘛？”江离揉着脑袋。
“你怎么还活着？”苏曦边说，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
江离心上一揪，抱过她小声安慰。
“对不起，我没事，真的。”江离轻轻拍着他的背。
“龌龊。”一声娇喝响起，两人转头看去，就看见以舒淮为首的几人正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两人尴尬。
介绍双方认识，江离就拉着苏曦回到帐篷。
将近年来发生的事说了说，再感到庆幸的同时又免不了后怕。
苏曦将江离上上下下看了半晌，才确定他是真的没事，而且看上去肌肉更加结实，气息也强了不少，倒是放心许多。
“逍遥门？”苏曦回忆半晌，也没想到这是个什么宗门。
“就是逍遥门，听说以前很强，只是落寞了，不过底蕴还在，对我来说刚刚好。”江离笑着解释。
具体的江离没说，他觉得有些危险，免得她担心。
苏曦也没问，听江离话里的意思，他过得不错，那就很好。
两人闲聊，最后还是把话题扯到了这次的灵虚秘境上来。
“这次来了不少年轻一辈的领头人，你不要冲动。”苏曦有些担心。
“除了罗珏，我没人想惹。”江离也不避讳自己想弄死罗珏。
“罗珏算不上什么。”苏曦解释道。“天罗这代弟子的大师兄是商羽，如果碰上他，会有些麻烦。”
“商羽？”江离疑惑道：“最强的不应该是少宗主吗？”
“不尽然。”苏曦解释道：“少宗主听上去很有地位，但只要没有继承宗主之位，是随时可以换掉的。所以，罗珏是死是活，其实天罗并不十分看中，但你要不控制你的脾气，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弄死他，就算为了面子，天罗也会对你不依不饶。这次灵虚秘境内有的是机会，你得冷静？懂吗？”
“知道的，我又不傻。”江离揉了揉她的脑袋。
苏曦翻了个白眼，给了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
江离无语，难道自己就这么不被信任吗？
“总之，太一宗的冷晗风，宋元锦。天罗宗的商羽，姜尘。天音谷的，凌霄，花影。都是筑基圆满多年的人物，想必进入秘境第一时间便是冲击结丹。能避则避，还有一些各大势力中实力不弱的。”苏曦给他细数了一些人物。
江离耐心记下，才笑道：“你忘了说，我也不太好惹。你，也不那么好惹。”
苏曦无语，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而随着秘境开启越来越近，在散修过后，宗门的弟子也逐渐到来。
一座座飞行灵船停在半空，身穿各异宗门校服修士纷纷落地，引起一阵喧哗。
江离躲在人群中很是不屑，可心里还是羡慕嫉妒恨啊，嘴里说道：“装什么装，小心掉下来。”
话音刚落，一阵风猛然吹过。刚刚从天上落下，还没落地的修士纷纷如下饺子般掉了下来。
江离长大了嘴巴，然后感觉有黑影笼罩上空，抬头，就看到一头体型庞大的黑鹰，将所有人扇了下去，能看到那黑鹰的背上站着一人。
“这人，就是商羽。”苏曦小声说道。
“看上去挺装的。”江离评价道。
随着商羽的出现，天罗宗的人紧随其后。
火蛇自楼船而下，铺就一条路出来。男子缓步而下，火焰幻化成一条火龙，仰天长啸，这才消失无踪。
“姜尘。”苏曦道。
紧接着江离才看到罗珏带着众人走了下来，也不知为何，江离看罗珏忽然有些没意思，只看了两眼，就把目光重新放在了那两人身上。
“商羽，你这小鸟的脑袋是不想要了吗？”一把通天巨剑自上而下斩了下来，明明只是虚影，却宛如实质一般。那剑柄上，站着一人，双手环胸，面露冷笑。
“凌霄，听说你们天音谷闭谷，不回去龟缩着，跑出来是嫌命太长了？”商羽跺了跺脚，让那黑鹰安静下来道。
“商羽。”凌霄咬牙切齿。
天音谷这回脸是丢大发了，被人摆了一道，还有苦说不出。凌霄微怒，当即一剑斩了过去，剑气暴虐。
“哼。”商羽不屑，一柄黑刀出现在手，对着凌霄压了下去。
当事人无事，可苦了周围离得近的散修。就在这时，满天花雨飞落，将散出去的剑气，刀气抵消。
飞花中，花影步步生花，走了出来。声音悦耳，道：“师兄们这是做何？莫要伤了和气。”
这还没进秘境就已经剑拔弩张，而最让江离感叹的是他们的实力。江离暗自估算了一番，然后发现自己正面与之对上，胜算在五五开，可这其中有多少是他们真正的实力？心里当即正色不少。卧虎藏龙太多，他觉得还是当个小透明来的好。
“哈哈哈，你们道门就是这么小家子气，打架都打的不痛快。”声音响起时一团黑云自天边而来，那黑云逐渐形成个人影，转眼间一个黑衣，绣着云纹的男子出现在视线之内。
“魔云宗，魔夜。”苏曦说道。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金色的人形拖着一个面容苍白的男子分开众人走了出来道：“不过一群道貌岸然之辈罢了，人族能有多大出息？”
“炼尸宗，张昆。”
“本以为这次灵虚秘境有点意思，看来也不过如此，这就是道门得天子骄子？也不怎么样吗？”鬼气森森的声音，一个浑身破烂，一头乱发的人走了出来，肩膀上还趴着一只黑老鼠，所过之处退避三舍。
“喂，阴老五，你怎么又弄成这样，恶心不恶心。”这是一个美艳邪魅的女子。一身红衣，勾勒出那火爆身材。
“煞阴宗，阴时。合欢宗，妙玲儿。”
随着魔门的出现，众人很快分出两方阵营。这对内不和，对外统一的架势，江离倒是有些欣慰。
“阿弥陀佛。”天边响起佛音，一众灵山弟子坐在莲花座上出现在道魔之间。随着声音落下，金光普照，很自觉的立在一旁，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道佛魔，自古以来就斗争不断。而千年一次的灵虚秘境将各方势力聚集在一处，可以想见，这其中到底有多少人为此陪葬，又有多少人借此东风趁乱而起，成就金丹大道。那黄沙掩埋下的深深白骨，自此沉沦，永不超生。
多少豪情终做土，白骨堆，血海渡，千古绝唱，无人诉。
他仿佛看见大地之上，女子一身是血，脚下满地尸骨，天地似有同悲，近乎绝望的歌声响起，席卷整个大地。有人踏歌而来。女子抬头，伸出手。
而紧随其后，一声响彻古今的兽吼，回荡天地。
“喂，醒醒。”苏曦推了推江离。
“啊？”江离晃过神来，看向一脸担忧的苏曦道：“我刚刚，怎么了？”
江离摸了下眼角，发现自己竟然哭了，大感不可思议。
“秉心静气，不要乱想。”舒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江离听话的闭上眼，调整自己的心态。
“师姐？他怎么了？”苏曦有些担心。
“无事，应该是刚刚那声梵音，引动了某些东西。”舒淮嘴里说着无事，可眉头却微微皱起。
“可是？”苏曦很担心。
“是缘是劫，都需要自己去度。”舒淮想起当初师父要将逍遥交到他手上时说的话，他说：“天地自有轮回，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半善半恶半随心，难彻难悟难归真。”
她听不懂，可如今，逍遥的未来似乎就握在这个最小的师弟手中，而这个未来，可能影响的，远远不止于此。
数年前，太一打破规则，大肆在世俗界收徒，而他家小师弟，就来自那里。
师父说，强求不得，终成空，一切皆有定数。
那这个定数，是他吗？
舒淮摇了摇头，看着江离渐渐平和下来的脸。
这时太一宗的人终于到了。
江离感觉到那来自另一方的牵引，抬头，就看见自家小妹跟在宋元锦身后走了过来。一旁还有一个抱剑的少年，白衣出尘，身上绘着星纹。
然后自人群中跃出一人站到他身边。
是岳子初，他也来了。
“冷晗风，你们太一每次都是最后一个。”商羽没好气道。
冷晗风没说话，瞥了眼宋元锦。
宋元锦微笑，拱了拱手道：“太一弟子比较多，集合起来，确实花了些时间。不过，这时间还没到呢不是？”
“哼。”商羽不屑，但也没多说什么。
而江月刚到，就感觉手腕上的蓝渊有些不安分，皱了皱眉，又忽然双眼大亮，四下张望，正好看见人群中的江离。
两人相视一笑。
这一笑，倒是晃花了商羽的眼，愣了愣道：“这位师妹看着眼生，不知怎么称呼？”
“嗯？那就不知的好。”江月看都没看他一眼。
商羽刚露出的笑容僵在脸上，转瞬间便阴郁的厉害。跺了跺脚，足下黑鹰对着太一宗的人就扇了过去。
江离眉心一皱，传音给蓝渊。
瞬间，方才还嚣张的黑鹰直接掉在了地上，紧随而至的是一道剑光，直接斩在黑鹰的翅膀上。
“商羽，你当我太一无人不成？”冷晗风的声音如轻风拂雨，意外的轻柔。
“这人很强。”江离郑重道。
“七星剑主，冷晗风。有年轻一辈第一人的称呼，他那把七星剑，是灵宝。”苏曦解释道。
“才灵宝啊。”江离满不在乎。
……
当她没说。
“话说你们玲珑阁的人呢？”江离好奇。
按理说玲珑阁也算势力庞大，可要说多庞大，江离还真说不上来。几乎每个人都会给几分薄面，但要说大势力，却没人会提，只知道是个做生意的地方。
“玲珑阁不会有人来。”苏曦摇了摇头道：“这些人无论得到任何东西，最终都会经由玲珑阁流向全大陆，玲珑阁的修士无需冒险。”
“果然资本家最无耻吗？”江离感慨道：“露露呢？”
苏曦拉过江离，在他耳边小声道：“中域。”
他早该想到的，苏曦来自中域，传说，那里的人是神族后裔。
忽然想起苏曦曾经说过，她是凤族血脉，开始他还不懂什么意思，如今他也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了，也明白这种血脉传承的强大。
而他目前只看到西荒这一小块地方，天地之广，他要走的路还很远。
当然，这些都不是江离现在该想的，如何在灵虚秘境中保全自己，才是首要任务。
“还记得我们说要去雾蓝州看花海吗？”江离握住苏曦的手道：“等回来，我们就去好不好。”
“好啊。”苏曦笑道。
因各宗弟子到来的灵虚山在喧闹过后终于安静下来，道魔佛，三方各站一方，互不打扰。
江离看了一圈，倒是看到不少认识的人，只是见过这些顶级战力后，江离心里多少有些计较。
距离秘境开启也不过一天，江离觉得之前的想法还是有些自大，调整好心态，在心里合计自己的底牌。
再确定万无一失之后，什么也不干，就那么大大咧咧的直接睡了。
而苏曦抱着腿坐在他旁边看着他，面色柔和。
喧嚣不在，一夜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