僮仆躬身而出,不一会儿,两个俊美绝伦的人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不论是毛腾还是石崇、贾谧和刘舆都目瞪口呆,心中都只有一个同样的想法:“竟会有如此一对璧人!”抱着笙的女子一袭黄衫,虽然冷若冰霜,却依然散发着桃李般的和煦,芍药般的动人,她不是别人,正是毛腾送走的黄衫女子。身后握着箫的却是一个异常俊秀的男子,端得是面如冠玉,妖冶妩媚,教人难以将他和“男子”两字等同。
石崇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二人,不禁啧啧叹道:“此二人虽不如绿珠,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想不到翩翩浊世的王尚书,却也有常人所好啊。”贾谧亦叹道:“季伦兄,非也非也。像王尚书这样的神仙中人,有这样的妖童艳女服侍,才是常理呢。”
轻筠明眸转动,轻笑着瞄了毛腾一眼,向王衍盈盈一拜道:“妾身不过寻常女子,能见这几位贵客已是三生有幸。贵客不知尚书爱才礼下之意,就算有误解,轻筠也能理解。”孙秀却有些局促,向众人拜了拜,道:“小生孙秀,见过诸位贵客。”
孙秀吓得直哆嗦,猛地朝石崇跪倒。轻筠玉臂一动,纤指微触雪白的下颌,缓缓朝石崇一礼道:“这位老爷,姓名是父母所取,怎怪得孙郎?孙郎不过琅琊一介寒儒,又不是东吴孙氏的后人,焉能知道会犯了会稽公的名讳。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何苦为难孙郎呢?”
石崇装作一副思索的模样,盯着轻筠皱起眉头道:“石某,好像在哪里见过姑娘吧。”轻筠道:“君侯见笑了,我等寒庶,怎么有机会见过君侯这样的贵人呢?”石崇哈哈一笑,王衍摆动拂尘道:“石使君,莫要吓唬他们了,轻筠虽然胆大些,可要是吓坏了孙秀,那妙如天籁的笙箫合奏,就听不成了。”
王衍向二人微微侧目,轻筠和孙秀便坐在末席,四只白皙的手臂各自拿起乐器,悠扬婉转地合奏了起来。毛腾虽然听不懂他们究竟在奏什么曲子,可是曲风潺潺绵绵,如怨似诉,却是情深意长,极为动人。而轻筠和孙秀两人的眼睛,也含情脉脉地相互对视,更是增色不少。然而心境不同,感受也不一样,毛腾听着这芙蓉泣露般美妙的曲子,竟有了感同身受的奇异错觉,看着轻筠与孙秀的默契的配合,胸口一股酸涩却堵了起来,一壶美酒,竟被他须臾之间喝个干净。
孙秀在方才还局促不安,一旦演奏起来,却似乎已经置身其中,毫无怯意。一曲毕后,轻筠接着吹奏,孙秀缓缓放下箫来,引吭高歌: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孙秀的歌声满怀情意,入木三分,轻筠看他的眼神,亦是深情款款。众人连番侧目,毛腾却是越听越悲,不过他总算定力极好,只是附和着他人的喝彩,抬起头来,却看到轻筠又在看着他,还是那副似笑非笑地闪烁神情,毛腾不禁失笑出声,只能再灌一杯酒掩饰尴尬。
石崇摇了摇头道:“王尚书,我知道你素来不喜钱财,视之为粪土。不过石某藏有数副钟太傅的真迹,情愿割爱于尚书,只求换此二人,免得石某在荆州老是念想寝食不安。”王衍笑道:“季伦兄,此二人乃是自由身,你若喜爱,只管问他二人便可。”
石崇一阵大笑,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块散发着暖光的玉璧来,丢到了案几之上,笑道:“这块璧,如何?”
贾谧和刘舆皆目瞪口呆,毛腾也不禁暗暗吃惊:“这厮还真有暴发户的气质!”
轻筠摇了摇头:“虽然我也很喜欢这块璧,可妾身也明白孟子可取不可取之理,此物伤廉,故不当取。”
石崇顿时满脸铁青,毛腾却忍不住又看了轻筠一眼,心想:“真是奇女子!”
孙秀愕然,轻筠暗暗使眼色给他教他别拿,可是石崇杀人般瘆人的眼神死死盯着孙秀,孙秀不禁浑身都颤抖起来,石崇又掏出一颗鸡蛋大的珍珠来,扔石头一般扔到了孙秀面前,冷笑道:“你这厮,是嫌本使君给得太少吗?”
“给你了!”石崇猛地站起身,对孙秀呵斥一声,接着又朝王衍倨傲地一拱手,说道,“王夷甫,石某还有要事,不奉陪了!”说罢便离席而去。王衍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挥了挥手:“使君慢走。”
孙秀讷讷地道:“轻筠,这两物……价值连城……足够我二人一生的花费了,这……”
孙秀感激地望着刘舆,朝他磕了个头,哆嗦地朝王衍打个拱,就急匆匆追着轻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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