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们是都不能这样做。”水生叹息着,“凤天冥可以无情,我们却不能无义。何况,旧事情谊,终究是不容易放下的。
“若是绝尘背负弑兄夺位的名头,那么他一生都不会心安,也不能面对太皇太后和皇太后。”
“到了,你们进去吧!”马才停了下来,余杭便说道。
“对了,福伯还好吧?”临下车,于望舒笑着问道。
“好的,不过他如今人不在京城,我让他去查余家的一桩旧事。”余杭笑笑。
回京之后,他便想要查一查当年的事。吴氏人倒是好找,不过他想要问一问吴氏的来历,府里却是没人知晓。
他才觉得事情很古怪,吴氏好像就是凭空出现的,是何处人士,家里还有些什么人,统统无人知晓。
都只说吴氏是当年二婶带回府的,说是吴氏夫婿没了,婆婆嫌她晦气给赶了出来。二婶觉得吴氏可怜,这才带在了身边。
却不曾想吴氏也是有身孕的,甚至还是同二婶一天生的孩子。后来二婶便留了吴氏做奶娘,吴氏也就留在了余家。
说吴氏是被婆家赶出来的,可是吴氏的婆家是哪户人家,却也是查不出来,似乎也从没有什么婆家人去找过吴氏。
这就奇怪了,吴氏的夫婿死了,生下的遗腹女儿,哪怕只是个女儿,对婆家该也是重要的。
即便嫌弃吴氏,不愿相认,莫非也从未打算去认一认孙女?
他这才让福伯好好的去查一查吴氏来历。
进了清渠园,刘叔正扶着刘婶在院子里散步。刘婶腰上的扭伤休息了两日也好的差不多了,不过刘叔却还是很不放心,伺候着刘婶的时候十分细心体贴。
看着夫妻二人恩爱的模样,于望舒偶尔会想,两人年轻的时候还不知道怎么腻歪呢!
不过刘婶说起年轻时候的事,却说那时候她性子有些浮躁,爱生气,爱耍小性子,夫妻二人倒是吵吵闹闹的时候多。
反倒是上了年纪后,性子都渐渐平和了,才很少争吵了。
大抵婚姻便是需要个磨合的过程吧!毕竟是要把两个人拼凑成一个家过日子,总是会有摩擦的。
只是有些人性子暴躁的话,摩擦可能就会更多。等着磨合的差不多了,也就都心平气和,有商有量的过日子了。
“婶子今日可觉得更好些了?”
“我其实都已经好了,不久是扭了一下嘛,本就没什么大碍。”刘婶笑着说道。
“我们从外面带了些吃的回来。”于望舒把食盒递给刘叔。君家那酒楼的菜色不错,临走的时候便让新做了几道菜带回来。
“这里什么都有呢!你们也不用总想着。”刘婶笑了笑。
“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就是觉得味道还不错,便想着带回来给你们尝尝。”
夜里,躺在床上的时候,于望舒便问起水生考虑的如何了。他是做松江府的水生,还是要回去做安国侯沐诀。
凤绝尘他们想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其实她也想要知晓他的想法。
来的路上,她倒是没想太多,那个时候只一心担心着他母亲的病,其余的便什么都不去想。
可如今来到了京城,老夫人的病也稳定了下来,那么他们未来的路,怕是就要重新规划一下了。
“你呢?是怎么想的?”水生伸手把于望舒搂紧怀里。
“我能怎么想?俗话说的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们既是夫妻一体,自然你如何抉择,我便都陪着你一起。你的过去,到底不是我陪着你一起过来的,所以有些事,我也不好提建议。”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什么感同身受,只有冷暖自知。
她没有和他同样的经历,所以她的意见,也并无太多的参考价值。
就像是她考虑问题,主要想到的是最在乎的这几个人的利益。那么他想必也如此,可他们各自在乎的人,重合度是不高的。
在她想来,皇帝活着就是对他最大的威胁,她巴不得皇上立刻就去死。
可是对水生而言,皇上是他的表兄,是他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
他们曾一起在皇家学堂里捣过乱,曾在一起读书习武,甚至秉烛夜谈,抵足而眠。在他的旧时光里,凤天冥无疑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甚至当年先帝驾崩,虽有遗诏,可先帝的兄弟们虎视眈眈。也是他一心扶持凤天冥登基,带着安国侯府的人站出来辅佐凤天冥坐稳帝位。
那些情谊必然都镌刻在骨子里。
凤天冥能将那些情谊统统葬送,可却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若我们留在京城,你怕吗?”
“我相信你会保护我和欢欢的,为何要怕?”于望舒低低笑着,“我们隐姓埋名,却也未必就躲得过追兵。”
“我怕我会有护不住的时候。”
“你不必想着我有多弱小,我也会努力的让自己强大起来。”于望舒握紧他的手,“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了,安国侯沐诀,欢迎回来。”
“其实沐诀早就死了。”水生苦笑着,“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早就葬送在冰冷的江水之中。有些事,有些人,回不去了。”
“阿诀,你助我登基,他日我必与你共享天下,许安国侯府世代尊荣。”
“阿诀,若有一日我们成了君臣,我必不疑你。”
言犹在耳,灰飞烟灭。
“阿诀,你知道的传言纷纷,说你拥兵自重,朕不得不收回兵权。”
“阿诀,天下平定,你也该也好好歇息了,就在朝中做个闲散的文官。”
“阿诀,江匪为祸,百姓们不得太平,朕能用的人只有你了。”
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们渐行渐远,越发的面目全非。绝尘说他们的嫌隙起于楚雯华,其实他们之间的沟壑,何止是一个楚雯华。
自从凤天冥安插人手在军中妄图架空他,自从凤天冥为安文臣之心,派遣完全不懂战事的太监去做监军,自从凤天冥收回兵权,一天天排挤他出朝堂……
他们真的是一点点疏远的。从没什么变化是一夕之间就形成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