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光渐灭,苍月点点幻为破碎星光消散黑浓云夜里。
澜渊抿着嘴唇不语,却清晰可见的,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溢出,忍着肩膀的痛感,对视着三尺外直立得云迢。
瑶思猛然挣开着染荒,急速朝澜渊飞奔而去。
“澜渊!”
两人相隔的距离不算太近,瑶思用了些灵力朝他飞奔。
几乎一瞬间,澜渊之间仓促划去嘴角的血渍,尚未来的及想好如何臂膀上处理大片大片的殷红,瑶思立时三刻便竖在他面前。
瑶思望着澜渊血肉模糊的肩膀,大脑渐渐变成一片空白。
忽想起当年在少微宫,云迢为了全他一人苟且之愿,赌上整个灵都,布置的棋局严实合缝。
那时澜渊也是穿着一袭月牙白的袍子,臂膀处血肉模糊,刺眼的大片红色骇人的垂挂着。
显然这次的伤势要比先前的重且深。
如果澜渊出事,那么……
瑶思的想法是一瞬间的事,她本就是个脾气暴躁不好惹的人,只是来了玄幻界长久,被澜渊以及宿主灵女本身性子的磨合中,她动不动便要打要杀的性子也柔顺了许多。
眼下之状并非柔和性子能解决问题的时候。
想起云迢种种所做所为,她猝然心生一股惶恐与暴厉,一股宛如猛兽一般都狠毒流窜。
“咳,咳!”
周身的仙泽敛去不少,澜渊突然发出两声急且短的咳嗽。
瑶思恍惚心尖一怔,心中颤抖着立刻去扶住澜渊的身子。
澜渊盈盈的笑着,眼角眉梢仍是那么的轻柔,若非瑶思能瞧见那臂膀去仍就不止的血,她甚至以为澜渊只是同云迢切磋了两招。
“我没事。”
他的声音依旧凉凉的温润,入耳便如春日里第一抹日光,能划开久久封存在冰河世纪里的凌然。
瑶思晓得澜渊是在硬撑着,她没有吭声,只是目光却不自在的望向云迢,是仇恨着的。
“你为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强权做法,连你亲妹妹的生死都可以摒弃,连整个与世无争的灵都都可以置之不顾,你觉得你还配做灵都的储帝吗?”
远处的染荒亦腾身而来,落地瞧见澜渊的瞬间,他几乎与瑶思是一样的表情。
他沉了沉面孔,没有说话,指尖汇集了抹如业火般的红晕,盈盈然摇曳片刻后,红晕的业火渐渐烧起凉凉的阴蓝色,遂朝澜渊肩头血口处而去。
澜渊受了他的术法,忽而一愣,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庞显得尤为透明,他用着淡淡的声音开口:“咳,多谢。”
染荒仍是没有言语的,他也不晓得自己在干什么,他本身与澜渊的仙泽是互斥的,只能耗着他体内少有的与澜渊相似的灵元为其封了血脉。
他做此举动,或许是瞧不惯云迢辣手无情的做法,或许是不愿瞧着瑶思伤神,总之他不觉得是出于在鱼鲮岛修习的那几万年二人的师兄弟情义。
瑶思眼中阴郁散尽了不少,然而又在触碰至云迢的一瞬,怒火与凌然反复挣扎着。
在瑶思逼问与染荒举动之中面对四处的黑夜,冰封后茫茫枯萎的哀草,他后退了半步,嘴角处抬起一个骇人的弧度。
“你是我妹妹吗?”
黑夜里,三人茫然一阵大颤。
染荒睫羽微颤,眼里闪着不明不白的红火。
“何意?”
“何意?哈哈,你们二人,亏得是天帝与魔君,竟被一个不知何来的凡人欺骗了百余年!”
云迢半是讽刺半是怒意的控诉着。
“你不是瑶思,早在你去天界前的几日你便不是灵女瑶思,我一早便试探过你。我妹妹灵元纯冷,你的呢?你的确有纯冷的,可这魂热又作何解释?”
云迢说着,眸色示意着几人尽管瞧一眼瑶思手中破灵扇便可分辨真伪。
其实……
这些,三人早都知晓的。
云迢仍是不见半分戾气的指控着。
“你既然不是我妹妹,为了要顶替她灵女的位置?作何意?口口声声说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过于强权,你告诉我,你霸占我妹妹身体不也是为了破灵扇,为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强权嘛!”
云迢说着用了丝控诉瑶思的语气,然而瑶思却故意吃了一惊,而后冷冷笑了笑。
“啧啧,强行挽尊。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要脸!呸!你以为老娘稀罕留在你们这破地方,自作多情!
你还好意思转移注意力,你自己也不摸着良心扪心自问,你亲妹妹怎么散了灵元你心里没点逼数吗?我怎么来的你……”
你可能真的不知道。
“你……你早就觊觎天帝一统四海九州的位置,你不甘心呆在灵都做一个不问世事的灵都储帝,你便三管齐下,算计着夺了你妹妹的神器破灵扇让自己如虎添翼。然而你没想到你明明把你亲妹妹骗进了灵河幻境,她却莫名其妙又出来了,你反复试探我,发现我并不是你亲妹妹。
索性,你将计就计,趁天帝新继的时候,算计了天帝。
然而你发现你这些算计虽严丝合缝,可仍要拖沓千万年,便蛊惑魔君与你一同连手。
当然,期间你没少利用过不相干之人,比如,让芸胡监视我,让裂天兕做你枪杆子,还有刚才被你利用过的阴谷恶鬼。
嘶……实话实说,我和你妹妹谁的智商更高呢?”
一如上次在凡尘控诉祁王都是罪责,瑶思又是长篇大论推理的万般不差,甚至比上次毅然决然多了几分自信。
这一切被拆穿的如此之快,立着的三人似乎还没有从紧张的气氛中脱离开来,便又茫茫陷入沉思之中。
“你不是我妹妹,你到底是谁?”事到如今啊,云迢仍在转移着注意力。
瑶思愣神挑了挑眉,好像把前尘旧梦场场忆起,摊手道:“我就是瑶思,不是灵都灵女,我姓林,当然也不是凡尘历劫的林瑶思。总之我就是瑶思。”
……
她在说什么,好像并没有人听懂……
事情的发展似乎就在此有了定论,那厢云迢却不甘心的盘算着。
澜渊于染荒二人尚且未从恍惚中抽回神。
云迢眉间一凌,倒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挣扎,骤然一缕黑烟现身而离。
三人急速回眸,然而那株本在断崖上生长的离魂草却不可思议的现在云迢手中。
三人陡然一凛,果然,神仙与凡人还是不一的,控诉与证据好像都不抵最后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