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天定看着他,不说话。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认,完颜宇说的没错。凭借着翟舒儿对完颜宇着魔一般的痴心,且不说皇上赐婚,就算是逃婚,翟舒儿也是心甘情愿随他而去。到了那个时候,拦都拦不住。正想着这些,却听得完颜宇一声叹息—
“若不是那个苏红……”
听到这个名字,翟天定不由地浑身一颤,抬头看向完颜宇,完颜宇也看着他,此时,对方的表情有些尴尬,过了好一会,才开口—
“我听说,阿红坠入悬崖了。”
“她是畏罪自杀。”翟天定转过身去,侧身对着完颜宇,冷冷地说道。这几天,不管是谁提起苏红,父亲也好,妹妹也好,还有那个于飞,他都是这个动作,背对着、侧身对着,似乎是怕被人看出自己对那个女人隐秘的心思,尤其是在这个人面前。他告诉自己,不能露出破绽。
“真的是这样么?”完颜宇故意反问。
“当然,那个苏红背信弃义,不仅劫走了我的犯人,打晕了舒儿,偷走了我家的传家之宝,而且还杀了人。这样的女人,心狠手辣,狠毒之极,别说是跌落悬崖、畏罪自杀,就算是她没有死,我翟天定也不会放过她。”翟天定说着,握了握拳头,似乎恨意满满。
稳定了一下情绪,他回头看着完颜宇,冷笑地说道:“王爷,你真的应该好好谢谢那个苏姑娘,若不是她畏罪自杀,有些事,说不清楚。我相信,当今皇上也不可能念及手足之情,这么快放过宁王殿下。殿下,你说是耶非耶?”
“翟兄愚见了,皇兄放过臣弟,可不仅仅是因为兄弟之情啊,还有……”说到关键处,完颜宇竟然戛然而止,只是看向翟天定,悠悠地笑着,意味深长。对面的男子很是平静,对上自己的目光,不躲不闪。翟天定这般平静的态度不得不让完颜宇佩服,现在他只是好奇,听了自己接下来说的话,翟天定还能不能保持这般镇定。
这样想着,完颜宇略略低头,深吸一口气,重新抬起头,面对着翟天定,悠然地笑着:“确实是可惜,这样一个有情有义之女到了最后,却死在自己最信任之人的手上,被最信任的人逼死。若是人有在天之灵,不知道会不会死不瞑目?”
“王爷说的可是自己?”翟天定冷笑。
完颜宇摇摇头,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不是我,是我们,你和我……”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一声嗤笑。抬头看去,翟天定已经扭过头去,嘴角上扬,尽是冷笑。不相信吗?完颜宇并不在意,毕竟他准备充分,向后靠在椅子上,轻轻地摇着,“翟兄说得对,一直以来,本王对不起苏姑娘,对不起她的信任,害她绝望而死,确实……”轻轻地摇摇头,完颜宇一声叹息。低头看了看自己,苦笑道,“翟兄刚才说得对,本王现在缺的就是一个自由。就算是现在想去看看那苏姑娘,想去置一声谦,看来也是不可能了。不过今日翟兄既然来了,本王希望翟兄勉为其难,代劳一下,可否?”
“人已经死了,何必劳师动众?若王爷真的舍不得苏姑娘,放在心里就好;或许设个牌位,纪念一下,也未尝不可?当今皇上居然可以违背先皇旨意,免除王爷死刑,在这皇家塔内,给王爷安排一个房间,让王爷惦念故友,难道皇上还会拒绝不成?”说着,翟天定瞟了他一眼。
完颜宇认命地点点头:“是啊,翟兄说的不错,如果本王告诉皇兄,想在这皇家塔内给苏姑娘设一个灵牌,祭奠苏姑娘在天之灵,凭借着皇兄对本王和苏姑娘的关照,必定不会为难。”说到这,完颜宇特意看了眼翟天定,见他面色淡定,毫无波澜。轻轻一笑,接着说,“话虽如此说,可有些事并不是在某个地方设置一个灵堂,祭奠一下逝者就可以弥补过失的。比如,苏姑娘有一样贴身之物,临行之前,曾交给本王代为保管。如今,斯人已逝,这贴身之物还是物归原主比较好,你说呢,翟兄?翟兄,不知你是否愿意代劳啊?”
说完以后,完颜宇看向翟天定,也不等他回答,便从口袋里掏出一物,双手奉上,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
侧目斜睨,看着完颜宇手中的宝物,没来由的,翟天定身体微微一震,那是一块拇指大小的观音像,看起来普通,但在翟天定看来,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哪里见过?
再看那完颜宇,对方只是扬了扬下巴,好像在说,拿去吧,拿去看看吧。
带着好奇心,翟天定伸手接过。正面是一个盘膝而坐的观音像,没什么特别;背面却刻有小字,五个小字,王氏赠与婉儿。
一看见这五个字,翟天定顿时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顷刻之间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婉儿,婉儿,会是她吗?婉儿的母亲姓王,这是她跟他说过的,还有静妃娘娘,也和他提起过这件事。这是真的吗,抑或只是巧合?潜意识的,他希望这只是个巧合,天底下同名同姓的太多了,只是……
“这枚观音像是妈妈亲自去普陀寺帮我求的,她告诉我,虽然说男戴观音女戴佛,可是普陀山里的观音很灵的,这枚观音像一定可以保佑我长命百岁……”
在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脑子里浮现出那单纯的容颜,发自内心的甜蜜微笑,是她,她说过这样的话。翟天定想起来了,怪不得似曾相识,这枚观音像,他见过的。
“翟兄。”完颜宇再次轻唤,待他回过头来,又问了句,“不知翟兄是否愿意代劳啊?”
翟天定回头看他,把观音像拿在手里,冷声问道:“这枚观音像真的是那个苏红的?”
“翟兄以为呢?”完颜宇轻轻地挑挑眉,不答反问,看了眼他手里的观音像,轻叹一声,靠在椅子上,“我第一次见到她,就是因为这枚观音像。那天在大街上,她像是个小要饭的,别人欺负她,打她,抢她的东西,哦对了,就是这个观音像。毕竟在她的身上唯一值钱的就是这个了。小女孩当时死死地护着这个观音像,咬牙切齿地看着那些人,虽然没有反抗,但却有一种物在我在的气势。那个时候,我就觉得这女人非同一般,于是就救了她。事后,我问过她,为什么要保护这枚观音像,拿去换钱,还可以吃一顿饱饭。谁知道,小丫头却非常坚决的告诉我,这是她母亲的遗物,打死都不能让别人夺了去。”
“一派胡言。”突的,翟天定打断了他的话,怒目而视。呼吸急促,仿佛非常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