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回去。”
“我不。”
数分钟前,庄家两兄弟发生如上对话之后就重新陷入了沉默。令看着他们的应子非和楚铮头上冒出数个点,隐约还有乌鸦飞过。
“那家伙打算在里面站一上午?”楚铮指了指庄行的方向。
“别看阿行这样,他好歹也是个常常让我担心会不会过劳死的大忙人。”应子非耸耸肩,靠在没有关上的门边,欣赏门内兄弟二人默剧的同时向楚铮解释道。
“什么叫别看我这样!”敏锐捕捉到儿时青梅竹马的话语,庄行立刻回头对着应子非怒吼。
“你可不是来看着阿亭发呆的吧?其他事放一边,先干正事怎么样?”应子非叹了口气,给了庄行一个建议。
小时候那个宠弟弟宠上天的家伙简直从来没有长大,跟弟弟相处的方式还是那么死板又耿直,简直想象不出是个会在商场上把对手玩的团团转的家伙。上次被坑了一大笔钱的那个谁谁谁估计要哭晕在天台。
当然在应子非看来庄亭也是一样,要是这小子肯对阿行服个软,例如用满含泪水的目光看着阿行、用那张还算可爱的娃娃脸向阿行恳求——别说当机甲士,就算是要小行星他哥也会千方百计买给他。
所以这对兄弟简直就是半斤八两,什么锅配什么盖,才会因为一个问题旷日持久地闹到现在。虽然他并不是不懂阿行的心情。
正事?什么正事?庄亭疑惑地看了看庄行和应子非——他家大哥的正事不就是把他抓回去吗?还能有什么正事?
“阿亭。”庄行居高临下盯着庄亭,脸色严肃,满满都是压迫感,“如果你能在十秒之内睡着,我这次就不带你回去。”
庄亭:……
楚铮:……
应子非背过身、用手捂住脸,噗嗤噗嗤地笑了出来。
“我听你在逗我!就算我在十秒之内睡着你怎么知道我就真的睡着了?难道我不会装睡吗?而且什么叫‘这次就不带我回去’,你出个门转一圈搞不好就算是‘下次’了,谁要跟你回去啊!咧!”朝哥哥做了个吐舌头的怪相,庄亭从床上跳起来,“阿铮阿铮阿铮!你这个没义气的家伙快过来,我们去看看李老头把机甲整的怎么样了!”
“庄亭。”
“我就弄不明白,我又没有去坑蒙拐骗,也没有又偷又抢,我就只是想当一个机甲士而已,为什么你老是不同意。机甲士又不危险,职业选手的死亡率还不如那些机甲开发研究员过劳死的概率高呢!”
庄亭跑到门口,看到楚铮和应子非站在一起,心里又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泛起,不过更多的是对楚铮的控诉:“阿铮你竟然丢下我一个人跑掉?!”
“阿亭。”
应子非拍了拍庄亭的肩膀,顺便从口袋里摸出了什么东西。
“啊?”
庄亭一回头就被某种喷雾装置喷了个正着:“应大哥!你……你……”
话没说完就两眼一花,晕乎乎地倒下,被旁边伸出来的一只手拦腰抱住。
楚铮和走出来的庄行同时皱眉瞪着应子非,直到年轻的少校亮出手里的东西丢给二人。
“军队内部产品,无毒无公害无后遗症,喷一下可以睡上十二个小时,经过实际检验,放心吧。”
庄行一点都不想知道为什么军队内部会开发这种东西,又是怎么进行“实际检验”的。他只是脸色复杂地看着楚铮,沉默半晌后示意对方把庄亭放回床上。
“人还没到吗?”庄行问应子非。
“就快了吧,我已经让人去接他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传来刹车声。
“说人人到,来了。”
“我说,你TMD是疾风特X队吗?啊?每次找我的时候能不把人拎了就走吗?提前一天说话能死吗?!啊?”头发乱糟糟连胡渣都没弄干净,随意披了一件白大褂的男人带着肉眼可见的怒火被人抓着领子拖进来。
拖他进来的人对着应子非敬了个军礼立刻消失在门外,留下看起来像是医生却邋里邋遢地让人不敢置信的家伙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你这样真的有病人愿意给你看吗?搞不好会有病原体传染给病人吧?真的有人能放心让你治疗?”应子非摸着下巴,一脸认真地表示。
“老子是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而且要不是你们两个把我抓过来我会这么狼狈吗?!”雷聪双手撑在地上,仰头朝应子非大吼。
“啧啧啧。”
雷聪脑门上的青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增加,眼看愤怒值就要爆表,庄行突然伸手巴了一下应子非的脑袋,整个人黑着脸对雷聪说:“请您看看舍弟。”
提到病人,雷聪的怒气立刻消退,从地上爬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似乎本人也觉得这样实在太不成体统,略带别扭地说:“啊,资料我在来的路上已经大致了解了一些,虽然外表看起来是这样,我会尽力的。”
庄行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小弟:“那就拜托你了。我相信雷先生的能力。”
“太好了,一般人看到你那副样子都会怀疑的呢。”应子非微笑着说。
雷聪的怒气值眼看又要飙升,庄行翻了个白眼:“相信是当然的。既然是这玩意带过来的家伙,怎么可能没点本事。应子非你也闭嘴吧,最近身体不舒服还是心情不好?”
应子非毫不诧异地挑了挑眉,沉默着走到一旁。
另一边雷聪看向庄行的眼神简直可以用崇拜来形容,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应子非主动闭嘴退让。这个狐狸一样的家伙根本就拿别人吃瘪当有趣,喜欢抓着别人的痛脚使劲儿踩,看别人气得暴跳或无可奈何却又故作无辜!真不知道这种恶劣的性格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他是个心理医生还是研究不透应子非的心理,那家伙本身就在心理学方面颇有造诣,结果跑去开机甲还开成冠军,最后不当机甲士了跑去从军,又年纪轻轻成了少校。啊啊啊,世界上就是有这种令人讨厌的家伙,偏偏还性格恶劣喜欢欺负他们这种普通人。
“最年轻的世界级心理学家可算不上普通人,还有雷医生,你再不开始,阿行也不会帮你说话了哦。”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明明他才是心理医生,却好像所有的想法都会被这家伙看透!真是太讨厌了,这个人!
“他身上根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吧。”雷聪从怀里掏出一沓资料,“我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当初要催眠让他全部忘记。根据资料记录,他既没有自残倾向,也没有出现严重的行为异常,只是部分记忆缺失。除非有什么其他没有被记在纸上的缘由——我觉得要让我治疗的话,首先得开诚布公才行。”
“没有其他理由。”应子非耸耸肩,相比庄行的凝重脸色,他一直显得很轻松。
雷聪一脸“我听你在逗我”的表情:“喂,你自己也知道催眠相关的领域涉及到一个小方面都可能毁掉人的一生,如果你们不愿坦白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参与治疗的,这是原则问题!”
“都说了没有任何理由,就只是那边的笨蛋哥哥担心弟弟产生多大的心理阴影就自作主张地让阿亭忘掉所有的事情,脸色很黑也是因为担心阿亭记起来之后会生气而已。”应子非无奈地说。
当初为了庄亭这件事,他们还大吵一架,两个人一年没怎么联络。现在回想一下都会觉得恨不得抓起过去自己的脑袋狠狠埋进土里——进那么多水不如贡献给大地母亲造福万民啊!
庄行的脸变黑了。
雷聪的脸变囧了。
至于楚铮,自始至终都像一头看守财宝的龙一样,只是守在庄亭身边,对其他三人的谈话内容并不插嘴。
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自己就应该做好自己能做的事。
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却只有在这个时候稍微觉得有些不甘心。他不知道庄亭的过去,不知道庄亭现在的状况究竟如何,看上去庄家大哥对他十分不待见,他也无意凑上前讨好,于是他只能等而已。
“我说!你们!因为这种事就把我硬是从北区拖过来,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只不过是这种理由、只不过是这种理由而已,就近找一个也完全没问题吧!?”
“你说什么?”庄家大哥盯着雷聪,仿佛要一口把这个心理学专家的脑袋咬下来。
竟然敢说让他的弟弟随随便便就近找个医生?!
雷聪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头愤怒的狼。
刚刚他以为的那些统统都是错觉!这家伙和应子非相比也不是什么善茬啊!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所以你们到底要继续封印还是唤醒记忆?”
“还能继续封印?”庄行眸光一亮。
“你还想继续封印?”应子非皱眉反问。
“应该让庄亭自己决定。”楚铮突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