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修罗殿,绛蓝色得天空像是泼墨后得大肆渲染,洋洋洒洒地铺满了整个夜空,晦涩压抑中一轮弯月散发出清冽银光,淡淡得月辉静静泄在大地之上,照亮前方奔腾不息得河水,点燃明日里朝气蓬勃得火苗。
染荒一连幻境内煎熬了半月之久,遂一朝回了修罗殿,朝佩便吭吭呲呲抱了一摞得公文送至他案前。染荒并非澜渊那样得好性子,能跟风化得石头一般一动不动干坐两三天将推迟得公文一并处理,他自继任魔君几万里,分领了魔界三十六员大将,其一人名为赤化实乃三十六人之首,如此大多魔界琐事他皆推脱给赤化处理。后来,他种了满院得杂花,几日来忙前忙后为花浇水施肥更是没了闲心处理公文。
他正提着木桶浇水浇的不亦说乎,朝佩噔噔跑进他的小院,一脸超乎六界外的神思望了望染荒,干杵了一阵道:“魔君,灵都储帝方才下了拜贴,不日要来魔界拜会魔君。”
染荒手中水瓢顿了顿,他茫然抬头觑了觑朝佩,疑道:“储帝?瑶思的大哥?”思及此,他嘴角笑纹一现:“好啊,朝佩,你去准备准备。”他一怔,又喜出望外开口:“等一下,记得叫赤化来修罗殿。”
朝佩有些莫名,自染荒遇瑶思后,每每提及瑶思事宜他多露出寻常难见的喜色,就连平日里他部署之快,杀伐之断的性子如今也常三思后觉,如此,她心中有些惴惴,迷糊着应声离去。
夜里,染荒慵懒半躺在软榻上,掂出他酒窖里藏了万年也不舍的喝的佳酿。不是他自夸,谈及饮酒此事,染荒若说酒品酒量六界第二,那怕是找不出第一来与他较量一二。
今日,逢喜事,乃吉时,宜饮酒。
他斟的怡然自乐,门外赤化着了身黑衣而来,要说赤化这魔界第一大将出门必是要配上两把剑的,实乃修罗殿规矩,进出不得带刀剑。要说这规矩也是摆设,都混到了魔界将领这地位,虚空掏剑这些微末功夫定是不在话下。
他老远瞧着染荒案上的酒壶,一股不详预感油然而生,待至染荒三尺距离时,拢手一揖道:“魔君。”
染荒正饮的开怀,瞧着赤化铿锵而来,他喜形于色从榻上起身:“赤化,来来来,本君晓得你通史书,有学识,本君问你,你可晓得灵都之内成亲习俗礼节?”
赤化一怔,低头琢磨了一阵,沉吟了半晌,毫不避讳的灼灼目光盯牢了染荒:“灵都避世,古籍无载,属下不知。”刹那,他呼吸有些停止,郑重其事又道:“不知,魔君问及灵都习俗,可……可是为了灵女瑶思?”
啧啧~如今瑶思也算的上响当当一号大人物,竟连魔界将军也有所耳闻。
染荒半撑着身子,面色笑的欲发灿若桃花:“前些日子向灵都提亲,今日晌午灵都储帝便下了拜贴。”他泯了口清酒,十分享受的细嘬了嘬:“魔界好事将近!”
语罢,赤化有些波动,他闭眼垂目一阵,复又睁眼瞧着染荒,斗着胆子问了一问:“魔君……可是要迎娶灵女为后?”
染荒禅了禅,甚是认真道:“是。”
那边赤化身形有些不稳的抖了抖,额际间有些青筋浮起,良久,他沉了沉气,艳羡浮于眸间,又斩钉截铁开口:“属下定会尽职操办魔君大婚。”
染荒诚然认同应声,他亦瞧着赤化渐渐消失在浓雾里背影,实乃他钦点一员大将,笔直若枪身姿,着实像他当年风范,啧啧~倒是与清霜有几分相配。
第二日,染荒难得起了个大早,他抬头望了望天,惠风和畅,天朗气清,便穿了身火红的长袍,映衬着喜气。又命人里里外外将修罗殿打扫一番,十分细致的将殿内火烛也换做了红色。啧啧~既然要迎接的是未来兄长,那他必是做足了准备。
一片喜红颜色之中,云迢着了身与场面十分不符的蓝衣傲睨一世而现。
隔了有千百丈远,染荒喜滋滋亲自携了浩浩荡荡不下百十位魔人相迎,一旁朝佩与赤化瞠目结舌瞧的两眼发蒙。
染荒乐呵呵摆了场十分盛大的宴,且看云迢携了一侍从倨傲而来,连瑶思半点影子也未见着,他凝了凝,这……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亦不似说亲场面。是以,染荒心头一亮,努了努嘴歉意满满道:“听闻凡间男女婚配,男子要去提亲,本……染荒不晓得灵都规矩,今让兄长亲来,实乃染荒礼数不佳。”
云迢眼中讶异一瞬,旋即逡巡了一圈殿内红绸喜布,垂目凄然一笑:“兄长?呼?云迢方才还在讶异魔界修罗大殿与传闻不符,现下看来竟是魔君误会了。”
语罢,染荒眉间喜色一凝,瞧云迢似摆了架子不甚友善,他郑重思忖了片刻,飘飘然开口:“储帝今日前来……”
云迢余光觑了觑殿内闲杂人等,歪着脸又瞧着染荒高深一笑。
染荒观了观他,越发觉得自己可笑,他抬手肃穆一摆遣散了殿内一众侍从,如此,偌大的殿内只剩染荒与云迢,外加一位丝毫不见避却之色的云迢侍从。
他染荒也并非傻子,如此情形,只能说他自顾妄想了,既如此,他便直言不讳道:“储帝今日前来莫不是疑心本君是那暗害瑶思的黑袍人?”
一时,云迢怔了怔,不怒反笑,避而不答:“魔君痴心瑶思,可魔君也晓得瑶思是我唯一的妹妹,既然我那妹妹与天帝两情相悦,我做哥哥定是愿随妹妹心意,除非……”
染荒苦着脸,随云迢话百转焦急,却是端着身姿,徐徐道:“除非?看来储帝惜妹如命的传闻也是有假。”
云迢正了正面色,对染荒挑衅十分不屑,捏足了架势由衷道:“看来魔君也并非对瑶思痴心一片,既如此,今日之事实属灵都多有叨扰。”语罢,他毫不犹豫起了身便要向外走去。
染荒袖下长拳费力一握,云迢今日前来着实是捏实他的小辫子,看来这储帝并非等闲人等,啧啧,是有些权谋手段在心头的,难不成那黑袍人……
他眯眼磨了磨后槽牙,罢了,且看云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蹭的起身,心下一凝,张嘴便道:“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