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子,你真能眼睁睁看着你阿姐受苦?我们都不是那么迂腐的人。哑娘子若是能重新找个好人家,我们可都是乐意的。”
“我们这都是为哑娘子好啊……那般人家怎么配得上哑娘子这样样能干的媳妇?”
赵弘诚撇撇嘴,别人配不上,你们就配得上了,是吧?
再说了,什么你们乐意?我阿姐改不改嫁,改嫁给谁,干嘛要你们乐意?
还有口口声声说什么不会介怀,可最后到处传闲话最多的,还不就是你们这帮人?
可能熟悉和了解阿姐为人的是不会对她有偏见,但除了这帮人,其他的人呢?
他们初来县城,或者第一次过来买东西,便听到了这种传言,还不得把阿姐当成一个不安分的坏女人?
所以,就眼前这几个说不会乱想有啥用?
这些人如今到处乱说这些有的没的就很给阿姐添麻烦了。
什么改嫁不改嫁的,他们能知道什么就一个个这么热心了?
不要再在这件事里头添乱了才是真的为阿姐好!
“那就麻烦大家别再到处传说这些没影的事了。不明白的人听了只会看不起我阿姐,还少不了各种难听话。说到底,我阿姐也好,那个外地人也好,他们两个谁都没说过什么,你们刚刚说的那些都只是你们个人想的而已……”
赵弘诚顿了顿,扔下屠刀,走到摊前十分熟练地卸下并接过冯时夏肩头的担子道,“你们以为的认识很可能就是他们之前在哪里碰到过一两回,不然那人怎么还要问那句‘记不记得’呢?我阿姐现今好好的,是绝对不可能跟那个人有啥私情或私定的,恐怕连那个人的名儿都不知道呢。你们传的这个可太害人了——”
他话说到一半,忽地感觉自己被盯住了。
打小在山里跑培养出来的敏锐直觉让他很快就跟冯时夏身位后方的孟氏来了个对眼。
对方明显区别于一般人的遮嘴布,几乎很难不让人把她跟冯时夏联系起来。
这东西以前在县城就根本没出现过,只有阿姐和阿元他们来了后才出现的。
虽然近段很多人家都开始学着阿姐给娃子缝布袋子和布斗笠,但遮嘴的真没多少人学。
小秋曾好奇地让他试过,他也觉得蒙着有些怪不舒服的,说话吃东西都不方便不说,还不好喘气。
而眼前这老婆子不仅戴了阿姐一样的遮嘴布,连布料和花色都是一样的。
就差直接跟人说她跟阿姐关系非比寻常了。
这年纪,莫不是?
他蓦地有些慌张,刚刚这些人胡说八道的话岂不是全被听去了?
孟氏倒是一下子就知道了出来帮腔的年轻后生的身份。
阿元和豆子在村里可没少念叨这位“阿诚哥哥”摊上的肉和他养的大黄狗。
现今看来确实是个还不错的。
“唔……咳,咳——”
在牛车上憋久了,这会儿放松下来,倒有些忍不住了。
孟氏突如其来的咳嗽声倒把赵弘诚的心神拉了一些回来。
他不动声色地先移开了眼睛,就跟孟氏是他以前见过的无数的陌生人一般略过。
反正阿姐还没介绍,他只权当不知道。
幸而自己刚刚到底是把事情掰回来了一点,不然阿姐可能真就说不清了。
众人跟着赵弘诚的视线也终于集中到了眼生的孟氏身上。
几乎立刻,大家心底都同时有了个相似的念头。
背着人谋算是一回事,当着人挖墙脚这事,没几个真能脸皮厚到那种程度的。
顿时,个个都觉得面上臊得慌,你拉我扯地各自找借口散开了。
朱氏张了张嘴,投给冯时夏一个同情的眼神后也三步一回头地回了自家铺子。
冯时夏对今天这出的理解力几乎不到一成,还以为是自己昨儿只出摊了半天,今天身边又换了个人的缘故,大家才兴致高昂地过来凑了热闹,她自己的身份就很有问题,老人的事本来就没打算向别人说明解释什么。
女老板言行古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八成是什么表演型人格,她用不着费心思去琢磨对方的心理,她也没那闲暇。
有那工夫还不如回去多睡三十分钟回笼觉。
虽然现在的作息比在现代正常多了,但她还老是有种睡不饱的感觉,哪怕头天晚上不熬夜,白天偶尔也会犯困。
好在是一般都带了茶水在身边,偶尔喝一口能提提神。
不过,她琢磨可能也跟天气变化有关,清明过了,气温渐高,大中午太阳直射着,精神能好才怪。
何况,春困秋乏夏打盹,人长期维持相同的姿势久了或者重复单调的事情多了,产生倦怠心理也正常。
当然,她也想过是不是原身的身体哪里有问题,但这念头一闪而过就被她甩到一边了。
要是真有什么隐形病症,说实话,目前没有别的症状,不太影响日常生活,她就不打算去看。
不然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又全数填给了医生,她哪年哪月才能走出这个县寻查自己归途的事啊?
反正到时候若真是回去了,这具身体的问题跟她本人是没有任何联系的。
说她自私也好,逃避也罢,她觉得自己只要在使用期间尽量不损坏这具躯壳就算是心安理得了。
出现这种情况不是她主动占有的,她也是受害者,能尽早各归各位才是正道。
说实话,哪怕在这不知名的古代呆了快两个月了,似乎是越发融入这种生活了,可她仍旧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现代的自由。
交通、信息、娱乐、文化、思想……
这些差距的鸿沟总会在不经意间刺到自己。
她最怕的是在未找到归途前暴露,到时想死死不了,想逃逃不掉,不知道会遭受怎样惨无人道的折磨。
尤其,如今的医术还很落后,她真要钻进这个牛角尖里揽过这责任,说不定到时就成了无休止的事了。
现今这样维持现状就挺好的,能吃能睡能工作。
有病什么的也许只是她自己臆想过度。
而要是因为自己不问诊、不就医酿出了最坏的结果,别说她不知情,就算现在真发现原身有什么毛病了,患病不是因为她,客观点讨论,她真没有必须得全权为此负责的理由。
总归到时离开时她应该能给原身留下一笔钱,多少够对方延医问药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