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赫拉做了最后的注释，合上了菲尔兹的档案。眼下这组囚犯最后阶段的训练将于明天开始。“毕业日。”他说道，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他向冰窟里的全体成员下达了指令。
“期末考试到了。在下一批食物里下药，两个小时后激活所有掠食者。冰窟马上要变成绞肉机了。”
***
“伙计，我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加布里埃尔朝龙笑了笑。“过去的两天里你一直这么说。”
龙舀了一勺米黄色的块状物吃进嘴里。“你知道我没说错。”
加布里埃尔不得不承认龙或许是对的。他们的训练已经进入停滞期。连续两天他们甚至会有充足的时间好好睡一觉。那可不太妙。
龙的手掌猛地拍在桌上，震飞了他那只空了一半的碗。“我再也受不了了。”
加布里埃尔向后退缩。“我知道。”
“你不知道！”龙跳了起来，咆哮道。“你们没有一个人知道。尤其是你！我现在就先宰了你！”
加布里埃尔吓得人直往后倒、慢慢后退。这不是正常状态下的龙。如果他没有闭上嘴，加布里埃尔或许会踢爆他的牙，拧下他的脑袋。然后继续将其他每一个新兵大卸八块，直到只有他一个人活着……
我脑子在想什么？加布里埃尔在震惊中清醒过来。
整个食堂的人都疯狂了起来。个个拳头紧握，面孔因愤怒而狰狞扭曲。开始是相互推搡，然后扭打在一起，几秒钟后便挥拳相向。龙似乎无法集中注意力，响亮地磨着牙，四处找人打架。
加布里埃尔低头看了看他的碗。食物。我早就该想到。这必定是克赫拉的把戏。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他的嘴唇来回摩擦着，无意识地在做着鬼脸。克赫拉会付出代价，为所有的一切：训练，死者，尤其是丹尼斯——付出鲜血的代价。
快停下！加布里埃尔用强烈的意志力强压心中的愤怒。“龙！快冷静点。是食物！都是食物惹的祸！”
龙似乎没听到他的话。他正绕着小圈走来走去，就好像是笼中的困兽。加布里埃尔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们是在食物里下药了！”龙在摇着脑袋，但加布里埃尔继续说着。“这里没有异虫，对吧？没什么比异虫更糟糕的！这是你跟我说的！”
龙的双眼聚焦在他身上。“是的，”他总算说了句话。“没什么比异虫更糟糕……”
加布里埃尔差点带着欣慰晕了过去。显然，克赫拉想要他们在惊吓和愤怒时仍能够控制自己。这必定是新测试的一部分。那接下来是什么呢？
随着囚犯们大吼着，疯狂的敲打扑向出口，食堂变得空空如也。几个囚犯还逗留着，其中就有伯莱克。加布里埃尔把龙拖到身边，抑制着血管里愤怒的声音。“我们也该走了。”
伯莱克冷笑。“小家伙，你算哪根儿葱，要我们听你的话？”
加布里埃尔用拇指向身后猛然一指。“你想跟他们一样死在这里吗？”
七个囚犯的情况非常非常糟糕。其中四个已经由于头部遭受连续击打而身亡；另一个抓着被毁掉的脸不放。最后两个正试图掐断对方的喉咙。甚至连伯莱克也看上去病怏怏的。
“快点，我们必须从这里出去。”加布里埃尔领着他们走。
他们离开了陷入狂乱的餐厅，找到了闪闪发光的走廊。副官的声音在整个建筑里轰然响起。“所有受训人员，前往1至8号军械库，准备战斗。这不是一次演习。我重复一遍——”
“我们现在是防暴警察了？”有人问道。
加布里埃尔左右环视，搜寻新的威胁。“这仍是一次训练。保持警惕！”
“嘿！听到了吗？”
钢爪在地上咔咔作响。
有东西蜷伏在大厅尽头。它的样子和动作都像一只猫，大小和一架秃鹫战车差不多。它子子弹形状的脑袋转向囚犯，张开金属大嘴。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声侵袭着他们的耳朵。
“快跑！”
他们闪电般穿过走廊，金属脚在地上快速前进的声音在身后穷追不舍。一个傻帽儿还回头看了一眼。机械怪兽片刻便逮到了他，在他身上一阵猛烈噬咬。
“在战斗中掌握主导权。让敌人别无选择，只能按照你所选的方式面对你。”
—冰窟箴言第七条
其他人头也不回，继续奔逃，直到一扇军械库敞开的大门隐约浮现在他们眼前。他们慌不迭地穿过大门，仿佛那是一条通往天堂的路。
“关上门！”
门开始关上，太慢了。机械兽猛然撞进了间隙，却无法完全闯入，但它那血迹斑斑的脑袋还是挤了进来。张开恐怖的嘴，牙齿咯咯作响。最后，伯莱克从架子上取出一杆枪，子弹全打进了这个机械兽的体内，如撕纸一般将它粉碎。
在他自夸之前，加布里埃尔指着他身后说道。“还有更多！”果然，一整群正朝他们猛冲过来。加布里埃尔把机械猫支离破碎的残肢推开，大门紧紧地关上了。门的另一边一阵猛烈的撞击。一阵令人想象到野兽的咆哮声，透过大门模糊地传过来。
“现在怎么办？”龙问道。
加布里埃尔环视整个军械库，目光落在收割者套装、电磁手枪、D-8型炸药，甚至一组专用的兴奋剂传送系统上。
“现在怎么办？做好我们的本职。”
***
克赫拉瞥了一眼技术员正在传播的数据。第一分钟内，四人身亡。十分钟内死了十二个。这还不是他所见过最糟糕的。
加药的食物起了作用。他原本怀疑加布里埃尔?菲尔兹会是第一批丧命的成员，却惊讶地发现其他幸存者欣然接受他来担任领袖。这次测试的数据会非常有趣。
克赫拉手指交叠形成塔尖状，观看着监视器。当囚犯在为自己性命而战时，冰窟的工作人员却躲进了安全的密室里。通往中控室的主走廊在本次练习的很长一段时间之前就已经锁上了，囚犯和机器们都无法入内。
囚犯们开始走出军械库。现在才是真正测试的开始，他们所面对的掠食者会攻击一切有脉动的东西。
新兵们呈扇形穿过走廊出来时，一台监视器响了。身着RP17的菲尔兹出现了。四十个人全副武装，准备战斗。其中三分之一在独自游走，这些人在下一波机器来袭后恐怕撑不了多久。还有比机械猫更可怕的东西等着他们。
***
“这里不是没有异虫吗！”
另一种机械生物，形如刺蛇。挥舞着一对镰刀似的前肢。龙朝它开火，疯狂的尖叫着。甚至当它翻倒在地，哗啦啦地碎成了片时，他都没有停下来。
“不是异虫！这里没有异虫！”
其他人耸耸肩，继续开火。没时间来安抚他。有太多该死的假异虫要消灭。
军械库最初的突围进展顺利，但新的机器很快补充了之前的损失。他们别无选择，只能不停的冲刺、跳跃、潜伏、射击、炸掉任何会动的东西。加布里埃尔和他的队伍身后留下一串弹壳和报废零件。
机械兽们行动缓慢、动作笨拙。要想阻止他们，恐怕还是业余了点。尽管他的身体阵阵疼痛，肺也在叫嚣，加布里埃尔还觉得挺享受这种感觉。关于挑战的严酷，克赫拉没开玩笑。很艰难，但并非不可能。加布里埃尔决心要挺过这关。
但首先还有些事情要做。他开始朝天花板扫射。
***
克赫拉盯着突然黑屏的银幕。“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走廊上的感应器全部停止运行了。我们在整个L4区什么都看不见。”
典狱长不禁咒骂起来。那就是菲尔兹所在的地方。
“长官，有一批装甲信号中断。”
克赫拉看着信息。其中一套是RP17。“死了？”
“信息全无。没有任何数据。”
“那这样，少尉。”克赫拉刻意耐着性子说道，“你能告诉我在装甲信号中断之前有什么数据吗？”
“心率和血压骤升，情绪异常激动……没什么不同寻常的。”
这也叫是在演习中。克赫拉摇了摇头。
“在电力中断之前，装甲RP17就没任何异常情况吗？”
“没有，长官，应该没有。”
克赫拉深吸一口气。“应该没有？介意说详细点吗？”
少尉艰难地咽了一口，眉间冒出豆大的汗珠。
“是——是，长官。电力中断之前他重新装载了武器，心率较之前低了一些。”技术员说道。“他很镇定。我觉得他们没有中埋伏——
“嘘！”克赫拉的手在空中划过。技术员如释重负地沉默下来。克赫拉站起来，聚精会神地听着。他可以发誓，他听到了中控室的入口外面响起一阵嘶嘶声，听起来就像——
——注射一支兴奋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