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建康府坐镇的正是前东京留守杜充,杜充已经擅自放弃了汴京,导致其为金军所据;赵构不仅不加以追究,反而又任命杜充为右相,兼江淮宣抚使,全权负责江防。闻听金军已经南渡,手上握有六万人马的杜充却全无战心,居然从建康城出逃至江北的真州,不久后就在兀术的招降下叛宋。
兀术占领建康府后,急于活捉赵构,因此于十二月初亲率主力经广德军、湖州安吉县,直扑临安府。赵构在宰相吕颐浩的建议下,退至明州,又从明州登上海船南逃,金军相继占领了临安和明州,可此时早已没有了赵构的踪影。
江南河湖密布,不利金军作战,加上地气卑湿,将士水土不服。此时岳飞等部也对金军不断骚扰和阻击,兀术只好宣布“搜山检海已毕”,开始部署北撤。为了发泄怨气,金军在东南一带大肆烧杀抢掠,使得当地惨遭荼毒,如临安府遭焚掠后,户口只剩下十之二三。
金军掳获甚丰,便沿着浙西运河一路到了镇江府,准备从镇江北渡,哪知却遭到了韩世忠部的顽强阻击。此时已经是建炎四年的三月。
镇江一带地近大海,韩世忠所部只有八千余人,无法在陆上对阵号称十万人马的金军,因此韩世忠便率部登上了硕大无比、攻击力强的海舟战舰,试图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此时镇江城还在宋军手上,韩世忠有一部屯兵于焦山寺,与城内宋军相呼应。韩世忠还推算兀术轻视宋军,多半会派人前去金山上侦察军情,所以事先在龙王庙中布下了伏兵。
可令韩世忠没想到的是,兀术完全不将宋军放在眼里,居然亲自前往,而且仅仅带了四位亲兵登上了金山。按照韩世忠的部署,二百人埋伏在龙王庙,二百人埋伏在山腰,如果发现敌人进入了龙王庙,就以击鼓为号,山腰的伏兵首先冲出,拦阻敌人归路,然后庙里的伏兵一起出击,一举歼灭来敌。
兀术等人果然策马到了龙王庙中,庙中的伏兵发现只有五个敌人,生怕山腰的友军抢了功劳,竟然没有敲鼓就杀了出来。兀术眼见数百宋军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大为吃惊,可他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勇将,一面沉着应对,一面拼死突围,结果身中一箭,当即摔下马来;宋军以为兀术已死,哪知趁着众人不注意,他居然又翻身上马,扬长而去。经过一番激战,两名亲军被俘虏,另外二人居然护卫着兀术逃出了包围。
事后韩世忠审讯俘虏,才得知逃走的那人居然是兀术本人,悔得韩世忠及众人肠子都青了!
兀术一向粗勇少谋,远不及其二哥斡离不的智略,他在受到这番下马威之后恼羞成怒,便派人去向韩世忠下了战书,约期在江中举行一场会战,以决胜负。金军只有一些江河行驶的小船,根本无法与韩世忠的海船相抗衡,而且金军不习水战,所以韩世忠当即应许了兀术的请求。
会战开始的那天,天气晴朗,微风轻拂,非常适宜金军的小船作战。韩世忠毫不示弱,他将战舰排列成整齐的行列,自己的座船居于正中间;为了阻止兀术乘机过江,韩世忠还专门命人封锁住了长江。宋军有了韩世忠的身先垂范,加上器械的优长,开始一改过去畏敌如虎的面貌,斗志越发昂扬起来。
交战开始之后,金军乘着一批轻捷的船只才向宋舰射出了第一批箭,便被迎面而来的海舟给撞翻,落水者多被射杀或被长枪杀死;此外,韩世忠还专门命人打造了一大批铁钩,交战时便将铁钩抛向敌船,将其拖到大船边上,然后对着小船或用石头砸,或用弓弩射。
开战还没多久,金军就损失了几十条船和上千人,其余的战船只好狼狈地逃回了南岸。第一天的战斗就这样以悬殊的敌我伤亡结束了,兀术自南下以来,一路所向披靡,没想到这次却栽到了韩世忠身上,看来这个长江果然不是可以轻渡的。
自从金军渡江之后,身在镇江的师师便一直密切注意着战况的发展,心中不免着急万分。
不过师师不是朝廷中人,又远离战场,因此很难及时掌握准确的双方态势。好在镇江一直没有成为金军的攻略重点,师师等人虽然担惊受怕的,可哪里也不如镇江城里安全,而且经过两次兵乱之后,镇江的防守越发被重视,朝廷已经加派因镇压苗刘之乱有功的韩世忠为浙西制置使,专门负责防守镇江。师师因缘巧合,也有幸结识了韩世忠的夫人梁红玉。
话说正月时的一天夜里,丽卿突然来访,她拉住师师的手坐下来神秘地一笑道:“妹妹,你猜猜我认识了谁?你往巾帼豪杰上面猜。”
师师的兴趣一下子被丽卿给挑动起来了,她笑着猜道:“莫非是一丈青来镇江了?呵呵。”
“一丈青”是一个盘马弯弓的巾帼英雄,武艺超群,传闻她披甲上马,可以力敌千人,先嫁宋将马皋,后马皋被杜充不问青红皂白地处死,“一丈青”在义父安排下再嫁岳飞的同乡张用;张用夫妇一度叛宋,后在岳飞的劝说下反正。师师在来镇江的路上,听人闲谈时多次提及这位女杰,所以一直念念不忘。
哪知丽卿摇摇头道:“妹妹只望镇江地面上想!”
师师早就听大家在谈韩世忠的夫人梁红玉的故事,那梁红玉本是楚州人,后全家在汴京住过几年,祖父和父亲皆在军中任职,梁红玉从小受家风影响也酷爱习武。方腊之乱时,梁红玉的父、祖皆因贻误战机而被处斩,她本人也被发落到京口做营妓。后来梁红玉与韩世忠结识,彼此互相倾慕,梁因而被韩纳为妾室,韩世忠正室死后,梁被扶正。苗刘之乱时,梁红玉单骑千里前去通报韩世忠起兵勤王,事后被加封“安国夫人”。梁红玉一心抗金御侮,还专门在军中设立了一个女营,因此她在江南一带名声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