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尤其的快。这一年华歆是和父母一起过完年的，这一年的年夜饭吃的是相当的有家的滋味。不是因为人多了，仅仅是家人团聚了。在快乐的时候谁都不知道这样的相聚在未来的日子里是多么的难得。多年以后，当华歆已经长大以后，记忆都已经模糊时，那年的幸福感在新年到来之际都会充盈着她的内心。
年后不久华禹他们便踏上了返城的道路，一如当年初次离去时一般，他们的离去在一个深夜中。华歆依旧没能与他们道别。华歆不知道父母离去时的不舍，那时她还沉浸在在即将开学报道那天爸爸妈妈能送自己去学校的兴奋当中，能够骄傲的向自己的小伙伴儿们介绍他们，能让爸爸妈妈认识自己在学校的好朋友……只是这些离去的人都是不知道的。即使有着血缘关系的牵连，他们毕竟还是隔着无数光阴的差距，谁都没办法知道彼此的心情，大人总是有着孩子无法理解的顾虑。
清晨，华歆双手双脚在床上踢踢摸摸的，周围除了她睡着的那一团是暖烘烘的，其他所到之处无不冰冷一片。伸出脑袋，迷蒙着眼四周看看，再没有一点父母存在过的痕迹。她很想叫一声妈妈，可是她不敢开口。害怕开口后得不到回答，又或是得到的只是现在她都能猜想到的答案。伸着脑袋望着房门的方向，好一会儿后，闭上已是满眼水雾的双眼，再次缩回已经变得有些冷的被窝。将被子捂得严严实实隔绝一切光线，在哪一方小小的黑暗的世界中默默流泪。不敢出声，只会低低的啜泣。
等到她已经不会再流泪时，才慢腾腾的起床，独自穿衣梳头。不在四处张望寻找那些身影，默默地走到厨房。找出还有余温的早饭，然后端着饭碗坐到电视机前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莫桂香喂完猪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安安静静不哭不闹的华歆，她很想过去跟她说些什么，但是到最后好像已经没有语言可以来说出那对于孩子而言有些残忍的话了。
就这样站了一会儿，没见华歆有什么异样，她便默默无言的离开了。
其实早在莫桂香刚到华歆身后，华歆就已经知道了。虽然情绪已经发泄完了，可是现在的华歆完全是不能张口说话的。不是因为声音哑掉了，而是现在的她还没办法坐到收放自如的，她怕一开口泪就会不由自主的往下掉，她只是想要很坚强、很坚强。
莫桂香不知道的，也是华禹夫妻永远都不会知道的。当时华歆吃进去的每一口饭菜都是混合着那些无声留下的泪咽下去的。有些东西只会让距离越来越远，当在靠近时都已变得不在与之前一般。
报名那天，华歆还是没去。还是有于启正去给她报名缴费的，在后来很多次的开学报名她都没再去过。慢慢的华歆不在喜欢出去和那些小朋友一起玩耍，只喜欢自己个人呆在家中看书看电视。
南方一年四季都是爱下雨的，每到下雨的时候看着班上的同学家里不是爸爸妈妈就是爷爷奶奶或是外公外婆来接的。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时，华歆也是会期待的。当然，这不是期待华禹他们来接她。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外公外婆总还是会想的。只是每次这样的期待，都是注定要失望的。华歆每次都是从放学前就充满了喜悦，但是当班上所有人都走完时，还是没有看见想看的人。索性已经没人了，她也能独自一个人默默的淋着雨踏上归途。路上都是撑着伞的重重人影，唯独她一个人形单影只。
“不是已经在心里说过了吗，不要对任何人抱任何期望，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满脸泪水的华歆，在乡间的小路上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着。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了很久，就到华歆都没有仔细的数过，有多少次是淋着雨穿着湿透的衣服上完一天的课，有多少次是淋着雨一个人湿透了衣服回家的，这里面又有多少次是有人来接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