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随后相伴离开了长生府,怎么都没有想到,刚才那番对话,居然会叫人听了去,而偏巧这人不是别人,而是从苏府出来的逢春。
逢春本是听说了苏承欢病了被送来了王爷府,念着以往主仆的恩情过来看看苏承欢,路过时候正看到苏承欢和苏海的亲昵举止,她下意识的躲到了假山后,随后就将姐弟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一字不漏。
看到苏承欢远去的背影,逢春的眉心有些微微打结,心里不可控制的生了一股邪念,这股子邪念本还被压抑着,但是当身后响起那声冷喝后,便再也按捺不住了。
“你来这做什么?谁许你踏入这个地方的?”
这番冷喝的来源,是从药房出来的景辰夜,逢春吓了一跳,忙诚惶诚恐的跪倒在了地上:“王爷息怒,妾身是听说承欢病了,所以想过来看看她。”
景辰夜冷眼扫了逢春一眼,没有表情没有温度道:“回去,以后不许踏入这个园子半步。”
逢春眼眶一湿,只觉得无限委屈,这份委屈,从嫁过来的那天开始就一直充盈在她的生活之中,五月份至今,已经过去近两个月了,可是六王爷却从未来看过她一次,更别说宠幸于她了。
她自认为这必定是因为六王爷第一次邀请她过府游玩她就缺席的缘故,而那次之所以会缺席,她记得清清楚楚,是遭了苏承欢的算计。
对苏承欢,她是怀着隐隐的怨念和恨意的,只因为以前陆氏待她不薄,出嫁那几日又尽心尽力的教导她为人qi之道,把她当个女儿似的叮咛嘱咐了一宿。
所以她感念陆氏恩情,才没把对苏承欢的恨意整心底深处去。
如今被六王爷这一番冷漠相待,她自然委屈的紧,又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六王爷之所以不喜欢她,就是因为她那次缺席了,当然也自然而然的加深了对苏承欢的恨,以至于心里头腾升的邪念,无法控制的膨胀了起来。
苏承欢装病之事,长生府那并没有给她戳穿,大概是六王爷下的令,封了刘太医的口。
因着这一场子虚乌有的病,苏承欢可算是受尽了苏家高层的关怀了,回去后不说吃的喝的用的都上了一个档次,连屋子里的丫鬟又多送了一个过来。
送来的是一个和苏承欢年纪相仿的姑娘,个头较之苏承欢稍微高一些,皮肤黝黑有点婴儿肥,笑起来的时候十分的憨厚,唤作红菱。
红菱专事负责苏承欢一人的起居饮食用度,力气大的很,苏承欢洗完澡的一大木桶水,她三五趟就能直接给腾空了,而且一天到晚都是乐呵呵的样子,绝对是个喜气的丫头,倒是给苏承欢枯燥乏味的庶小姐生活,增添了几分乐趣。
红菱不识字,有回看到苏承欢在那练字,一双眼睛就亮锃锃起来,过来看了一会儿,饶有兴致的样子,苏承欢问了她是否想学呢,她用力的点点头,随后又急忙摇了摇头。
“呵呵,这到底是想学,还是不想呢?这里并没有别人,你只管直说就好。”苏承欢温柔一笑。
红菱犹豫了一会儿,终是又重重的点了点头:“想学的很,至少想把自己名字的写法给学会了。”
自那后,苏承欢就当起了免费老师,教习红菱写字识书,偶尔兴致极佳,还会教红菱颂上一首诗,当然这些事可不存在于这个朝代,而是苏承欢念书时候课本上学的。
红菱最是喜欢《鹅》,每日边干这活儿,就边在那欢快的背着:“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红菱学的太过高调了,于是乎不出五日,前院就知道了五小姐身边的丫头会念诗,而诗正是五小姐苏承欢写的,大夫人吴氏还专门派人过来,请了苏承欢过去。
苏承欢是个不甘于平淡的人,以前就了奥斯卡影后这个位置而努力博出境,博头条,博关注,现在人家主动来关注她,她自然也是乐意的很。
不过她也有犯愁之处,就是怕大夫人又说起“你明年就满十六岁”了这茬儿。
索性,这次大夫人喊她,为的是别的事:“那首《鹅》是你做的?”
苏承欢点点头,反正这个时代对于此诗无从考究,她大可以占为己用。
“倒不知道你还有这才华!”
“大夫人过奖了,不过只是一首小儿诗罢了!”谦虚的同时,她又不忘了高调一把,如此押韵朗朗上口之作居然不过是首小儿诗罢了,如此说来,她腹中墨水还不单单只有这一些喽!
吴氏面色一喜:“如今可有灵感,再咏上一首来听听。”
苏承欢故作沉思,半晌后,微微一笑,对吴氏福了福身:“我听紫兰说过夫人喜欢蓝田玉,那承欢就以做一首带蓝田玉三字的诗送给夫人。”
“呵呵,倒是个有心的孩子!颂来。”
吴氏笑的开怀,显得对承欢十分的喜爱。
苏承欢清了清嗓子,道:“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吴氏也是有点学问的人,虽然不懂这第二句中的“庄生”“望帝”是什么,但是整首诗首尾押韵,而且透着一股淡淡的愁思,当真让人拍案叫绝。
“承欢,若你去参加科举,保不准给你拿个女状元回来,这番学问,倒是给我们苏府争了脸,你爹这几日正瞅着派谁去应那场商会文斗呢,看样子有你在,我们苏家是必赢不输了。”
苏承欢微微蹙眉:“商会文斗?”
这是什么东西?
吴氏见她疑惑,笑着解释给她听:“自古士农工商,商为最下,士为最上,到了我们这一代,虽这种现象有所改观,但是从商的,总被人认为是粗人土人,出不来学问人,所以商会就立了这个文斗大会为自己长长志气。
这文斗大会是去年成立的,每个商户会派出一个参加,子女妻妾均可,眼看着你几个姐姐都嫁了,我们这辈的,也没念过几天书,而小海对于学习,惫懒的很,先头和你说过,连先生都给他气走了好几个,而且他还小,那文斗阵势极大,他去那必会慌了手脚,还好我们苏家还藏了个才女,你爹前两日发愁的很,这会儿该舒心了。”
苏承欢明白了,所谓的商会文斗,就是那些商人们为了给自己争口气而设,向天下宣告从商的并非都是粗俗没有学识的人。
而苏老爷之所以会着急,是因为苏家是苏城最大的商户,所以苏老爷输不起,丢不起这个脸。
这倒是个极好的表现机会,苏承欢自然不会推拒,若是真能夺魁给苏家争了脸来,那她再苏府的地位,不得蹭蹭蹭的再上去好几个台阶。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她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让自己扬名立万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