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曲风平调息一晚,到第二日早时勉强将散乱的真气收拢,但仍旧精神萎靡,要复原怕还的七八天才行。
侧头看向旁边,那篝火竟然还燃着,黑脸瘦削男子将一只瓦罐架在火堆上,里面煮着一罐清水,旁边用树枝叉着两只白面馒头,显然也在用火温热。
见曲风平醒来,黑脸瘦削男子取下瓦罐,倒出半碗热水递给曲风平。
曲风平冲他一笑,道了声谢接过碗将里面的热水一饮而尽。昨晚逃亡大半夜,又失血过多,自然干渴的很。
瘦削男子见他喝完,好像知道他干渴一般,又为他加满。
曲风平又谢了他,这回是酌了口水,眼珠转了转,笑着问道:“咱们萍水相逢,如此劳烦兄弟实在是过意不去!”
瘦削男子淡然道:“小事,不足挂齿!”
曲风平又问道:“,在下高盛,还未请教兄弟高姓大名呢?”
瘦削男子说道:“匆匆过客,何须名号!”
曲风平笑道:“兄弟说哪里话,滴水之恩该当涌泉相报,还请兄弟留下姓名,否则如何叫高某心中过意得去!”
黑瘦男子见曲风平如此坚持,略一沉默后说道:“在下李富贵!”
曲风平笑道:“原来是李兄,不知李兄可是本地人?”
李富贵道:“不是!”
曲风平问道:“那想来到洛阳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了!”
李富贵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先赶路了,告辞!”说罢站起身准备走。
曲风平做势欲起身,但牵动腿上伤处,顿感后继,无力竟然一下又坐到地上去了,无奈的笑笑,对李富贵说道:“我本想送李兄弟一程,看来是不行了!只怕还要再劳烦李兄弟一次!”
李富贵见他连站立都困难,似乎心有所动容,问道:“什么事?”
曲风平无奈的笑道:“李兄此去若是途径洛阳城,可否到西门弱水庄将我在这里的消息通告给我家人,我现在这样怕是不能走了,只能等他们来接我!”
李富贵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似乎对这件事有些不情愿,半晌方才开口道:“我现在正是要去洛阳,既然你是住在洛阳城里的,咱们就一起走吧!”
曲风平闻言故作欣喜道:“如此那是再好不过了,回了洛阳城我也正好谢李兄弟相助之恩!”
李富贵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洛阳白日与晚上又是一番别样的风光,四处楼阁鳞次栉比,往来行人摩肩接踵,街边各种摊贩形形**,三教九流如过江之鲫。
苏眉算准了那英雄大会的时间赶到洛阳,却是早了五日,此时洛阳城虽不见英雄大会的盛状,但仍可在一些过客的身上见些端倪。
那些听闻风声想凑热闹的江湖人士已早早到了这里。
苏眉现在还不知道俞问道在哪,所以得到龙门寺走一遭。不过在这之前先要把高盛送到他家中才是。
因昨晚赶到洛阳时已是后半夜,洛阳城早已闭门,无法进城,所以只得在城外一处荒庙过夜。
谁知闯进来个受伤的高盛,要借庙疗伤,苏眉见他相貌虽然端正,但眉眼里有一股难以掩饰的轻浮。又看他穿着讲究,想来非富即贵,多半是哪家的纨绔子弟,所以连话也懒得与他多说。
今晨一早本想早起赶路,高盛却又有所托付,苏眉见他确实受伤不轻,眉眼里虽有轻浮之色但说话做事却又知礼,有诚恳之意。
正好他自己也要前往洛阳,本着顺路的想法便将高盛一同带回洛阳。
到了洛阳一路观看人情风物,高盛滔滔不绝的给苏眉讲解见到的一些本土风俗,显得十分健谈热情。
苏眉的反应顶多就是点点头。
一路行来,到了一处府邸前,高盛叫停下脚步,上去去叫门。
苏眉抬头打量那府邸,见门前一对威武雄狮,栩栩如生,一眼望去叫人生畏。两扇朱漆大门十分醒目,门上兽口衔环气势磅礴。上面檐角高耸,似欲飞之大鸟。
果然是一座十分富贵的宅邸。
片刻后,朱漆大门打开半扇,一个门子探出头来,见是高盛,忙行了一礼,道:“公子回来了!”
高盛问道:“师父到了么?”
那门子回道:“尊主今日一早到的,现在正在静室歇息!”
高盛点点头,道:“我这就去拜见师父!”说罢回头对苏眉笑道:“李兄弟,还请进来喝杯茶水!”
苏眉见已经将他送到,也不愿耽搁下去,说道:“你既然已经到了,我也该走了!身有要事,不便耽搁太久!”
高盛见苏眉转身要走,忙一瘸一拐的走上来抓住苏眉的手,道:“李兄屡次相助于我,怎么能连杯薄茶也不喝就走!”说着面有哀求之色的看着苏眉。
苏眉最讨厌的就是男人对他动手动脚,但这高盛虽然抓了他的手,但却没有其他动作,只是满面诚恳之色的乞求,让苏眉心中不快微微减少。
从高盛手中抽回手,正要回绝。高盛却对那门子说道:“吩咐下去,准备酒菜,我要招待贵客!”那门子领命进去了。
高盛又对苏眉说道:“我知道李兄弟此来必有要事,所以不敢耽搁李兄的时间,只备下些酒水,以谢李兄相助之恩,请李兄喝了再启程!李兄可不要再推辞了!”
苏眉见他言辞肯切外加死缠烂打,不管怎么推脱都是无法如愿,这谢恩酒算是逃不脱了。
“李富贵恭敬不如从命,叨扰了!”苏眉十分无奈的说道。
高盛见苏眉应下,十分欣喜,一瘸一拐的领着苏眉走进那宅邸。
蒲一垮进门槛,苏眉忽然感到丹田之中一阵悸动,那血如意本源似乎动了一下,来去匆匆,几乎微不可查。但苏眉心中却警醒了几分。
进了庄园,内部又是番风景,雕梁画栋好不气派,来往洒扫做活的下人在廊院间穿梭。
但苏眉前身乃是驭苍掌门,这世上的仙境福地见过无数,哪一处不比这气派,所以苏眉只是惊异于这屋主的财力,却对这宅邸并不看重。
高盛领着苏眉穿廊过院,路遇的洒扫下人均恭敬的叫公子。
到了一处宽广亮堂的会客厅,高盛请苏眉坐下,又吩咐下人奉上茶水伺候苏眉。
“请李兄先在这里歇息片刻,喝些茶水!在下进去换身衣裳,现在这幅模样实在是对客人的大不敬!”
原来曲风平虽然穿着不俗,但昨晚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弄的狼狈不堪,现在有七分像乞丐。
曲风平告罪进去洗漱,苏眉便静坐在客厅里等候,对下人奉上的茶水点心动也不动。
曲风平进到内厅,先简单洗漱一番,换了干净衣袍,却并不回到会客厅,而是直奔后院静室。
“弟子曲风平参见师尊!”
后院一间静室之中曲风平面向榻上一个肥肥胖胖的长须老者跪拜道。老者身旁分立三个年轻男子,均是锦衣华服,其中一个更是一身大红官衣,看上去品级不低。
老者徐睁双眼,隐隐有精光在双眸中转动。
“你栽在谁手里了?”老者只把曲风平看了一眼,缓缓开口问道,声音祥和,中气十足。
曲风平知道身上的伤瞒不过师父,忙回道:“只怪弟子大意,昨晚在东陵盟主之女手中失手了!”
老者似笑非笑的说道:“胯下一刀险些让你做不成男人,竟然还有心思带了一个回来,果然不愧是我无岸老祖的弟子!”
曲风平道:“原来师尊早就知道了!”
无岸老祖道:“什么事能逃得过本祖的神识!这几日洛阳城风云际会,你和师兄弟们还是收敛些,咱们虽然不怕他们,但还是不要暴露自己为妙!”
曲风平与旁边站着的六个年轻人齐拜道:“谨遵师尊法喻!”
无岸老祖点点头,道:“风平,你带回来的那个女人不可动她!”
曲风平道:“弟子今晚命人将她送到静室中来供奉给师尊!”
无岸老祖道:“难道你就没有察觉什么异样吗?”
曲风平诧异道:“什么异样!”
无岸老祖看了看面有诧异之色的曲风平,道:“也难怪你看不出来,险些连老祖我也瞒过去!那女人一身血影神功功力隐藏的及深,若不是本祖心思缜密也察觉不到!”
“血影神功?那不是血河门的秘法么?”曲风平奇道。
无岸老祖点点头,道:“这女人身怀血影神功当是血影门的人无疑,看她功力如此深厚,该是嫡传。但血河门一向低调,几乎少有听说他们的人在江湖上走动,本祖也不认得她!”
曲风平,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幸亏师父提点,否则弟子又险些着道!”背后不觉出了一层冷汗,原来这女人有这样的来头,幸亏自己只是将她哄骗来,却还没来得及做出不轨之事,否则后果难料。
无岸老祖问道:“你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曲风平便将自己察觉黑瘦男子乃是一妙龄女子假扮的,见猎心喜之下,装作重伤无法行走把她哄骗到家中的事不分巨细通通讲出来。
“不知她跟来是什么目的!”曲风平道。
无岸老祖道:“到洛阳来的江湖人士无不是奔着此次英雄大会来的,至于其他目的只有去问她自己了!不过她血影门和我无岸海同为一道,又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应该不会同咱们为难!”
曲风平闻言稍稍送了口气,道:“这样我便放心了,只怕惹了麻烦破坏师尊大事!”
无岸老祖点点头,道:“你快出去招呼她吧!不可让她知道你是将她骗到此处的,免得惹恼她,为师随后就来!”
曲风平道:“何劳师尊亲自去,弟子一人足矣!”
无岸老祖摇摇头道:“刚才本祖以神识探查她时遭到反击,她一定发本祖,若不出去会会她总是不好的!”
曲风平恍然道:“那就请师尊移驾会客厅吧!”
无岸老祖点点头,对身旁的六个人说道:“你们去看着龙门寺、天星观以及洛阳江湖各派的动向,现在整个江湖都把目光集中在这,切记万事小心,不可暴露自己!”
六人恭身拜道:“谨记师尊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