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复雪,山重山,一抹绿,竹又竹,冰雪渐融,善琴鬼,依旧抚琴一如往日。天本是日丽明媚,那闲云了了,伴着琴声轻轻飘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在此时,绿竹环绕的山阶又一次踏响了足音。善琴鬼露出了一丝笑意,面有叹然之色,依旧抚琴,琴声却变得婉转有一丝无奈。那来者一时驻足,手扶着竹笠,抬头又望了望,亦是露出一声轻轻的笑叹之意。
等到来者走近,原是身着五色布袈裟的留发道者,那道者生得老壮,灰色的发被发簪钗住,眉宇刀剑,精力十足,对那善琴鬼笑道:“善琴鬼,真是善琴,人未至,口未开,却已千回百转拒我之意。””
善琴鬼露出了笑,那本浩瀚无垠的面目,终有了一种声色:“师弟,你知我喜好清静,终日抚琴度日。”
那五色袈裟的道者亦笑道:“二师兄,静夜明月且知照人前行,二师兄穹宇之能,定为待时而出,立行时序!!”
善琴鬼呵呵一笑:“师弟,大师兄早来寻过我,若是欲在三界六道里排个名目,我早与他驻入皋凰,如今就不会与天谈琴了。”
那道者洒然一笑:“与大师兄入皋凰却是不如坐而谈琴,那大师兄手上那三五剑仙,咋然一看,确是惊动人世,然未立信者,却是无香无火,解人皮疾,却不治心本,于三界六道而言,乃是难有名位,不足以使世渐入臻境。”
善琴鬼哈哈大笑:“以师弟之意,师弟以为如何”
道者亦哈哈大笑:“平平庸庸,终将难以维继!”
善琴鬼微笑道:“师弟可是胸有成竹,在这三界六道之中独领风骚?”
道者又哈哈笑道:“上千劫道,下千劫佛,此一劫中一遭,当有我!”
善琴鬼笑了笑:“师弟可是千载难逢之大才!”
道者听之更是得意洋洋:“若是师兄肯助我一臂之力,此间自是功高德深。”
善琴鬼摆摆手:“我自是不出,身性如此,无须规劝。”
道者笑着沉默几刻,便摆正态度道:“佛逝,世再少有微言缈语开化众生,世之华典将随时间流逝,欲界则自是默默侵染,无一刻停滞,那时无教化者,则世当灭之!今我持妙法欲为罡昙降世争取一丝时间,你乃世之下三奇之一,岂敢不助我!”
善琴鬼依旧不为所动,转而信手拨动了琴弦,琴声悠扬不卑不亢,道者只得叹了口气,抚着竹斗笠转身而去。
话说那魅族大军正行于归途,忽然前方坡上有一物似石般从山坡滚落下来,前军立刻停住,一银甲上前查看,走近一看,那竟是颗头,深蓝色的血液粘着沙尘长发,揉作了一团,看不清本来面目。那银甲用手拽起一戳头发,便往回提,大声道:“是颗头!””满脸厌恶。几个金甲千长纷纷前来,插着手转着圈,躬身查看,却见满脸覆发泥沙,一个金甲武官转身对那铁甲士兵道:“你,去把这头弄干净,清出脸面!””
那铁甲士兵,只得双手接过,到一边草丛里将那头在草上来回蹭了个便,又将那头发往后一撩,便将头捧回,银甲护卫一看,那脸面上依旧是蓝黑不清的血染颜色,三分之二的脸皆被染血,三分之一不染,加之双目紧闭,却见有一点胡须,那银甲武官伸出双手罩住那三分之二染血的面容,企图从那三分之一原相分辨是谁,却只见一只紧紧闭着的眼与一只眉毛,那银甲武官便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瞄了半天,也没看出所以然,很是懊恼,正欲放弃,收回一只手,另一只手往那原相一移,便只见那三分之二的染血相,那是着时吃了一惊,那鼻子嘴脸眼,看着像极了幽冥鬼师,一时空气都凝固了,而后那金甲武官道:“怎么?你认出来了?””
那银甲武官有点惶恐,赶紧摇了摇头。
那金甲武官一把提起头皱着眉头一看,也愣住了,半饷没有动静,另一金甲武官便又问道:“你倒是看出来没有,提着手也不酸。”那金甲武官满脸淡然的将投递给其他人,轻轻的摇了摇头,而后转身便往自己的队伍去了,而后站在队伍中摸着腰间的剑柄,面色由浅蓝到发白的远远默默看着那群金甲武官,而后一时间他满眼焦灼,左右转动着眼睛,似有思绪万千。
对于这颗从山坡滚下来的头,几个金甲武官都表示陌生,却各自心神不宁的回到了队伍中,便继续往魅族山谷去了。头颅便在铁甲护卫腰间挂着,一边的其他铁甲士兵都用一种畏惧的眼神看着他腰间的头,甚至有些鬼满脸震惊,而那原本厌恶却无可奈何的倒霉铁甲兵发现大家投来如此震惊的眼光,顿时觉得荣光了许多,甚至觉得腰间挂颗头有一种威武感,便故作满不在乎,踏着大步,将那人头在腰间晃荡晃荡,好似打了一场胜仗,腰间挂了一颗敌将首级一般荣光满满,大概是过于刻意的晃动,一个金甲武官上前就一巴掌拍在了头上,却没有人鬼笑出声,皆忧心忡忡的前行着。
那躲在山上瞭望的魇魁三五个巨魄皆有些摸不着头脑,一个性子急的巨魄皱着眉头,对独眼巨魄道:“将军,你怕是杀了个假的幽冥鬼师吧!”
魇魁伸手便拍了那巨魄一脑门:“别瞎说!”
那独眼巨魄便道:“既然他们不打回来,我们便也收兵,你们继续让人跟着他们,若有异象速速来报。””
终于到了魅族领地,那铁甲士兵依依不舍的交出了腰间的头,那金甲武官满脸为难的接过了头,用一块干净的布包,认认真真的折叠包好,用手将那布整得整整齐齐,那铁甲士兵依旧满脸疑惑,这颗头为什么要包得这么整齐,还未想明白,那金甲武官便转身往军部内走去,尚未走远,那铁甲士兵便被几个铁甲士兵踹倒在地,一阵乱殴,那铁甲士兵扶着头盔,满眼疑惑的抬眼看着殴打自己的同在一个军营的士兵满眼愤恨走远,便不知所措的爬起来,踉踉跄跄的随便拦住一人:“他们为什么打我?”那魅族鬼摇摇头便走远。那士兵满眼委屈巴巴,低声道了一句:“随便打我,姓华就了不起啊!”
军部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啸,两个金甲武官伏在地上,啜泣着满脸涕泪不敢抬头。案板已被掀翻在地,华危站起身,满眼红光,面额皆是暴起的青筋。
狼,依旧四处奔走着,不久传言又在各个部落传开了。
“那幽冥鬼师提五千军欲趁巨魄微弱之际攻下阴山,却不料,那独眼巨魄重伤出阵,斩幽冥鬼师于阴山前。”
“那幽冥老鬼想趁巨魄微弱,夺走新王,提了五千军前去,依旧不是对手,被独眼鬼杀了!这独眼鬼还真是宝刀未老,斩神大刀依旧是快啊!”
“那幽冥老鬼真是晚节不保啊!竟然做出趁人之危的事,还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以后得小心这魅族,就此与魅族划清界限,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魅族,怕是塌了!”
魅族尚未收到传言,但幽冥鬼师死去的消息很快在魅族传开。
坎拉士满眼着急,步伐坚定急切,又往军部去了,这会他直接推开了百长的雅木屋。只见那百长坐在椅子上,满眼哀愁的看着地面,听到有人推门,便抬头。百长看是坎拉士,便又低下头去。
坎拉士则一脸严肃的对百长道:“百长大人,此刻非愁容失色之时,当告诫金甲总兵小心行事,否则我族危矣!”
百长却神情恍惚:“我族塌了!”
坎拉士道:“你若欲保族人,当劝总兵小心行事!若总兵盛怒之下出兵阴山,我族便要折损更多士兵!”
百长方起身,上前拉着坎拉士的手:“走!我带你去见总兵!”
两鬼方欲往总兵处,便在途中碰到一行银甲急忙往外赶,那百长与这一行鬼熟识,便问:“此去匆匆,要往何处?”
那银甲回答:“召集其余外族,准备诛杀巨魄!”
坎拉士着急制止:“此去必无他族愿随!不去也罢!”
那银甲满眼不敢相信盯了一眼坎拉士,见他胡子花白,面貌干瘦,还披着铁甲,便不理会,一声不响兀自走开。
那百长便依旧往总兵处去,至殿外,百长便先进到殿内,只见那华危在殿内走来走去,满眼暴怒。那百长大人便道:“总兵大人,下官麾下坎拉士有良言欲进!”
那华危一听坎拉,忽然就抽出了剑,架在百长的脖子上,冷冷道:“我原以为你忠诚,也聪明,是个可用之才,在如此关键时候,你跟我说坎拉氏有话对我说!说什么话!嘲笑我父亲吗!”
那百长吓得一屁股倒在地上。那华危一把将剑砸在地上:“滚!”
那百长吓得飞快的爬出了殿,赶紧拉着坎拉士飞也似的往外走:“别去,别去!你去了,肯定二话不说,一剑刺死你!”
坎拉士皱着深邃的眉头,低头看着地面,双手垂地,满脸无奈:“此为亦我担心之事,早已料之。”
百长大人忽然道:“我们再寻那华昧去,兄妹之言,或许总兵会听上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