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裘白听了心里一阵惶恐,想来种种,若自己不救那恶邻居,那老大定早死毒蛇之口,若不打旱魃,那恶邻居也早被旱死,哪里还会等到后来这两个恶徒兄弟带着那山贼来抢家中粮食,又怎会令双亲葬身火海。如今又害到霜雪,心中难受不堪。眉宇低沉,便又问道:“那可如何是好。”
旦蹈道:“我先取一半罪业,解当下之急吧,再做商议吧。”裘白点点头。
那旦蹈便又从包裹里拿出四张黄符纸,起笔画符,画好之后,起身欲贴在霜雪额间,那霜雪顿时暴跳如雷,发出狂吼,左右上下疯狂的摇动头颅。
那旦蹈手中捻着一张符,悬在半空。一时无从下手。那旦蹈呵呵一笑,露出一抹皎洁的微笑。定在空中一刻,忽然迅速一伸手,那霜雪顿时停住,眼睛也慢慢闭上,那符咒稳稳贴在霜雪眉心不偏不移。
而后又贴三张于两耳上与下巴上。
那旦蹈道:“可以把绳子解开,然后扶着坐起来了。”
那裘白与霜雪爹娘上前,把那霜雪扶起来,坐在床上。
那旦蹈对裘白道:“我以元法联通其经络,待经络之中邪气流入我之体内,运转数周,直至与姑娘体内邪气相持,我方停止元法,在此之前需,莫打扰我”
那裘白点点头。
那旦蹈便坐上床去,坐在霜雪身后,莲花交腿,左手翻掌提掌在胸前,纳一口丹田之气,猛的提元在掌,顿时绿元在手熠熠生辉,而后猛的出掌拍在霜雪背后。
顷刻间那霜雪体内的邪气感觉到一处干净联通体,立刻窜入本能占据其中。那旦蹈受那邪气侵入,立刻感到一股强大的邪识要占据自己的身体。那旦蹈不慌不忙,右手结无畏印,大开脑识让邪识来占。忽然全身一麻,失去知觉,陷入意识之境。
那旦蹈化形于脑中意识之境,只见那意识境内,是一处桃林,远近尽然皆是桃树,地上青苔上落满桃瓣,树上已经结满了桃花,俨然一处世外桃源。那旦蹈欢欣,走近桃树,伸手抚看桃花。就在此刻那讖念也化作身形现于意识之境,只见一个全身黑漆,两眼绿光两人多高的长手长脚,身形虚化不定的类人物站立在不远处。
那旦蹈笑了笑:“呵呵,你好啊,朋友!”
那讖念也笑笑:“好一个世外桃源!我最喜欢那种看起来是好人,实际上却虚伪至极的人。让我占了你的身体为所欲为吧!”
那旦蹈笑道:“你凭什么断定一个人是虚伪的好人。”
那讖念道:“我的宿命,只有一个,恶人伏诛,然而有人假装好人,帮助坏人,这样的人难道不是与恶人为伍吗!
旦蹈高声道:“诶!此言差矣!只能说是不智的好人,无意帮助了坏人,不知者无罪,怎能一概而论。”
那讖念忽然狰狞狂笑,而后忽然发狂似的吼道:“庸医治人,虽然怀着善心,却把人治死。庸医没错吗?难道这样的错一句抱歉就能解决吗!”
旦蹈默然不语,心知自己也认同庸医不该行医这一观念。
那讖念也不语,脸上一幅诡异的笑脸,只是盯着那旦蹈,想要看看他尴尬的反应。
那旦蹈慎重的道:“或许世间许多好心办坏事的人,人都有犯错误的时候,若无宽容,那么世间倒是处处都是十恶不赦,该死之人。就算是先生讖念的人,也未必一世不犯错误吧。”
讖念笑道:“好一个口舌商人,做得一手好生意!邻居往我门口泼一盆水,打湿我晒的谷子,我原谅了他。次日我在山中打猎,不小心射杀了邻居的孩子,我便对邻居说,你打湿我的谷子,我都原谅你,你也原谅我杀了你孩子吧。这生意可做得好啊。”
旦蹈笑道:“还真是很有诡辩才能。宽容并非相互犯错的筹码,更不是犯大错的赦免符。人的一生谨谨慎慎,行于深湖之边,就要担心滑倒跌入湖中,行于高山之上,就要小心从高山上摔下来,甚至行于平路上,就要担心飞驰的马车,与及路边凶猛的动物。可谓人的一生是非常谨慎之下而得以存活的。”
讖念笑道:“那是对自己谨慎,那对其他人呢,对其他人肯定就不会那么谨慎了吧!所以一些人不安自命,对自己懂得量力而行,对他人则不怀谨慎之心。这是人必须要惩罚的地方!”
旦蹈摇摇头笑道:“孔夫子说,人之初,性本善。见到有小孩落将要落井,是人都会不由而生恻隐之心,阻止小孩落井,在荒野山沟之间,见到人的死尸被狐狸撕咬,是人都会皱着眉头看不下去,或者绕道而行,脑袋里一直想着狐狸撕咬人的尸体,就心怀不安,便转道回来,或驱赶狐狸,或找来树枝野草掩埋。这难道是因为落井的是自己的孩子,才会顿生恻隐之心吗?这难道是因为被啃咬的是自己的父母才会觉得心心怀不安吗?难道是出于某种商人企图,得到好处才这么做的吗。善良的本性难道需要怀疑吗?”
讖念发狂道:“你的意思是说庸医治死人也应当得到宽恕!”
旦蹈道:“却也要分具体情况,我听说佛门,道门具出能医者,佛有修得琉璃心境者四处行医,以化佛缘,道有悬壶济世者踏遍大川为人袪病。二者皆能以自服药物为证,观自感,而定药性,若药毒,则自身受难,拥有那么高的修为,又能以自亡去救人的人,生命难道不可贵吗?若世间有妄疾,而治疗有风险,定会告诉你,存在风险,若真的治疗身亡,修为者就如将自己治疗身亡一样,虽然未有承受死亡,却从始至终犹如对待自己一样谨慎,内心也犹如承受死亡一般的痛苦,此医有庸处,却该谅解其谨慎,也该看到其内心之痛苦是真实的。责怪他,惩罚他,难道就是公平的做法吗?剥夺他的生命,难道人就会复活,或者对世间就有警示意义吗?不该让他活着去弥补,找到治疗的办法吗?当然,若是那种满口自信,内心深处实则抱有侥幸而乱用药者,确实该得到惩罚。”
那讖念开始不耐烦狂吼道:“黄口小儿,莫与我讲是非道理!”
旦蹈长叹一口气,笑着转身去捻桃花:“哎呀!我岂会不知,那痴念执着而化的讖念本就不是讲道理的,就好像一些人本就打算找麻烦,却不怀好意的奸笑的对你说“凡事都要讲道理”一样。。。。。。”而后转脸看向讖念目不转睛,收敛微笑,非常郑重的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讖念大怒,大吼一声,虚身一化,闪身于旦蹈身后,双爪露出锋芒,伸爪猛插向旦蹈背后。那旦蹈往前一倾身,登云腿猛往后一登,一脚踢腹,那讖念又忙化虚影,现身旦蹈身前。那旦蹈腿法奇巧,一转登云腿双手撑地就一个地扫腿。那讖念自觉此腿化了劲力,勉强扫出定然无力。定足脚面以对,又伸爪去插那旦蹈。不料那扫腿一接触,犹如麒麟巨象之力,直接把自己扫在空中转两圈,而后又化虚影现身那旦蹈左侧。那旦蹈立刻一脚登离底面腾得数丈高。那讖念阴笑一声,虚化在旦蹈上空,伸爪去刺,料想在空中躲无可躲。那旦蹈听那讖念阴笑,一脚往下空一踏,如登实地,又往上猛的一腾,一脚往脑袋上方一踹,韧带极好。那讖念被措手不及一脚踹在下巴,往上猛飞,立刻又化虚影远离旦蹈。
那旦蹈落地哈哈大笑:“哈哈哈!你笑得真聪明,好得意哦!”
那讖念大怒,再化虚影,伸爪猛攻。那旦蹈,登云步急速登离,未等落地,那虚影又化于身旁,旦蹈又往空一登,又急速登离,那虚影又化。旦蹈索性踏空四处急速闪避。登云步踏处能实,一双太极屡在空中快速登踏,踏离之处虚影方至,那讖念虽能虚闪,竟然也跟不上登云步,旦蹈在空中无方向疾速行进许久,那虚影疲惫虚化闪现,只在看似僵局之时,那旦蹈早早预谋以久,一脚看似猛踏欲登离,却是实实在在一脚猛踹,只在顷刻间虚影又至,胸口猛的又一措手不及接了一脚,那脚劲之大,犹如泰山之力,讖念来不及化虚影,直接轰憡一声猛砸在地上,惊起一阵隆隆尘土。尘土过后,讖念怀着暴怒,全身发抖大吼这从坑里爬了起来。
那旦蹈哈哈一笑:“哈哈,说你痴,你还不相信。”
而后正色道:“好了,戏法耍够了,该收拾你了。”说完猛的一登步,砰然一声留下一阵隆隆烟土,犹如虚化,闪身讖念旁,大声道:“讖念君,猫捉耗子,轮到你跑了!”说完抬脚鞭腿就抽向讖念额头,那讖念几乎闻到太极屡上有熏香味。慌忙虚化,方闪身落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大大的太极八卦贴向双眼,还没来得及判断是什么。又是轰憡一声,而后整个身体在地上磨擦,连撞倒七八颗桃树方停下。那讖念狼狈颤抖的抬头看,看到那旦蹈垫垫脚,转动脚尖,那太极八卦是鞋子上的图案。
讖念大惊:“你尽然能感知我的行踪!”
旦蹈哈哈大笑:“哈哈哈!讖念儿,你这不是说笑吗,你在我的意识之境,我怎不知你的行踪。在我的意识之境,你怎么可能打得过我。”
那讖念大惊,忙化虚影,想要逃离意识之境。
那旦蹈笑到:“是你拉我进意识之境,今怎就想走!”
而后登云步一踏,闪身一处高空,一脚往空中助力一踏,一脚顺力从虚空往地面一扫。又一声巨响,地面惊起一阵数丈高的烟尘。那旦蹈笑道:“那么,你就好好的在这随我悟道自悔吧!”说完忙结无畏印。顿时意识之境虚化。那旦蹈意识归身。深吸一口气,抽回那只拍在霜雪背上的手。
睁开眼睛之时,只见全身已经湿透,裘白在一旁拿着毛巾为旦蹈擦汗。
旦蹈道:“法成。取了一半,先让我沐浴更衣吧。”
而后那霜雪的爹娘烧起水来给旦蹈沐浴一番。更衣过后,那旦蹈在裘白书房坐了一会。那裘白问道:“接下来如何是好?”
那旦蹈道:“还有一半的罪业在姑娘身上。那罪业的意识被我封住,自然不会再出现控制姑娘,只是这另一半罪业封在体内,经络都被阻碍,醒来之后大概难以自如吧,趁那经络尚未僵化,去一趟南山寺吧,那里的主持修的是琉璃光,或许会有办法。”
那裘白沉思,因为他本该动身去那广南府考试,若是去了那南山寺,远在几百里外,还要带着霜雪,怕是与此无缘了。
那旦蹈看那裘白沉思。便起身笑道:“趁没入夜,我该赶回去了,老道我还有许多想要忙的事,无需留我。”
那裘白忙从袖子里拿出钱袋道:“道长,该捐一些钱供奉一下丹青道院!”
那旦蹈一把拉住裘白的手笑道:“不必客气,我与广陵的交情无需如此。去谢谢广陵吧!”
而后便拿上包袱,出了门,霜雪爹娘,裘白与之挥手而别。
那裘白对那霜雪爹娘道:“先做一把背椅吧,来日要用到的。”
那霜雪爹娘点点头,便上山去砍竹子做背椅去了。
那裘白坐在霜雪身旁,默默的看着霜雪。想来自己日夜苦读,今若进广南王府大概不是问题罢。大概也能一试而中罢。来日荣华富贵不远了罢。
又复去看霜雪,心中一酸,都是因为自己多余的善,造就今日之果。若不赶快让霜雪接受治疗,霜雪恐怕也难回天了。想来荣华富贵之时,就算有万人敬仰,身边没有霜雪,忽然觉得那意义何在。就在此时,那霜雪睁开了眼睛,惺忪的双眼,看到身边的裘白。那裘白心里一喜:“觉得怎么样?”
霜雪微弱的摇摇头:“动不了。”
裘白心里有些激动:“没事,我会带你去治好的。”
霜雪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直到霜雪爹娘回来,那进了霜雪房间,那霜雪睁开眼睛,霜雪父母激动万分:“孩子!觉得怎么样。”
霜雪低声道:“就是没力气,动不了。”那霜雪父亲便道:“没事,会好起来的!”
那裘白便对三人道:“道人说,往那南山寺求那南山寺住持,明日我便背霜雪往那南山寺。”
那霜雪爹娘担心的问道:“那南山寺,可是有多远?”
那裘白道:“大概几百里地吧,背着霜雪,翻山越岭走上好几天吧。”
那霜雪微弱的道:“你要往广南府考试,让我爹背着去吧。”
霜雪爹点点头:“就让我背闺女去吧!”
裘白摇摇头:“我不放心,霜雪身上有强烈的讖念,指不定又要作怪。”
那霜雪微弱的摇头:“那我不去,让我死好了,你不去考试,我不如去死。那是你的梦寐以求的,怎能不去。”
裘白摇摇头道:“别任性,我有分寸,我可以不做官,但你的病不治,会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
众人皆不语。那霜雪的爹用竹刀削竹子,再用火把竹子烤弯,而后拼凑出一副背椅。系上两跟粗实的背带。又系上护带。第二天,天方亮那裘白起床了,昨夜已经收拾好衣物,银两。裘白的父母,早早起床升火造饭。那饭层中蒸着米糕与馍,饭层丝丝雾气里飘荡着一丝甜美的气息。那锅中的水在咕噜咕噜的翻腾着。裘白靠在不远的地方看着饭层上飘荡的丝丝白雾,闻着甜美的气息,又听着咕噜咕噜的翻腾声陷入呆滞。只觉得这种感觉很好,犹如听那涓涓流水的声音一般令人短暂的忘记一切,单纯的陷入呆滞,那是多么舒服的感觉。
直到那灶内霹啪一声的柴火烧断之声,方惊动裘白,记忆犹如被又被硬生生塞回来,是那么令人痛苦。
吃过了早饭,扶起霜雪喝过了些粥。又接过霜雪娘收拾好的衣服。打包好一包袱的蒸糕,馍。便抱起霜雪放到背椅上,系好两根交叉胸口的护带。便背起背椅子。伴随着晨曦的光芒,与霜雪爹娘挥手而别。
经过城之前,裘白的心理,万分忐忑。想来要见广陵一面,心里就开始愧疚难当,一路上步伐也不那么坚定了,开始胡思乱想,想着干脆见都不见吧,又想着若不见实在不符合常礼,心里格外沉重。那沉重在站在广陵府门口的时候,变得更加沉重,几乎没有敲门的勇气。
在内心挣扎下终究扬起手敲响了门。童仆开门了。
“我要见广陵老师。我就不进入了”
那童仆便进去了。那广陵居士出来了,看到裘白背着一位姑娘,便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没治好吗?”
裘白道:“旦蹈道长说,千年的罪业,取走了一半罪业,还有一半需要到那南山寺去。”
那广陵惊讶道:“南山寺!那是几百里至千里外,那你广南府的考试呢?”
裘白摇摇头:“若我去了考试,我将再失去一个对我重要的人。”
那广陵居士皱着眉头:“让其他人带姑娘去,可好!”
裘白摇摇头:“如果再作怪,恐怕没人应付。”
广陵又忙道:“我找道士带姑娘前去可好。”
裘白摇摇头:“我不放心,就算去了考试,我依旧不放心,不见到她好起来,我做什么都没心情,她对我很重要。”
说着便低下头去。
广陵皱着眉头,点点头:“没事的,你去吧,做你觉得不后悔的事,是对的。”
那裘白便作揖与那广陵告别。广陵看着那走得沉重的裘白,心若死灰,看着裘白背上那已经泪流满面的女子,心里更是无可奈何。
广陵深深的陷入太师椅上,眉头不展,再没了往日的神清气爽。想来心中犹如生梗,再也无法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