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赵王到了关中,压力最大的便是雍州刺史解系。赵王胡作非为,视国家律令为无物,关中羌胡一反,赵王又将责任推卸到了他身上,如果解系不是个涵养极好的关东士族的话,恐怕真有把赵王掐死的心了。
解系急道:“长安自有州兵五千,虽然野战乏力,可守城有余。你安西将军身系关中危急,却尸位素餐,窝在长安不出。你部夏侯奭卢播,越过郑国渠没有几天便又以疫病流行的借口撤回长安,朝廷养兵千日,是要你们这般报效的吗?”
解系哼了一声,说道:“解某是有假节特权的雍州刺史,赵王只是开府仪同三司领征西将军。凭什么我一州之伯要去听他的指挥?这几天的羌胡作乱,赵王还不是将责任都推给了我?”
“你……”解系差点没气得吐血,怒道,“你祖上夏侯征西(夏侯渊)虎步关右,转战千里。破马超、斩宋建、威震氐羌,飞身高平,连屠各匈奴都破胆望风归降。至今氐羌的小儿听到你祖上的名讳便会止哭,想不到你却这样推卸责任,如行尸走肉,浑若木人!”
解系摇头道:“新平郡能有多少郡兵解某再清楚不过,扶风郡氐人众多已经隐患重重安能再调兵北上?夏侯安西你莫要胡说!解某得到的军情,这次羌胡是以北地胡巩更与河东匈奴郝散为首,兵力几近十万,实非寻常贼寇。而关中能对付这样规模胡人的,唯你莫属。”
解系听罢,又思忖了半晌,觉得夏侯骏这个主意的确毫无破绽,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夏侯安西啊夏侯安西,你毕竟是将门之后,通晓兵事自然胜于解某。不早些爽快答复,却还卖关子。唉,方才错怪你了,言重之语,解某收回。今天发飞骑通报毛腾,我们明日就起兵。”
夏侯骏低声道:“冯翊郡那么大,胡人又行踪不定,你说我们找得着吗?”阴险地一笑,夏侯奭连连点头,又低声道:“那伯父教孩儿去不就行了,何劳亲往?”
第二天,解系已经调动州兵和西戎校尉部兵马共计一万人开出长安东门,骑着白马的解系身后跟着手持象征“假节”大权的八尺黄色节杖的威武军汉,步骑浩荡蔚为壮观。长安的军民纷纷在街口巷头驻足观望,以瞻仰这个主政雍州的封疆大吏和威武神秘的装饰着旄羽的节杖。而从北门出发的夏侯骏虽然步骑三万人,却鲜少有百姓瞻仰围观,夏侯骏略有不快地斜身坐在马上,下令诸将道:“渡过渭水后先进高陆城,探清情况再行进军。诸将如有贪功冒进违背军令者撤职,重犯者斩!”
一向严谨认真的麴允亦道:“我们还是上书给解使君告知实情,让他革除旧命。新平离北地胡之巢穴马兰水畔不远,亦是极其危险之地。自保尚且不足,焉能出区区郡兵百人以卵击石?”
毛腾叹了口气道:“这些实情我自然晓得,贱内已有身孕毛某也脱不开身,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解使君可是有‘假节’之权的。”
麴允率先接着毛腾的话题道:“这个府君毋庸多虑,解使君是关东士族,品行高洁,不阿权贵。在出任豫州刺史的时候,为百姓士人拥戴。又做过中书黄门侍郎、散骑常侍这样的中枢要职。可是我皇晋朝中数一数二的好官循吏。这次一定是不明情况受了奸人怂恿才出此命令,只要我们将实情恳切上报,解使君一定不会为难府君的。”
宋配半天没有发言,赶紧说道:“府君您最是通晓胡人军事了,胡人就算击溃也是血族部落相接,重新聚拢就如藕断丝连,可比不得中原的溃兵。宋配跟着府君多年了,一向服从府君,可这次我也不同意府君出兵。”
众佐吏这才松了口气,连连点头。
侯脱立刻点头道:“胡人暂时没有,有些村中大姓恐怕会杀掉他们的。不过在胡地的汉人逃到新平的却是有不少,这些人的马术都不错,很适合收入军中。”
宋配忽然眼睛一亮,说道:“我明白府君的意思了。”
这几天欧阳建的信函又说胡人似乎疫病流行,从郃阳城下辗转几天后并未攻城,而是开始重新往临晋开拔。解系暗想胡人疫病流行恐怕是真实的情况,不然为什么不在洛水完胜后立刻速攻冯翊,却要在郃阳附近游荡?
猫扑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