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玮独自坐在行馆大厅之中,捏着李肇从宫内请来的密诏,顿时心中翻腾。忽然之间,却隐觉不妥,翻开密诏,猛地一拍桌子,吼道:“公孙弘,岐盛!你们快过来!”
公孙弘惶恐而郑重地拾起诏书,抬头又看了一眼楚王玮。楚王玮道:“你且再念一遍来听听。”
楚王玮冷哼一声,说道:“这诏书内容,简短囫囵,又模棱两可。伊霍之事?伊尹和霍光到底是忠臣还是权臣,古往今来却是众说纷纭。诏令既没有给汝南定罪,又只让我们屯诸宫门,如何废此二公?”
楚王玮猛拍案桌:“废话,孤王又没有问你这些酸腐儒生的无稽之谈。孤王是问你,这诏书如此模棱两可,既没有定罪,也没有明确安排和部署,究竟是什么意思?”
楚王看着岐盛,忽然大笑出声,直惊得岐盛头皮发麻,心想自己是否说错了话。不料楚王却赞许道:“岐盛,还是你深得孤心。的确,皇兄也好,贾后也好,他们恐怕只是想让汝南王和卫瓘这两个老朽做傀儡而已。可是谁知到这两个老朽竟是人老心不老,还真把自己当成了摄政的权臣。不过这诏书,却一片囫囵,是要故意加大我们行动的难度。自从杨骏被诛之后,汝南王已经成惊弓之鸟,如果再用藩王的这零星兵力,恐怕难以成事。况且还有京师宿卫驻守在各处要害,要成功谈何容易。”
楚王摇头:“朝廷对孤还是存有戒备之心,否则上次举事。他们为什么偏要让东安这个妄人来统领殿中,而不让孤去?难道孤作为皇上的胞弟,竟还不如东安这个老妄人?再请诏,谈何容易。”
楚王一抬头,道:“你是说孤王的‘北军中候’一职?”
岐盛笑道:“公孙先生也太小心了。的确,没有几年的经营和笼络,我们根本无法控制宿卫军。可是有了皇帝的诏书呢?”
楚王猛地站了起来,昂然道:“哼!就以诏书的名义调动宿卫军……不……要调动整个中军,京城三十六军都要召集!此事若成,也可以看看孤王在军队中的影响力!”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楚王傲然道。
“太宰太保二公潜图不轨,吾今受诏都督中外诸军,诸军在直卫者,皆严加警备;其在外营,便相率军士径诣行府,助顺讨逆。”秦王大丧刚刚完毕,越骑营就接到了楚王的军令。
由于回避朝臣与武将结交的嫌疑,也因为上次事变,毛腾和朱默一直都待在越骑军大营。与贾谧刘舆等人的往来,全靠宋配差人转交书信。而楚王奉诏废司马亮与卫瓘的举动,朱默和毛腾在商议之后也由宋配派人通过刘舆来转达鲁公贾谧。这样做,也是在向鲁公表明立场。
朱默深吸一口气,来回踱步,思忖再三,对毛腾说道:“即便日后楚王会遭清算,可如今我们越骑营是北军中候直接管辖。倘若我们拖延下去,只怕有违军令啊。”毛腾沉下眉来,问道:“积弩将军孟观,还有强弩校尉李肇是否行动了?”
帐外脚步声不绝于耳,附近的数营兵力想必已经听令开拔了。又过了半个时辰,陆续传来军情,除了负责皇宫安全的殿中三部司马和左右二卫外,其他的宿卫军大部分已经行动。朱默终于忍不住了,说道:“公举,再不行动。等楚王抓了汝南和卫太保,就会拿你我二人开刀了!”毛腾终于点头道:“那我们也跟着行动,相机行事。”
汝南王司马亮几乎毫无抵抗之力,等朱默和毛腾出营的时候,已经被疯狂的李肇杀入,与长子司马矩一齐被斩。而曾因平定钟会之乱又杀害邓艾而名动天下的太保卫瓘也被楚王玮弟弟清河王司马遐的部下荣晦杀害,荣晦与卫瓘有隙,不听司马遐的调度趁着夜黑擅自又杀了卫瓘的八个子孙。
岐盛看到楚王瞠目结舌,大失平常威武,心中一横,立刻谏道:“殿下,趁着现在的兵势。除掉贾模和郭彰二人,断贾后臂膀。届时楚王摄政,天下方安!”
一贯谨慎的公孙弘也急忙谏道:“殿下,骑虎难下,不如放手一搏。”
公孙弘急道:“殿下,李肇本就是贾后一党。他怎么可能会听我们的话,去杀贾后的臂膀?”
公孙弘和岐盛都猛地跪了下来,再也没有说话。行馆大厅内顿时鸦雀无声,只听见楚王凝重而错杂的鼻息声兀自喘息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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