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夜夜在院子里散步。
傅家的院子实在太大太美。方夜夜常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一座皇家园林中,处处美景如画。
傅龙城自院外进来时,方夜夜正在躺椅上吃草莓。
“夫君回来了。”方夜夜头也不抬地打招呼,继续吃草莓,又认真又专注。
她身后无聊侍立的丫鬟香玉连忙福礼:“见过大老爷。”
傅龙城走过去,在旁边藤桌的托盘里,拿出微湿润的手巾,给方夜夜擦了擦唇边的汁液,顺手递了一个草莓到方夜夜口中:“难怪你的胃口越来越好,龙晴说是双胎呢。”
傅龙晴是傅龙城三弟,精通医道。
“他告诉你了?”方夜夜略有一丝不满,她本来还想等宝贝落地之时,给夫君一个大大地惊喜呢。
“我亲自去问他,他敢不说。”龙城淡淡一笑,心底对龙晴的隐瞒还有一点小小的怨念。
“我厉害吧。”方夜夜更得意了,伸出手来比划:“一次两个!”
“厉害得紧……”龙城微笑,心里觉得其实厉害的那个应该是自己才是,按如今夜夜的身孕月份来看,许是洞房花烛那日,就怀上了。
方夜夜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脸色红扑扑地对着龙城道:“我家夫君也是厉害呢。”
傅龙城虽然也是如此想,被方夜夜就这样直白地说了出来,还是觉得哪里不妥,轻咳了一声,道:“姑妈想接你去宫里住几天。”
方夜夜嘟了嘟嘴道:“我不去可不可以?”
傅龙城的姑妈是当今太后傅青容,她对龙城等侄儿一向视若己出,疼爱有加,所以对龙城的这个媳妇,自然也就当成自己的儿媳妇一样的疼爱。
尤其是方夜夜传出有孕后,太后简直不能再激动,对方夜夜也就尤为关注起来,难免就开始各种碎碎念,让方夜夜很有些压力。
傅龙城不知道方夜夜的这些心思,以为她是不舍得离开自己,就笑一笑道:“可以。”
方夜夜立时觉得心情更好,舍了草莓,去拿了一块西瓜啃起来,傅龙城站在藤椅前,看着方夜夜,觉得她吃东西的样子真可爱。
方夜夜把西瓜皮放在托盘里,把手也递给龙城让擦,龙城握上方夜夜的手,白皙滑嫩,沾了太多的西瓜汁,很有些黏糊,便笑道:“还是净手吧,洗得干净。”
旁侧闲得无聊的香玉总算是来了活计,忙一溜小跑去端了水盆过来,伺候方夜夜净手。
“谢谢香玉。”方夜夜对香玉笑道:“你若不愿意回你院子去,中午就留在我这里吃饭吧。”
“香玉不敢。”香玉偷偷瞄了一眼傅龙城。
香玉本是伺候小卿的丫头,这两天却是不肯在小卿跟前侍奉,天天跑方夜夜这里来腻着。
府里的丫鬟多,傅龙城并不一定都对得上是哪个房里的,但是小卿房里的丫鬟,他却是认得。
“小卿出府了吗?”龙城有些纳闷。香玉是个伶俐的丫头,而且一向对小卿衷心耿耿,如今忽然转了性子,必定事出有因。
“小卿少爷倒是未曾出府,只是如今小卿少爷身边的人多得很,哪还需要香玉伺候。”香玉嘟了嘴,毫不犹豫地告他家少爷的状:“尤其是有陈玄衣姑娘在,里里外外、日日夜夜地都有她伺候着,别人哪插得上手。”
傅龙城不由蹙眉。
方夜夜也觉得香玉的用词太夸张了,尤其是“里里外外、日日夜夜”这一句,含义深刻啊。
这段时间,傅家确实挺热闹的。
除了养眼的傅家众帅哥们,更有一众美丽少女在府内做客。这些美女中最最美丽的自然是陈玄衣。
陈玄衣姑娘身材高挑,肤色白皙,五官精致,尤其是举手投足间更显风情万种。
陈玄衣与小卿的羁绊很深。
她曾为刺杀傅家五爷傅龙星而易容改装为丫鬟荷花,后被小卿识破。
她又曾为得到一件宝物易容改装为花魁、化名听香至红楼卧底,亦被小卿识破。
后来她投入小卿手下碧落十二宫做事,却是忠心不足,中途弃主,又被小卿抓了回来宫规处置,打了板子又关了禁闭,以致她错过了姊妹宫余孽紫裳祸乱江湖的盛事,为此对小卿颇有微词。
小卿懒得理她,本想再关她一阵子的。但是陈姑娘最近刚认了一位极有权势的父上大人,这位“父上大人”正好是小卿师父傅龙城的结拜二哥。于是小卿与这位陈姑娘又成了师兄妹。
种种厉害关系之下,小卿在以主上的身份处置陈姑娘就似乎不妥了,他不得不立时放了陈姑娘自由。
哪知陈姑娘这次的表现却是出人意料,虽然获得了自由,可是再也没有跑出去为非作歹,反倒自愿留在小卿身边为“婢”,低眉顺眼地开始了全新的“改造”生活。
当然了,自愿为“婢”这话是香玉琢磨的。陈姑娘那边只是客居傅家而已,再顺便多聆听小卿师兄教诲罢了。
而且为了改变以往在众人眼中,尤其是小卿眼中的形象,陈玄衣可是下足了功夫。
陈姑娘心思灵透,手脚麻利,烧得一手好菜,又刻意地低眉顺眼,温柔有礼,仿佛真得转了性情似的。
要知道陈姑娘原本可是连土豆皮都不会削的,如今才短短半年间,却能做得出一桌像模像样的江南小菜来,不知是费了多少心思和功夫呢。
小卿也觉得陈玄衣的表现不错。陈玄衣受到鼓励和夸奖,更受鼓舞,人也越来越勤快,在小卿身侧出现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不知不觉地就连香玉做的活计她也代劳了。
香玉刚开始时虽是轻松了,慢慢地却有些不满了。她自幼侍奉小卿,喜悦居大大小小的事物都是由她打理,现在自己有时倒像是个多余的人了。
香玉没来由地就产生了一种危机感,觉得小卿少爷许是要被陈玄衣抢跑了,这些日子颇有些心神不宁了。
只是这话,香玉也无人可说。今儿本是小卿温书的日子,她一早去书房准备,才发现陈玄衣已是都准备齐了。
书房内洒扫得纤尘不染,笔墨纸砚都是按小卿喜好的位置摆好了,室内茶香氤氲,轩窗半掩,窗边的八宝瓶内放着新剪的嫩黄的桂花花枝,枝影舒斜。
正在整理花枝的陈玄衣听见门响,回眸一笑,便是香玉见了,也觉美不胜收。
“还以为是小卿少爷呢。”陈玄衣笑道:“这里倒是都收拾齐了,香玉你忙别的去吧。”
香玉皮笑肉不笑地福了福礼:“这本是婢子的活儿,您都帮做了,真是有劳了。”
香玉拧身出去了,心里更觉烦闷,回去吩咐了小丫鬟们一些事宜,便到方夜夜的院子来了。
香玉也不知自己来干嘛,许是就等着有机会在大老爷跟前告小卿的状呢。
如今机会果真是来了,傅龙城随口查问一句小卿的行止,香玉立时将心中对陈玄衣的不满说出来了。
“你这丫头话还真多。”方夜夜瞧着傅龙城的脸色不佳,忙撵香玉:“你再去草莓园里帮我摘一篮草莓来吧,我还想吃。”
香玉暗中吐了吐舌头,应了一声,忙退下去了。
傅家的院子很大,种得花草很多,但是种的草莓却并不太多,只是专用来种兰花的暖房里有一些,有时候香溪等丫鬟会过去摘一些。
但是方夜夜特别爱吃草莓,又做了草莓酱、草莓糕、草莓饼等各种甜点,加上最近在傅家客居的女人又太多,一时间倒将草莓弄得供不应求了。
傅龙城就命人建了草莓园,特别种了一些又甜又红的草莓以供随时采摘。
“最近家里是挺热闹的。”方夜夜笑着挽了傅龙城的胳膊。
傅龙城如今已经习惯了方夜夜这种亲昵的动作,只要不是在长辈前,他也并不会拒绝。
“你要为那小畜生求情?”傅龙城立时就猜到了方夜夜的心思。
“小卿虽是你的徒弟,可是年纪也不小了,谈恋爱也是正常的嘛。”方夜夜用手指轻划着龙城的掌心。
“谈恋爱?”傅龙城对方夜夜的措辞觉得好笑:“他身为大师兄,总要为师弟们作出表率,尤其是言谈行止之间,更要有大家弟子的风范。”
“大家弟子是什么风范?不苟言笑?假装正经?”
“君子之行,不得有差。”傅龙城严肃地道。
“和你们古人真是没法沟通。”方夜夜觉得和傅龙城实在有理讲不清。
方夜夜在严格意义上讲,也得算是穿越者吧。虽然方家的女人本来就是天赋异禀,可以借助特别的力量穿越时空。
小卿去给师父请晚时,被师父罚跪中庭,自省吾身。
傅龙城没说为什么,小卿也不敢问,只是罚跪而已,问多了,许是板子就上身了呢。
小卿乖乖地谢了师父责罚,去院子里青石上跪了。
小卿这些日子,身上刚有些不痛,也刚过上了几天舒心的日子。
一个月前,太师祖傅怀终于又腻烦了当大家长的威风凛凛,不顾儿子傅青峰和龙城等孙儿们的恳切挽留,和他的暮年红颜、燕子奶奶再次归隐山林。
傅青峰本想随行侍奉,傅怀却坚决不允。
三子傅青峰本就是傅怀最疼爱的麟儿,只是因为年轻时恋上了一个不该恋的女人,被傅家逐出家门多年。如今傅青峰也是人到中年,虽然膝下有傅龙悔和傅龙错两个俊逸非凡的儿子,但到底也是在鳏夫之列。
傅怀着实是心疼,各种想着为傅青峰续弦。
傅青峰行走江湖多年,也不是没有一两个红颜知己,却是未曾提到过婚嫁之事。
如今他爹急切起来,恨不得立时就塞一个女人给他,他为了自己后半生的幸福,觉得娶“生”不如娶“熟”,便硬着头皮向爹爹告白,其实这些年他也并不是“守身如玉”,能数得上数的女人也有那么三两个……
傅怀不由老怀大慰,吩咐傅青峰快些去娶几个回来,趁着年轻,多多开枝散叶,也为子侄们做好榜样。
如此一来,傅青峰自然是不宜跟着傅怀归隐山林的,至于刚娶亲和还未娶亲的孙儿们来说,自然也不适合。于是排名最末的老八傅龙夜和老九和傅龙裳主动提出来,要“随侍”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