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真是倒霉!
顾晚晴连为自己诉冤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太后禁了足,说是要她面避思过。
她冤呐!顾晚晴琢磨着,该不会是太后又动了联姻的心思,所以先找个借口把她关起来,省得她从中使坏吧?那袁授呢?也觉得她这事办错了?是不应该放了真阳公主出宫?还是恼她有可能弄丢了玉玺?要不然,怎么也不来看看她呢?
“会不会皇上根本不知道夫人被禁足的事?”冬杏这么猜测。
顾晚晴一阵阵的不适应,虽然已经听了很多天,但她还是不能准确地把袁授和“皇上”挂上勾,总觉得欠了点什么似的。
“算了,他也够忙了,不管他知不知道,都别去打扰他。”顾晚晴揪着眼前开得正好的一盆牡丹的叶子,一下一下地轻扯。
她实在是太无聊了,不管是禁足前,还是禁足后。
正无聊的时候,耳边腾腾的脚步轻响,新拨给她的贴身太监秦三靠过来,“夫人,太后驾到,快到宫门口了。”
顾晚晴连忙让冬杏给自己看了看衣着,确定没什么大碍后,走到甘泉宫宫门处,看着渐渐而近的辇车,跪下身去。
王妃成了太后之后还是依旧如常,温润可亲慈眉善目的,不过顾晚晴现在可再也没有想和她亲近的意思了,就凭她一个劲想联姻联姻的,顾晚晴就觉得她们肯定相处不来!
太后摆了摆她瓷白细润的手,顾晚晴便站起身来,抬头便迎上太后温温暖暖的笑容,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请太后入了正殿,太后未开口先叹息,又是叹得她眼皮一跳。
“皇帝才刚登基,帝位不稳,你也知道,皇帝刚刚拒绝了七王爷推举的皇后人选,这帮宗亲,现在对皇帝很是不满呢。”
顾晚晴默默地听着,一边想着太后说这话的用意。原本镇北王给袁授定下的媳妇是刘思玉,但那是镇北王和七王爷之间的交易,所以不管基于什么理由,袁授都不会娶刘思玉的,加之刘思玉心有所属,自袁授入京时起便称病不出,于是这件事很容易就淡了下来。但七王爷眼见镇北王大势已去,又怎肯放过袁授这支潜力股?于是借口刘思玉抱恙久治不愈,提出更换婚约人选,并集合了一帮在京的宗室集体上表,请求立后。结果,自然是以袁授驳回告终。
“宗室的支持是朝局稳定不能缺少的,眼下皇帝忙于平定朝内动荡分身无暇,若是宗室再出了乱子,实可谓雪上加霜。而一些老臣倚仗自身功绩骄狂自大,有人还声称要另拥先帝的皇子为新帝,拒不上朝……”
“太后……”顾晚晴听她越扯越远,连忙把话题拉回来,“太后需要我做什么?”
太后垂了眼帘,认真地触抚手腕上的手串,看似提议,又无比郑重地说:“你说,如果现在有一位先帝皇子带头上表,愿终身效忠于皇帝,岂不是可堵悠悠众口?”
顾晚晴了然,“太后是想让我去劝说前太子?”这个简单,既然已是“前”太子,现在人又废了,只求安身立命,富足一生罢了,让他上表拥护,还不容易么?
太后却摇了摇头,“前太子早已表明立场,何需劝说?”
“那……”顾晚晴想了半天,“除了前太子,难道还有先帝皇子在朝么?”先帝虽然皇子众多,但不是被“聂贼”所害,就是四散流落,根本没有回京的。
太后凤眼一弯,声音更加慈祥,“不仅有,还是个十分能说得上话的人。”
“是……”
顾晚晴刚想问是谁,太后已然继续说道:“是先帝的悦郡王,傅时秋。”
“哀家已然找到了傅时秋。”太后轻轻一叹,“自然,皇帝是不知情的,悦郡王随先帝南下时日日侍奉左右,在那群老臣中极富威信,如果他能开口,那么……”
那么,袁授的王位便稳了一半!
无需太后继续说明,顾晚晴也明白个中轻重。
只是,那人是傅时秋啊……
直到今天,顾晚晴还是不能完全原谅当初他迷晕了她和袁授,盗走图纸之事。但反过来说,袁授如今坐的天下,是他家的天下,虽然他从来都没有称帝之心,但要劝他奉袁授为主……顾晚晴心里十分为难。
对于傅时秋,顾晚晴纵然责怪,但也觉得亏欠,终其一生,也不愿再做出强迫他的事情。
她的犹豫落到太后眼中,太后目光微微一沉,“你可知道,皇帝为何没有给你任何名分?”
顾晚晴心中一紧,这个问题她想过多次,但袁授分身乏术,她已有将近一月没见过他,两人平时虽常常差人问候,但这样的问题又怎能经由他人之口转述?
“皇帝的意思,是要立你为后。”太后缓缓地说着,“但哀家不同意。”
顾晚晴轻轻抿住双唇,这个原因她猜到过。
“不止哀家不同意,群臣也没有有意的。”太后轻轻掀了掀眼帘,看着顾晚晴没多大变化的脸色,又转开眼去,“你的出身不足矣为后。”
虽然明知,但顾晚晴仍是避免不了的失望,“我知道。”
“你也没有子嗣,难以母凭子贵。”
顾晚晴低头,“是。”这是事实。
“潜邸之时,你是侧妃,入了宫,可封为妃,贵妃都是勉强了,如何为后。”太后盯着她,“你可愿上表皇帝,自请为妃?”
顾晚晴默默不语,沉默了一会,她抬头,目光灼灼,“我愿意。”
太后微一扬眉,眼中多了几分诧异,在她想来,皇帝之所以这么执著,并在所有人都反对后索性搁下此事,但也绝口不提立后选妃一事,多半是出于顾晚晴的撺掇,顾晚晴是袁授唯一的妻室,想做皇后也是人之常情,但她的出身太低,而且,太后也不认为自己会妥协此事,毕竟,她还是要以袁授的利益为主。
“你可想好了?”太后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这本是试探,她若真同意,那下面的话反而不好说了。
顾晚晴轻轻点了下头,“皇上若坚持已见,定会与朝中大臣心起嫌隙,那是我不愿见到的。”这句话,是她所想,但也不是。她想,不就是区区皇后之位么?如果袁授的皇宫只有一人,那么是皇后还是最低级的嫔妃又有什么区别?
太后这倒为难了,沉吟了一会,想好的话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其实……哀家也不是一定不许你做皇后……”
顾晚晴面色一肃,曲膝跪下,“若是劝说悦郡王一事,太后便不必说了,我没有把握能劝他同意。”
太后也沉了脸色,“顾氏,你与傅时秋之间的种种关系,难道还要哀家明说?”
顾晚晴垂头不语,打定主意不接这差事。
太后的话却没停,“再说,你不为自己,也得为皇帝着想,他这么紧赶慢赶的急着回来是为了谁?因为时间紧迫,不得不接下前朝那么大一个烂摊子,你竟没有丝毫心疼之意么?”
这话说的……顾晚晴怎么会不心疼?她怎会不明白袁授这么急着回来是为了谁?可他拦下了太后的计划,却不得不提前面对种种事端、种种难题,而这些事,他未曾向她吐露过一字。
太后长长一叹,“况且,悦郡王那边,你不劝他,自有旁人去劝,可他若不从善如流,你当他能得到什么好下场?一将功夫万骨枯,皇位更是如此,你难道希望皇帝的手上,染上悦郡王的血么?”
顾晚晴目光一闪,抬头望向太后,太后轻闭着眼睛揉了揉额角,“你再想想吧,如果你立得此功,我也就没什么理由再拦着皇帝立你为后,纵然有朝臣反对,但毕竟是后宫的事,我这个太后,还做得了主。”
太后来去匆匆,顾晚晴却宁愿自己像先前那样继续无聊下去,可再不行了,她的脑子有点乱。
自袁授回来,她一直忍着没问他傅时秋的事,一是怕他误会,二则是担心听到不好的消息。现在知道傅时秋还活着,她自是松了口气,但同时也无比矛盾,正如太后所说,她不去劝,太后自然会派别人去劝,劝成了还好,若劝不成,以他那看起来无谓实则极有主意的个性来说,极有可能做出点什么使坏的事情,到时候就算他想脱身也绝不可能了。
去?或者不去?
顾晚晴头痛得很,整整一夜辗转反复,基本没怎么合眼。
第二天梳洗之时,青桐见她精神低迷的样子不禁叹道:“夫人要是不想勉强悦郡王,那么不如先拖着此事,太后等不了,自然会派人去劝,到时候我们就留意着这方面的消息,如今大局已定,万一悦郡王能想得通呢?岂不是皆大欢喜?就算他想不通,夫人也好提前准备,将来在皇上面前好为他求求情。”
顾晚晴红着眼睛点了点头,想了整晚,她也觉得应该去了解一下傅时秋的真实想法,如青桐所说,如果他能想得通,那可真就是皆大欢喜了。
“不过有一点……”青桐稍一犹豫,“悦郡王在京一事还是得让皇上知道的好,不然万一夫人和他相见……”
听到这,顾晚晴猛然一惊。
是啊,如果在袁授不知情的情况下她去见了傅时秋,又偏偏让袁授知道了,他会怎么想?太后难道就真的那么没办法,搞不定傅时秋吗!顾晚晴的心怦怦地跳得厉害,顾晚晴啊顾晚晴,这种亏你已经吃过一次了,怎么还学不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