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使者(1 / 1)

患者:中士诺伍德?达克斯,火炬七号。那是第七排,第四海军陆战师。我们在战列巡航舰的“继承者号”上,维歌瑞尔行星的停泊轨道上。这是一份医疗状况简报。概括地说:他的情况很糟。

有多糟?

情况糟糕到可能我们不得不结束他的生命来获取我们所需要的东西。

我们尽量不要这样做,除非万不得已……

是的。继续之前报告。我准备给他打一针。这应该会让他清醒足够长的时间,好让我们可以了解所发生的情况。开始了。现在他能恢复神智了。至少目前如此。

***

如所料想的一般,我们在维歌瑞尔星球着陆了,队员都像教科书里描述的那样,每间隔一秒、两人同时着地。火炬七号的战士向来训练有素。这里是一望无际的丛林,偶尔有比较清爽的平地,或者就是河湾泥潭。我们在一处河滩扎营,继承者号传来了最新的天气预报和地图信息。着陆点还不错。实验室就在密林中,离河岸半里处。“给我们讲讲任务指示吧,长官,”我手下一个的家伙打诨说道。

我想我应该是这一队中唯一没有被洗脑的人吧。我身边的一些家伙都是些没什么文化的人,好像我加入海军陆战队是为了接触社会底层。有一次,我们在玛?萨拉,我开始讲些陈年往事来打发时间。小队的所有人开始尊称我为教授,理由是除了武器指南外我还看过其他的书。他们有时候就像是一群小孩儿。说着说那、问东问西的。

只要他们依旧听从我的命令,他们做什么我也不会介意。事实上他们很听我的话。我手下有二十七名士兵,每一个人都知道“火炬七号”谁说了算。中士达克斯说了算,我就是那个人。

我没有了解过关于维歌瑞尔行星。我所知道的也就是维歌瑞尔的一些概述,这颗最近被发现的星球非常遥远,三年前被虫群所占据。在那之后的两年内被清理干净。这颗行星目前上有一座实验室,规模大概有一百多名科研人员。因为那间实验室已经六个月没和外界正常通信,才引起了人们的关注。

从我们拥有的行星轨道照片上没有发现菌毯的痕迹。而且从天眼拍下的一些近照中呈现的损坏来看,更像是自然现象所致。那实验室坐落在山脚下,靠近受损建筑物一侧的山麓上,植被满目苍夷。我们推测这里发生了山体滑坡。

到现在为止,我们没有理由有任何其他的猜测。山坡上岩石裸露、草木纵横、断壁残垣。暴雨正在侵袭,不难猜测这类山体滑坡在维歌瑞尔的丛林中有多常见。

实验区由六座建筑物构成。根据从任务概述中了解到的结构图,至少有两层地下结构。靠近山坡的一座楼几乎完全被毁。另外两栋也被部分损坏,但顶棚看起来都还好。其他的三栋没有受到影响。整个区域外设有围栏,面向西南方的门可供机动车辆通行。一条双车道的小路直通向密林深处。总占地面积大约两英亩。门口装备的导弹和雷达系统还在正常运转,与通讯塔相连。

我们按标准设施侦查规定,逐楼、逐间地清理实验区。米尔纳和朱威特在前引领火力小组,使用跳点法逐个侦察,我们其余的人紧随其后,作为支持部队跟进。我们始终没有分散队形,因为我们也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很快,我们就确信这实验室已被荒弃,而且时间不长。电源处于接通状态,有些自动装置还运行着。当然,是那些没有被损坏的部分。我不清楚它们在做些什么。我们看了看中央终端,发现了关于一个科研项目的信息。该项目正研究着一种能产生致幻性的普通孢子植物。

我们在实验室里见到了其他一些奇怪的涂鸦:两条曲线在上方约三分之二处相交。像两个彼此交错的括号。这图案被画在桌上、刻在墙上……有几处看起来像是用鲜血画上去的,但在第一次搜索中我们并没有停下来进行分析。

我们在两栋靠近山坡的建筑物中发现了人类的遗体。一共有四具尸体,但因为他们的碎肢四处分散所以不能完全确定。

***

你快听。刚才打的那一针他变成了一个机器人。

比他之前一直处于发疯状态好些,不是吗?

你是科研博士,兰格里奇。让他活着,让他说话。很多对此感兴趣的机构都在期盼着这次任务的成果。

***

从实验部的北区有一条小路可以直接通到密林那边。我们沿它前进,发现了维歌瑞尔行星此前被异虫感染的一些证据。这里曾发生过战争。在重新长出的树林中,还能看到装甲碎片和响尾蛇战车的残骸。我们走的这条路像是我们部队的队员开辟出来的——异虫在这里能从四面八方涌来。可能在此发生过的场面在我脑中一闪而过。

朱威特在前侦察,汇报说距离前方战场约100米处,小路通向了峡谷。我们撤回到实验区周边,靠近大门的地方,我迅速向继承者号汇报了目前的状态。同时,我认为如果有实验室人员躲藏在某处的话,他们应该会有自己的通信频率,所以我请汉姆兹将设备连接到通讯塔上。等待他完成修补并进行测试的过程中,我们都拉下了面甲。我们的个人通讯装置—HPIGNU,手提式个人信息收集及导航设备—显示:空气质量良好,没有发现危险化合物或大气微生物。维歌瑞尔似乎开始变得美好。可供呼吸的空气,没有异虫。这类的密林都可以生长,这里一定有非常多的资源。百年之内,我一直在想,一旦工业勘探巨头得知这里有丰富的资源,这里会成为整个工业的中心。

“维歌瑞尔科研人员请注意,这里是帝国海军陆战队的中士诺伍德?达克斯,”我说。“如果你们能收到这条信息,请回复。”

没有声音。我重复了信息,然后等待回复。

“他们死了,”米尔纳说。

“那是什么杀害了他们?我都没瞧见任何比我手套更大的生物,”朱威特说道。“异虫也被完全消灭有一年的时间了。”

我挂断了电话,“那就是我们来这里需要解决的事情。”

就我们得到的任务简报,我们不必担心维歌瑞尔的本土生物。这是类似二叠纪的生态系统,只有蕨类植物和昆虫存在。但在那些科学家身上确实发生了什么。我向继承者号发送了最新的发现。

“这是战列巡航舰继承者号。报告,中士达克斯。”

“需要汇报的情况不多,继承者号。实验区已经荒弃。在维歌瑞尔没有发现高级的生命形态,是吗?”

“是的。”

“异虫也被完全清除?”

“是的。”

“你确定在任何地方都没有看到菌毯的痕迹?”

“没有。维歌瑞尔很干净。”

“那么,我们会继续侦察,”我说。“当我们找到实验室工作人员所在地,并需要撤离时,会再次与你联系。”

“别着急,火炬七号。我们即将离开星系,执行一项紧急部署的护送任务”

“大概需要多久呢,继承者号?我们只随身携带了首次侦察和返回的物资。”

“不会太久。等我们返回星系后,会通知你们进行撤离。祝你们旅途愉快,火炬七号。继承者号通话完毕。”

“不会太久,”我刚结束通话,朱威特就说道。“我猜我们最好开始盖房子了。长官,你可以做学校教师。”

***

我在准备一个稍微更正式点的战地报告,把关于那种孢子的科研手记也一并附上。我们的个人通讯装置没有检测到任何危险,但我的原则是,当你不知道什么重要时,就不要在报告里遗漏任何信息。

鉴于我们一直没有收到科研人员的回信,我们的侦察也持续进行着。一串清晰的脚印通向峡谷深处。我们跟了上去。峡谷底部是一片空地。中间的一棵树干上,刻满了曲线的符号。即便底部的树枝已全部砍去,树干中心被挖出巨大的凹槽,这也应该是我见过的最大的树了。树木周围犁沟纵横,像被巨物来回碾压留下道道车辙。同时,也有一些清晰可见的人类遗骸。

“我告诉过你,他们都死了,”米尔纳说道。

“他们中的一部分。”整个实验室有大约100名工作人员。我没办法精确估算找到过多少具遗骸,但显然远没有到那个数字。即便如此,有什么东西正在屠杀这些工作人员。

我对地形进行了分析,从实验室的边缘,一直到我们所站立的地方。我四下看了看,希望看到更完整的景象。透过空地南边的树林,我看到了水源,看起来是一片相当大的湖泊。峡谷中流下的小溪汇聚在其中。空地的北边及东边是茂密的树林和陡峭的斜坡。峡谷之上,实验室区域距离西部——西北部边缘约有半公里。

空地另一端靠近峡谷底部的地方,另外一条路消失在黑暗的丛林之中。那条路看起来像是围湖而修的,从另一边树木的长势判断,不管那条路的尽头是哪里,它都应该是那里到空地的唯一一条路。路很宽,六个全副武装的海军陆战队员可以并排走过,路两旁的树木也都伤痕累累。一些小树被连根拔起,或者在高于地面两三米的地方被折断。最近被折断的树枝还在摇晃着渗出汁液。我派陈靠近去仔细看看,他汇报那里有脚印的痕迹。巨大的脚印。有四只脚的野兽,他说。我一直记得这个词,因为他刚刚说出口,我们就听到了一阵咆哮。

“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朱威特说道。“火炬七号”进入战斗状态,武器对准前方、五米间隔,整套的战斗准备状态。

随后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让人一时无法理解。我们中的一个人突然受到了强烈的惊吓。他他开始大声叫喊一些无法估量的坐标方位,挥舞着电磁枪,向着声音传来的空地扫射。他说着一些关于神鬼的话,但毫无实际意义。

我觉得他也说过那个词,神圣的使者,但当时我并不知道是为什么。

而且我没有时间细想,因为密林中突然出现了一头雷兽,向着我们队伍的中心直冲过来。

如果你从来没见过雷兽……它比坦克更大、更响、更快。有四个身着装甲的海军陆战队员加起来那么高,你在它面前战斗时会发现它巨长无比,周身长度远远超越这灌木丛林。就像龙长着一对翅膀,它长着一对长柄大镰刀状的东西。它们被称作巨刃;我不知道是谁起的名字,但我见识过它的用途。锋利的獠牙,切开海军陆战队员的装甲就如同切开锡纸。你可以用C-14步枪向一头雷兽开火,就算打到枪管都融化了,也只是激怒它罢了。更确切地说:是让它一怒再怒。它们本来就是疯子。雷兽们起床的时候就是疯狂且饥饿的。在把你削成碎片之后,它们会踩在你负伤的躯体上直至你完全死掉。

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我模拟过也研究过对付雷兽的所有方法,但当这个东西真正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却完全无法应付。你看到雷兽时的第一反应会是,我没有任何办法杀死这玩意。

我们用手头一切能用到的武器攻击它,但它根本没有慢下来的迹象。在我们开火的时候,我也在大声发号施令,我让“火炬七号”成员尽可能就近掩护自己。我倾尽全力在想,在一个开阔的地方,用我们手头这些小型武器,要怎么和这样的敌人战斗。答案是,你没有胜算。

在雷兽还没有完全进入空地之前,辛格就已经先后失去了他的腿和头。紧接着的是莫瑞森,他被巨刃刺穿、装甲全开地扔进草丛,整个人肢体残碎。然后我就失去了对细节的追踪。顷刻间,“火炬七号”的伤亡已经达到了三成,我们确信目前唯一明智的出路是:火力掩护,全力撤退。我们一路退到了峡谷小径上,路很窄,那头雷兽应该极难挤过。它停住了,但我们还在射击,并且开始对它造成伤害了,它的甲壳上开始出现一些结节和裂缝。

它随后退出了峡谷小径,回到了那片空地,即便在C-14的火力下,它的咆哮也清晰可辨,它从来路返回了,留下一片震耳的声响。然后,我看到了图伊,那个使我们陷入这个烂摊子的人,倒在那头雷兽开始发起冲锋时撞翻的那个树干下。那头雷兽甚至都没看到他,但在返回密林时,把他的整个上半身都踏平了。血肉爆裂出来,就像是破损的番茄酱包。一片狼藉的地面,混杂着红色粉色的曲线。

就在那个时候,涂鸦的意义了然了。那是警告。至少我们在当时是这么想的。那些曲线,交错的线条,代表着巨刃。

我的联络器里全是噪声。在每个人喋喋不休的背后,是一种由于不能得到满足而产生的愤怒感。我曾参加过许多战役,杀死了许多生物,但在我的一生中,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纯粹地只想杀死它。你知道我的意思,对吧,薇拉?确实,你身处那里。我知道你说过它没有影响你,但那是不可能的,它无处不在,你无路可逃—

***

他又开始发疯了。再给他再打一针的话,是否太快了些?

你比我们更了解那种孢子。你来告诉我们。

我知道的也并不多。应该不会伤害到他吧。他是海军陆战队员。

是嗯,可他不是个恶贯满盈、洗过脑的陆战队员。

他是海军陆战队员。给他打一针。

***

什么?

我们本认为我们在执行一项救援任务。我们救走伤员然后搭乘救援飞机撤离。

调回请求都被拒绝,即使继承者号在几小时内就会返回星系。据消息说,继承者号不能进入大气层,运输船也无法前来支援,除非那头雷兽被干掉或者去到星球的另外一端度假。“雷兽能把运输船一切两半,”通讯官简练地总结道。“解决掉它之后再汇报。”

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我们再次受到攻击的时候,我大声地说出了这句话。

这次不是那头雷兽。我们周围的树丛中突然窜出了几根长矛,这跟那头雷兽的出现一样让人惊讶。谁会对穿着陆战队装甲的海军陆战队员使用长矛呢?如果他们能用长矛敲下你头盔的话,最多也就能伤到你的耳朵。我们的用火力压制了局面,我派出了四个队员,让他们去探究下是什么本土生物在作怪。

他们带回来三个穿着破旧实验服的三个人。两个男人,一个女人。三个人都在胡说着一些关于“神圣的使者”的话,不难猜测原因。那些人之所以恐慌,是因为他们受到过博士的威胁。

那个博士是谁呢?

“凡?瑞金!”他们中的一个喊叫道。他完全处于疯狂状态,嘴角吐着白沫,前额的血管几乎要爆出。海军陆战队员带他进来时,他已经咬坏了自己的舌头,为了让他闭嘴,我几乎想要给他一枪。但我不想在队员面前树立一个杀戮的榜样。他们虽然都是被洗过脑的人,但还是有些许良知。至少,多数情况下是如此。

“凡?瑞金是谁?”我问道。

“那个博士!我们必须回去,下一个就是我们!”

“下一个什么?”

“侍奉神圣的使者的下一个!”那俘虏喊道,血红的口水喷得到处都是。我本来拉开了面甲,准备询问他的,而后我就为这个举动感到后悔。

我后退了一步。“你们之前和那个博士一起在实验室工作是吗?”

我们的一位军士,下士布洛杰特说道,“根据我们掌握的实验室信息,杰哈德?凡?瑞金是那里的总监。此外,长官,图伊怎么办?”

“什么他怎么办?”

那个沿着峡谷小径跑下,一边向着树林射击和一边不停地喊叫。

我看到他往哪边去了。图伊完全疯了,他刚才直接朝着那头雷兽的巨刃跑了过去。现在我们有三名实验室的白大褂,听起来他们想去做一模一样的事情,如果那就是他们所说的“神圣的使者的下一个”的话。

这里有什么东西不太正常。

“带我们去见他,”我说。

之前从未说过一个字的那个女人开口了:“等一下。这里你说了算吗?”

“是的,他说了算。”布洛杰特说道。

她向我走近了一步,然后停下了,因为有六支C-14同时瞄准了她。“我得和你谈谈,”她说。

“那就谈吧,”我说道。

“我们两个单独谈,”她说道。她看上去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但不是因为我。“请。”

有人在窃笑。我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但我什么都没说。“到这边来吧,”我说,带着她走到不远的地方。“好了。说吧。”

“我叫薇拉?兰格里奇。”她说。

“好的,薇拉?兰格里奇。”

“我是这个实验站的主要研究员之一。我们之前在研究异虫菌毯对生态系统的影响。”

“嗯。”

“然后,我们找到了关于那种孢子的信息。”

我用了几秒钟跟上她的节奏。“实验报告里提到的那种孢子?”

“你看过了?”

“我们来这里之前搜索过实验室。关于那种孢子的什么信息?”

薇拉回头看了看她的两位同事,被海军陆战队员包围着的他们仍在喋喋不休地讲述着他们要回到博士那里,他们必须成为下一个。“你们根本不明白!”其中一个对着一位队员说,那队员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有兴趣想了解的样子。

“我对它们是免疫的。”

“免疫?”这个词在我脑海中唤起了一系列的联想。“它们是做什么用的?”

“我还在试图找到答案,但是……哦,不。你和你的队员,你们到了这里之后面罩就一直是拉开的?”

我想了一下。“是的。”

“那你们也被感染了。”

***

现在你有可能也被感染了,博士。

不,我的免疫系统还支撑着。我每个小时都为自己进行检查。

我们会一直被隔离,直到指挥部对此进行了全面的分析为止。也许甚至那之后也将继续被隔离,取决于分析中的内容。

这是一个谨慎的措施。我们有达克斯,作为一个受到那种孢子感染的个体,还有我,作为未受感染的个体。直到原因被找到,我们都会一直被隔离。

那么就快点,找到答案。

***

没有任何语言中的任何一个词比被感染更令我厌恶。“被什么感染了?!”我对着薇拉大喊。

“这只是一个专业术语,”她说。“并不见得必须说明些什么。”

“死亡也是一个专业术语。然而它会说明什么。现在我想知道,那是个什么孢子,它到底有什么作用?”我开始在想作战结束时那种奇怪的感觉,像是幻像,但比那更强烈。一扇传送门,感觉就像是通往一种陌生的意识。那感觉太怪异,以至于我都没办法把它叫做意识……那就是那些孢子么?我已经受到感染了么?我还是能够隐约感觉到它,像是在我的心智中开辟出一片崭新的空间,但除我以外,还有其他意识存在于其中。这让整个任务出现了全新的逆转。

“我并不能完全确定,”她说。

“长官,”哈德威叫道。我的目光从薇拉身上移开看着他。然后发现,就在我得知我们已被孢子感染的时候,实验室的人也出现了。他们松松散散的,像薇拉和其他两位工作人员那样穿着破破烂烂的实验室大褂。在他们的群体中间,站着一个例外的人。那人很高,脸上的毛发倒比头上其他地方的更浓密。他的白大褂干净整洁。在他的前额上,刻着那个交错曲线的标志。疤痕从皱纹中凸显出来,呈粉红色块状,看着好像他在最初受伤时就擦过一些东西,使得伤口不能顺利愈合。

“我就是杰哈德?凡?瑞金,”他说道。“你们是入侵者,这里不欢迎你们。马上离开维歌瑞尔。”

“只要找到我们想找的东西就会离开,”我说。

“什么东西?”

“你,”我说道。“以及其他的人。”

“绝无可能,”凡?瑞金说道。“我们现在只侍奉‘神圣的使者’。把我们的三人还回来—”

“不。你不想走,那是你自己的事。但我这里有受伤的海军陆战队员,我准备把他们送上高地,并且在那头雷兽回来之前,离开这个鬼地方。你们若想搭个便车的话,就是我的客人了。”

“你们不明白!‘神圣的使者’为了我们来到这里,而不是我们为了他。随着每个个体被认可,我们都将逐个成为其中的一部分。”凡?瑞金扬起了下巴,一只手、五指张开、放在他的胸前。“我,毫无疑问,在我所有的孩子们踏上了旅程之后,也会加入那‘神圣的使者’。”

“这家伙疯了,”哈德威说道。说话之响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到。我举起一只手,示意安静,但凡?瑞金已经听到了。

“你们很快就会理解,”他说。“你们会遇见‘神圣的使者’。”

“不!”一些白大褂叫嚷着。“不能让他先去!”

“耐心点,孩子们,”凡?瑞金轻声笑着说。“‘神圣的使者’不会这么快回来的。它有自己要完成的使命。”

我这才意识到,他是说那头雷兽在从密林中出现之前,也被那种孢子感染了。

我还是不能确定,它是吃了他们,还是没有。训练材料告诉我们,雷兽是由憨兽进化而来,在进化之前,原本是素食动物。但我亲眼见到那雷兽吞下了队员们的肢体碎块。也许那是个意外,但我并不那么认为。我也不认为那个所谓的“神圣的使者”会愿意一次一个地去消化这些个信徒。它想要享用一次完全的自助餐,它突然从树丛里冲出来时,这个设想几乎实现了。

那些科学家们或者说信徒们,拼命地跑着。“火炬七号”像一个统一的有机体一样行动,攻击、行进,同时也拼命地向着茂密的草丛中跑去。

这次那头雷兽追着他们而来,也追着我们。它的巨刃在丛林中上下挥舞,向着那些信徒们冲锋,大片的树木和低矮的植物被砍断。它捉到了他们中的一个,停了一下,把那受害者撕成数也数不清的碎片。树叶与鲜血如风暴般在空气中散落,遮天蔽日的丛林里,植物被扯散,甚至已经能看见林间漏下的阳光。由于担心伤害到更多的科学家,我们减弱了火力,但是,如果给我机会重来一次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射杀他们。

哪怕是获得了一个鲜活的受害者,或者说食物—或者进行了交流?—那雷兽也丝毫没有停歇。它抬起头看到,或者说感觉到了那两位科学家,我们最初的两位俘虏,那两个为了争取到被活体解剖的资格而争执不休的人,还在被我们留下的地方没有动过。它完成了他们两个的心愿,巨刃快速地在他们的肉体上下飞舞,很快就只剩下支离破碎的躯体在那头雷兽的坚硬外壳上来回晃动。

我发誓我的意识在那会儿突然变得模糊,像是脑袋里有什么声音……与此同时,那头雷兽也开始摇晃着它的脑袋,不像是要对什么发起攻击、更像是它也想让头脑变得清醒。

那些移民者停了下来。他们中的一些人开始哭泣,另一些则双膝跪地。他们头目的声音压过了一切。

“不,不,不!”凡?瑞金在尖叫。“一次一个!”

“火炬七号,”我在公共频道中说道,“一旦雷兽开始吃他的点心,我们就撤退。在实验区会合,加速撤离。”

在我头脑中那些混乱声音的干扰下,组织语言变成了一件很难的事情,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我正在经历着一些并没有真正发生的事情。哪怕并未受伤,也能尝到鲜血的滋味。就在那时,没有时间来考虑这些,因为我正尽全力穿过丛林返回到峡谷,然而现在好像……等一下。我又感觉到了。

***

不,不。先别给他打针。我们得观察这个。

他在说着胡话。

他在试图交流,指挥官。这这是那个孢子在起作用。

和什么交流?

目前什么也没有,因为没有任何可以交流的对象。他处在隔离状态。那是他胡言乱语的原因。

所以,如果有其他人也被那种孢子感染……?

是的。如他所说,包括那头雷兽,试想如果这个可以波及到其他的异虫。你知道这为什么如此重要了吧?

***

报告。报告。这里是“火炬七号”海军陆战队的中士诺伍德?达克斯,从“神圣的使者”处报告……什么?

什么?

是实验室。我们返回实验区,并在深入到地下楼层之后再次清点了人数。

一些科学家进入了大楼,彼此保持着间隔,以统一的步伐前进,就像是在什么正式的游行中一样。他们的头目则是凡?瑞金。没有任何人看上去像是刚刚从一个异虫怪兽的死神之手中逃脱出来。他们是平静的。他们迈着统一的步伐行进着。他们让我开始思考薇拉提到过的交流。

“你们对那头雷兽做了什么?”

“我,对‘神圣的使者’做了什么?”凡?瑞金语带嘲弄地问。“不可能。它就是它。我们追求成为它的一部分。当我们加入它时,所有人都会有一段时间能够体会到那种交流。然而我们必须独自完成这种交流。当两个或以上的人同时去找‘神圣的使者’,印象就会混淆。经历就会变得不纯粹了。”他冲我笑着,仿佛我是一个正在听讲的孩童。“正如你们所发现的。”

“你怎么知道?”

凡?瑞金拍了拍脑袋。“我感受到了。就像你之前那样。”他的举止突然变了,变得傲慢而坚决。“你们的出现已经激怒了‘神圣的使者’。它在饥饿的时候显得贪婪无比。”

我真想一枪毙了他。然而我只是说道,“我不觉得一头雷兽会对饮食讲究。它们贪婪无比,而且会越变越糟。”

他吸了吸鼻子。“你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因为对第一次经历感到困惑。那是你自己的错,但你不能认为其他人也和你一样。我们与你不同,”他发表着演说,张开双臂、环绕着他的追随者们,“我们理解交流的纯洁。两个月亮即将重逢。因此我们需要前行,再次寻找。”

没有再说一句话,那些科学家们用与来时相同的方式离开了。

“薇拉,”我说道。“两个月亮的重逢?”

“你们应该注意到维歌瑞尔有两个卫星了,”她说。我确实注意到了,但并没有觉得那有什么不寻常。“其中一个比另外一个转得更快,每隔23天,它们会彼此重叠。那将是凡?瑞金开始仪式的时候。”

所以除非你被孢子感染了,否则也没什么不寻常。“那会是在今天?”

她点了点头。“是的,今天晚上。”

我很难相信那头雷兽会等23天。“在此之间他们会做什么?”

“躲起来,”她说。伴随着一个寒战。“紧挨在一起。那些孢子明显能够影响人类大脑的一部分,使人们更倾向于仪式性的行为。”

“大脑中有专门的一部分有那样的作用?”哈德威好奇道。

“你会很吃惊的,”薇拉回应。“那些孢子对它们产生作用,同时,它们也在头脑中建立其他连接……无法预测、但非常强大。”

“好吧。够了。我们得去营救这些头脑不清楚的人?”朱威特发牢骚道。“他们不想被营救。这会儿我们该调用运输船然后亲眼看着核弹从轨道上发射了。是吧,长官?”

“还没到时候,”我说道。“如果还有一头雷兽在四处游荡的话,我们没办法撤离。继承者号没有办法着陆。你想要相信他们关于轨道绕行的精确度么?就算他们用核弹炸掉了那头雷兽,对我们也没有任何好处,反而有坏的影响。”

幸存的“火炬七号”海军陆战队员陷入了一片沉默,之后,如我所料,他们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就是说,如果我们不搞定那头雷兽,我们就不能离开,”伊戈说道。

“基本说中要害了,伙计们,”我说。

“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这次是哈德威。

***

现在你知道这消息是可靠的,那么就直截了当地说吧。我们还能等多久?

如它所需,无论多久。这可能会改变一切。

你问我的话,我们得用核弹炸掉整个区域。科学家或者非科学家,在隔离中的或者不在隔离中的。

没的选择。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不是一个异虫有机体,但是它可以控制异虫。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更别提小单元的战术应用,天知道这东西说不定能扭转战局。

好吧,兰格里奇博士,但如果你需要我向指挥部汇报这一情况的话,我需要另外一部分的达克斯报告。马上。

我了解。常规的兴奋剂已经没有效果了。我们必须得试着用一些还在试验阶段的药品了。

尽管去尝试吧。只要它们能管用。

***

“好吧,”我说。“这是我们的计划。”

我知道,类似这样的任何装置都需要高能瓦斯压缩罐高能瓦斯压缩罐来提供能源。我也知道,尽管我的一些幸存队员们在社会和犯罪方面的记录都不怎么好看,但是他们精通机械学。因此,我决定把那些高能瓦斯压缩罐变成炸弹,并把炸弹安置在岩石斜坡底部弯向峡谷的关口处,下一次那头雷兽如果还从空地上追着我们过来,就引爆炸弹,把整座山都炸开压死它。

拉出高能瓦斯压缩罐,接上几颗手榴弹,再把一个个人通讯装置改造成一个远程引爆装置,这一切花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我们随后出发,用了整队人马将那坦克安置在峡谷底部的岩石缝中,在它上面悬空的岩石上,还残留着巨刃切出的纵沟纹。如果炸弹和滚落的岩石没能杀死那头雷兽,至少它必须得跟着我们一路上来,而非不停地在平地上进行冲锋。我们唯一的问题是凡?瑞金。他和他的“孩子们”躺在峡谷前,通过形成人链来和我们作对。我们都已经对他们放任不管了,但我还是拒绝了不少于一百万次关于射杀他们的请求,然后我们才可以继续搞定那头雷兽。

“神圣的使者,”他们吟唱着。“‘神圣的使者’,我们来了!”

雷兽还不见踪影。“它去哪儿了?”哈德威好奇道。

朱威特哼了一声。“谁在乎啊?”

这基本上也能得出结论了。

自从我们听说了那种孢子,没有任何队员再次拉开面罩。我们都看到了长时间的暴露使那些科学家变成了什么样。我就此询问了薇拉。“暴露时间越长,孢子作用力更强,但也不一定,”她说道。“我还没来得及进行这部分研究。”

他们希望她也能回去,至少凡?瑞金是这么希望的。在我派出4名队员把他们推开并看管他们之后,他站在那群实验室书呆子中间,冲她使着眼色。瞬间,我们可以通过他的眼神感受到那所有的欲望、失望和好奇。怪不得她不想回去。

“一切准备就绪,”哈德威汇报道。“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着那头雷兽了。”

“等我给信号,”我说。

我的想法是,若那雷兽习惯于在凡?瑞金编造的什么鬼仪式上有个人被绑在杆子上的话,它会知道仪式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些孢子,看到了么?它有可能已经与他们的时间取得默契,甚至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所以我会冲下去,那雷兽应该会冲过来,然后我会离开那里回到峡谷。“你不用亲自去做的,长官,”朱威特说道。

“我也不会让其他人志愿去做,”我说。“我会去做。”

我真的做了。我独自走下了峡谷,径直走向那片空地的中心,四处散落着死去的海军陆战队员的肢体碎片,我把一只手倚在长杆上。然后开始等待。我能听到那些移民者们从上面传来的叫喊声和吟诵声,我有点儿希望我们能把他们统统炸死。当我抬头望向天空的时候,我看到两轮月亮,刚好触碰在一起。

过了没多久。我先是有了一种感觉。当你清楚地知道你占着上风、且你即将发号致命施令时的那种大量的肾上腺素迅速迸发、心理冲击紧跟着到来的感觉。我的心跳速度超越了极限,我开始出汗。我想要拉开我的面罩,但我忍住了,勉强忍住。

在我看到它之前,先听到了它的咆哮声。它的步伐带来的冲击,从我陆战队装甲的脚底一路涌上。但我仍在等候。一方面,是因为我得等它来追我,但也是因为,我正体验着那种交流。在我的脑后,我能听到凡?瑞金那群疯子的吟唱声,同时,我感觉到那头雷兽的咆哮就仿佛是神灵的召唤。

它随后撕扯开丛林,进入了空地,我很快就清醒过来。

我跑得飞快。当我经过那个高能炸弹时,我大喊着,“倒计时,数十秒!重复,十!”然后我迅速爬上满是碎石的斜坡,在峡谷中流下的山泉浅滩上溅起一片水花,然后创造了银河系穿着海军陆战队装甲奔跑的新纪录。

开始奔跑的时候,我领先那头雷兽很多。现在它离我非常近,近到一旦我慢下来回头张望,那就将是我生命中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我发誓我的脖颈间能感觉到它的呼吸,但也可能是那些交流孢子的作用。我们的人马开始在峡谷的顶端朝下开火了;我让他们退后些,以免被卷入崩裂的山体。C-14的尖刺保持着高达几百米的枪口速度,我能听到冲击在那雷兽表皮上的声音。

你想知道什么是疯狂吗?我也有点儿想要停住脚步。我仍能听到,“神圣的使者,神圣的使者,神圣的使者……”然后我希望完成交流。

但来自爆破的冲击冲散了这种愿望。它水平着袭击到了我的脸部,力大无比,足以在我的面罩上敲开裂痕。我手脚并用地攀爬着、奔跑着,直到我周围的岩石和树木不再落下。转过身来,我看到峡谷中浓烟滚滚,模糊了眼前的一切。“火炬七号,报告,”我说道。“谁能观察它?”

“现在?”哈德威说。“没有人。我来试一下—嗯,红外线监测显示下面的热能信号正在减弱,但也很有可能是因为爆破时加热的岩石块正在冷却的缘故。”

“那头雷兽,队员!我不在乎什么岩石,”我说。

“了解,长官。好吧。那头雷兽……我不确定,”他说。“我看不到它,但不管怎样,异虫通常也检测不到什么热能信号。”

开始下雨了,我才注意到,浓烟在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清风中被席卷着吹散。“都别动,”我对整个排说,同时也告诫自己,顺着烟雾散尽的峡谷向下看去。

这场爆破震塌了整个峡谷底部的三分之一。若我们不曾拉下面罩的话,它甚至能从三百米远的地方震坏我们的耳膜。即便最后一缕烟雾也随着风雨散去,那巨大的声音仍在山谷中回响。我看不到那头雷兽,也看不到有任何动静。

我继续攀爬,到其余“火炬七号”成员所在的位置上—峡谷的正上方。从那里,你无法看到地面上任何高能炸弹爆破过之后的痕迹。“朱威特,”我叫道。“去看一看。”

朱威特朝着右手边第一处岩脊径直走过去。他先是检查了一下那片岩脊是否因为爆破而松动,然后踏了上去。我能看到他在使用各种波长进行扫描。他是个相当棒的侦察兵。

峡谷下传来隆隆的声音,岩石在爆破的余波下持续滚落。

朱威特突然丢下了他的测量仪器,开始奔跑。

那头雷兽紧紧跟着他。

那头雷兽在峡谷边缘冲锋,它的双叶刀刃上下飞舞,把朱威特切成了碎片。我们立刻站开,形成阵列。他的四肢还在空中,C-14的尖刺就已经飞向了那头雷兽的头部和前腿。

四位看守那些移民者的队员确信击退雷兽的任务比看守任务更为重要,那些移民者则抓住了这个机会。大喊着,“神圣的使者!”,他们朝它跑去。朝它跑去。他们全部死去了。

就在这时,响起了呼叫:“火炬七号,这是你们的撤离警报。立即在之前的降落点会合。”

“我们正在遭受袭击,”我回复道。这不是我上次与之交谈的那位通讯官了。我本来想要争辩,我们都已经被告知不会收到这次呼叫了,为什么我们还是收到了这次呼叫,但这些对话永远都不会被发送到任何官员处。“会尽快返回降落点。”事实上,我们离那里大约只有一公里路。

“火炬七号,是什么性质的袭击?”

“雷兽。”

“重复。”

“我都说了是雷兽,继承者号!是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的同一头!你说维歌瑞尔行星一切安全,但我的队员在这里被撕成了碎片!”

那通讯官不在乎这些。他们是忽略次要信息的专业人士。“实验室工作人员的情况怎么样?”

那头雷兽缩短了与我们的距离,事实上它现在是在我们之中。我能看到那次爆破和那些落石在它身上留下了一些印记。异虫的血液从它甲壳的裂缝中流出,它的左后腿显然已经折断。“集中火力打它那条腿!”我命令道。

“你说什么,火炬七号?”

“没和你说话,继承者号。”我开始向着那头雷兽开火,在一切就这样发生了以后,我发现那个时候我让它靠得太近了。它抬起前足,在那群凡?瑞金的“孩子们”的上方展开巨刃,朝着他们甩去。他们张开双臂,迎接它的到来。“神圣的使者!”的喊声,震彻了整个区域,也震彻了我的脑海。我甚至在通讯器中也听到了这强烈的喊声。即便是在朝着那头雷兽射击的时候,我的一些队员也说着这句话。我被凡?瑞金的人们的尸体碎片覆盖了。薇拉站在那片区域的边缘。我记得看见她独自站着,离实验区足够近,以便在需要时能随时毁坏它,同时也离战场足够近,足以看得到发生着的事情。她在研究。

研究着那交流。

“在这个地区有雷兽,撤退无法进行,火炬七号。计划中止。”

至少他与之前的通讯员在这点上达成了共识。我没有时间争辩,因为那雷兽巨刃的一个回旋把我击倒在地,装甲侧面的凹陷足以将我的肋骨压碎。我倒地,然后滚开,那雷兽柱子般的腿狠狠擦着我的头部撞进了地面,泥土和鲜血在我的面罩上四溅开来。我觉得它是想要用对待图伊的方式,把我的**踩出来。

随后,它越过我向前冲锋。就在它过去的瞬间,我把C-14卡进它左前腿的空隙,一阵火力猛攻。血液从伤口中炸开,飞溅在我面罩上还没有被泥浆溅到的地方。我完全看不到了,但我仍能听到,听到它的暴怒与痛苦。那雷兽气势不减,从我的手中扯开了那架C-14,它没有停住,从我余下的队员中开辟出一条道路,径直冲向那些信徒。冥冥之中,我感觉到他们正在死亡。

我挣扎着站起来,抹去面罩上的泥浆和血液,正好看见那头雷兽冲向它最虔诚的朝拜者。“神圣的使者!”凡?瑞金尖叫着,声音洪亮而持久,我发誓,在那头雷兽用它的巨刃呈X型挥出把他的躯体大卸八块的时候,他的声音还在回响。它们在切过凡?瑞金的躯体时相互交错,刮擦的声音透过陆战队音频传感器的滤波器传了进来,令我感到很不舒服。

这些信徒对待那头雷兽的方式,就好像一群青少年对待他们神圣的偶像天王。他们爬在它的身下,紧紧抱住它的侧身,在它的脚下深深跪伏。它在用最快的速度杀害着他们,“火炬七号”残余部队的火力还在持续。我们不再顾及那些信徒可能遭受误伤,把手头所有的火力都朝着那头雷兽射去。

而那位首席运输船驾驶员则在我的耳边喋喋不休。“火炬七号,立即集合。重复,立即集合。继承者号需要了解幸存实验室工作人员的最新情况。”

我弯腰拿起了我的C-14。它上面沾满了那头雷兽紫色的鲜血,鲜血还在往下滴。我不确定它是否还能使用。

但那头雷兽就要死了。

我想我也快了。一切都仿佛被笼罩在了荧光色光环之中。我的眼睛湿润了。我低头看着自己,却发现我已经没有办法再站起来了。整个世界开始旋转,我能感受到那头雷兽在愤怒中消亡却又努力生存的意识。我觉得我在对着通讯器喃喃说着什么,而且我知道那运输船的驾驶员还没有停止说话。我能听到她的声音,与那头雷兽的声音一起……此时,用理智来形容已经完全不合适了。我的脑海中能体会到它的存在。

我低头看自己,发现一条腿发生了不可思议的错位,装甲扭曲着,且在膝盖的关节处破损开来。那头雷兽的指甲,与我的手腕一般厚,在我的身上划出一个扭曲的太阳图案。“你踩到我了,”我对那头雷兽说。

它没有回答。它已经奄奄一息。我向着侧面倒下,一掌拍在了我的个人通讯设备上。“火炬七号,”我说。或者,我以为我那样说了。“火炬七号希望交流。”

我是想说撤退的。但那“神圣的使者”正在消亡的……思想?……正在代替我说话。

是的。那是那些孢子。我不知道它们是如何起作用的。我只是在告诉你发生过的事情,使你可以将那艘船掉头,在又有其他人受到感染之前,把整个这片丛林和所有受到感染的区域都焚烧干净。孢子。你无法看到它们。我被它们感染了。你怎么能知道你没有?

你怎么能知道薇拉不是携带者,就因为她没有表现出交流的迹象?让我告诉你余下的故事。不,不,不,不要再给我打针了。不要……

我把她送上了那艘船。还有余下的“火炬七号”队员。我们中的三十人永远倒下了;只有九人回来。我们余下的队员在哪里?

我快要昏睡了。薇拉,薇拉,不要让他们……

“神圣的使者”。我能听到你。

***

他又开始说胡话了。他能熬过这段行程吗?还有幸存下来的实验室工作人员吗?我们需要数据。

就在这片医疗区域,我们曾获得大量的数据。我已经吩咐医疗兵们维持稳定了。我们不准备清除那些孢子。

兰格里奇博士,你是唯一一个对那种交流的孢子免疫的人。

至今为止。

达克斯需要器械维持生命。每次他清醒时都在呼唤你的名字。

我告诉过你:他在隔离状态,在孢子进入活跃期时会很难熬。一旦我们把他转移到安全设施中,我们就可以……

你所说的,有样本么?你所想做的事情,你有能力去做么?

指挥官,我接受了严格的指令,需要—

兰格里奇博士,我对你所说的指令不感兴趣。不管你要对这种孢子做什么,达克斯携带的就是你所有的实验样品。继承者号现在就将向维歌瑞尔投放核弹。

指挥官,我必须坚持—

兰格里奇博士。你提到了指令。谁的指令?

我不能说。

所以你就是恰好对那些孢子免疫?你在接受着某个不能对我说的指令去研究它们?

这个谈话可以结束了,指挥官。

他刚刚问了一个很好的问题。余下的队员们在哪里?

在被照顾着呢。现在,如我所说,这个谈话应该结束了。

那里的那个人和一头雷兽作战过。为了你。

为了我?他是一名海军陆战队员。他遵照命令去执行。如我现在所做的这样。这件事比他重要很多。重要很多,很多。他现在是一个携带者。仅此而已。你可以去向指挥部汇报了。告诉他们,维歌瑞尔不再有问题。还请告诉他们,我们回去的时候,帮我准备好一间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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