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修罗殿。
上方黑色乌云盘旋夜空,天幕阴沉沉仿佛要直压地面,从云顶飘落雨滴,随凌冽寒气席卷偌大魔界。
自前几日被瑶思偷袭的念个诀将染荒与清霜送回了修罗殿。
染荒愣是好几日胸腔郁结,辗转反侧,难以纾解。
以至于,近几日,他巴巴坐在那大殿的座椅上,将自己行为且缕上一缕。
难不成,瑶思真真不晓得他赤诚心思,难不成,瑶思压根就对他没意思,难不成,瑶思喜欢澜渊!!!
他越想越是惆怅,正欲一个挥袖,腾到那九重天上,将此番干憋在肚子里的情话吐出。
“染荒哥哥,看我摘的这朵花好看不好看。”清霜蹭蹭拿着朵红花跑近染荒身旁。
染荒一怔,偏偏早不来晚不来,欲要为清霜找个嫂子的时候来。
哎,染荒蹙了蹙眉,看了眼清霜手中花,浅浅一笑:“好看。”
清霜笑的可人,向染荒面前凑了凑,将花一送:“呐,好看就送你了。”
“送我?”染荒一定,品了品清霜眸中期盼笑意,犹犹豫豫将那普通的花接过。
此花不过是朵普通的杂花,只因清霜自娘胎里便患了眼疾,故将红花认错绿花,还以为是遇见了什么稀世品种,颠颠跑了修罗殿为染荒送花。
染荒虽早晓得清霜心意,总归,他推辞百般寻了不下十几个借口,也不得如何拒绝了清霜,于是乎,便在清霜不情不愿中跑去了转轮王殿内,一夜细谈,平心而论,只将清霜认做个干妹妹。
本以为,干妹妹一个名号一出,清霜想必会顾忌几分人伦纲常,竟没想,单单一个干妹妹头衔,且让清霜日日来了修罗殿更加肆无忌惮。
染荒无奈,清霜满打满算不过五千岁出头,实则尚在总角,若是……啧啧啧,他虽是个魔,可是,着实不是个乱情之人,下不去手!
清霜细瞧他一派百转曲折的神思变化,也不晓得为何,便将那花往染荒手中一塞:“染荒哥哥,这可是我亲手摘的,你且收好。”
染荒怔了怔,垂首抚了抚清霜额发,郁郁良久道:“清霜,你看,天色已晚,你日日在我这修罗殿住着,想必转轮王定是心急如焚,不如,待明日天亮我送你回去如何?”
清霜愤愤嘟了嘟嘴,清澈的眸中一闪一闪亮晶晶,几欲潸然泪下,哽咽开口:“不行,我就想在修罗殿住着。”
染荒大惊,被清霜这泪珠吓到手忙脚乱,于是乎,他干杵一阵又结结巴巴开口:“好好好,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他顿了顿,从袖袋掏了个帕子递于清霜,安慰般轻声开口:“不过,你看现在天色已晚,你要早些休息。”
清霜接过帕子,敷衍擦了擦泪珠,一双眸中蹭的转为笑意,喜滋滋应声:“好。”
染荒顿时松了口气,急匆匆向殿门口立着的侍从开口:“朝佩,快送霜儿去后殿歇息。”
朝佩应了声,且将清霜送回了后殿歇息。
总算,染荒耳根子清净了许多,脊背也能挺个直板,最难缠不过清霜,既擅作主张应了声哥哥,那是全当做妹妹宠着,打也打不得,骂也不得,赶也赶不得。
他唏嘘垂首,将手中清霜送的花摘了花瓣,随手放在案前书页里收藏。
然不过半盏茶时辰,朝佩送了清霜便回了殿内。
她依旧是直直立于染荒身后,平日里飒爽英姿今日竟多出几分柔情,一双眸底似微微波光泛动转瞬又消失不见:“魔君,你既是知晓清霜心意,为何偏偏避而不谈?”
染荒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唰的一个黯淡,抬头看了看朝佩,张了张,也不晓得如何回答。
良久,他似自说自话讪讪道:“不知道,不知道如何开口拒绝才能让她放下,她还太小,日后就明白了。”
不多时,朝佩垂首不再言语。
染荒一顿,看来,今日注定是个不平凡且精彩绝伦的一天。
朝佩与染荒初见早是万年之前,两人相见忘川之畔,朝佩还是一只刚幻为人形,手无缚鸡之力的狐妖。
老实说,狐狸这一妖族,凡是女子修炼的,皆为大胆妖媚,朝佩却是个异类,因小时候变被父母抛弃,同族欺负,丢到了满是牛鬼蛇神,魑魅魍魉出没的忘川一处,只得一人躲在阴暗山洞之中惶惶不可终日。
终有一日,遇见了初登魔君位子的染荒,纵有万般胆怯亦在“这可是封印裂天兕的山阴洞,戾气阴沉,你一只小狐狸在此怎也不觉害怕,不妨,随我回修罗殿吧,我倒是缺个掌灯磨墨之人。”染荒一句话之中化为情窦初开。
再之后,朝佩随染荒回了修罗殿,秉承着救命恩人不可胡思乱想的办事压抑风格,日日为染荒掌灯磨墨,规矩了几万年也,从未做出一丝一毫非分之想,逾越之事。
此情此景,若是个正常有所爱,有所需之人,想必心中定是百般折磨。
染荒挑了挑眉,支个颔觑了朝佩一眼,讶了讶,难不成……
奈何,他这副天生的好相貌有些个桃花也属于正常,可惜了,他自定一个痴情之人的条框,愿为瑶思一瓢水,放弃三千。
染荒心头苦笑,早知道今日桃花运旺盛,应该去巡了瑶思,魔后的位子空缺了万年,保不齐,今日还能拉回来瑶思做了压寨夫人。
于是乎,任由一个姑娘的心思在他得不到半点结果,不如,早早了解的好,他欲要开口为朝佩挑位魔界有头有脸的将军结为良缘。
朝佩蓦的睁大了眼,跟了染荒少数万年,他心中所思所想,朝佩全然有了定论。
染荒转过了头,默默看了朝佩一眼,道:“朝佩,我魔界二十四位将军,各各风华正茂,气宇轩昂,你、”
“魔君,朝佩并未此意。”朝佩一骇,罔顾礼数十分恳切的打断染荒言语。
语罢,似发觉方才言行不妥,又“咣当”一个沉重的下跪,坚定自己的立场。
染荒一个恍惚,如今这情形是唱的哪一出?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多情男四处留情,且一个不收?痴情女一片真心付诸东流?
他觑了觑朝佩,捏了个淡薄魔君的口吻道:“起来吧。”
朝佩垂首,见染荒似打消了将她送出修罗殿心思,方才懦懦起了身。
此情此情,染荒浑身的不自在,于是形色匆匆从座上起了身,落荒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