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清明过来的于长恍然觉得刚刚进屋有哪里不太对，调整好呼吸再回房的时候才发现真的有些不一样。
自己之前带回的香包散发的味道淡了许多。
不过，这程度进屋他确实觉得自在多了。
就是味道散得太快了，估计用不了一个月。
“阿元——”
“大哥——”
巧合的同步让门外探进的小脑袋跟屋里的人不禁相视一笑。
“咋了？”于长让小孩先说。
“哑婆婆给我做了好吃的，我给你留了。我拿给你。”于元说完就跑到里头梳妆台边，拉开最左边的抽屉，翻出自己才收的两个纸包。
这个抽屉里放过夏夏给买的南瓜子和各种饼子、放过骑马的哥哥给的蜜枣、放过阿亮哥哥给的柿子饼和红薯干、放过金树哥给的酸梅子，如今还存着夏夏自己做的饼子，就跟灶屋里夏夏专门给他的几个罐子一样，从有了东西开始，后头就几乎再没空过。
这种满足感常常令他一想到都会不由自主就笑起来。
等于长在阿元万分期待的目光下小心翼翼地打开两个裹得格外严实的油纸包后，发现一个里头装的是明显吃剩的一个白色花形饼子，不过那花剩了四瓣，只缺了一个块。
另一个是两份切开的半块饼，里头是带了满满的馅的，颜色还有些不同。
一看都是货真价实特意留的。
“大哥，你快吃，哑婆婆做的饼子好好吃的。这个，这个里头都有蛋蛋，这个里头还放了我们家开的桃花哦~”
“它本来也是跟桃花一模一样的，有五片的，不过，被我吃掉一片了，嘿嘿。”
小孩干脆蹲在了他面前，边指手画脚地给他介绍，边迫不及待地等他品尝，眼睛晶亮晶亮的。
“这么好吃，你不想吃了啊？真给大哥吃，两口就没了啊。”于长故意逗他。
于元摇摇头后咧嘴笑：“我不饿，我都吃过了，而且，我还有好多的。”
于长有些不信，若是真有多，小孩肯定不会留吃过的给他：“大哥也还不是很饿，你和我一块分吧。”
于元感到有些为难，想想夏夏平时的做法，干脆利索地在于长呆若木鸡的目光中伸手一把将纸包又拿了回来，边转身边碎碎念着：“那我还给大哥收着，等大哥饿的时候再吃吧，不然等下就吃不进夜饭了。吃饱饭再吃零嘴才是乖娃子。”
“咕嘟”，于长咽下一口没出息的口水，看着小孩儿格外熟练的当家作主模样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那你要不要把这个一并收着？大哥给你买了一斤麻枣子。”
“嗯？”小孩一脸好奇地半途转身跑回来，然后就也呆了，再然后同样深深叹了口气，“大哥，这个果子山里就有的呀，你怎么也要用钱钱去买啊？”
“你咋知道山里有的？你吃过了？也？哪个还给你买了？”于长心里有答案，但小孩心痛花钱的模样实在让他很难忍住不问。
“没买呀。是嗯，嗯，我和豆子他们在山里摘了好多，然后，然后哑婆婆帮我们做成那个红红的卷子糕了呀。大哥我上回不是给你带了么？你还没吃呀？”于元满脸都是“你傻了么”的表情。
于长只当是后山里这两年真的有麻枣了，倒没追究前半句的细节，只是才恍然自己先前觉得麻枣跟那个红卷子的口味很像竟是因为它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东西。
那女子的手艺真不赖，一个野果子都能折腾得大变样，吃食不好卖才怪呢。
“很便宜的，就花了一个钱。大哥这不是看下雨了么，你们也不好去山里了不是？”
于元想想，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
夏夏其实也很喜欢红果子的，但是他们都没再去过大山里了，天晴都不去。
后山又没有的话，好像也只能跟别人买了。
一个钱就能买这么多，那他箱子里还有那么多钱钱，肯定能买一大筐那么多给夏夏。
想着想着，他狡黠地笑了。
喜滋滋地接过果子一并放到了自己香甜满溢的抽屉里。
于长则还在后头琢磨小孩这个笑和之前那个“也”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阿元，你要的那个洗澡的球和涂脸的香膏大哥这回没买到，下回大哥再去找找啊。”
“嗯，不要紧的，哑婆婆也没买到，很难买的呢。”于元记得夏夏偷偷念叨过很多次。
于长感觉自己快有些不能正视“哑婆婆”这个称呼了：“大哥的师兄为了谢谢阿元和哑婆婆给的花生豆，让大哥又带了几十斤花生回来。大哥就放堂屋这里了，你来看看。”
他还记得上次见到的放花生的位置。
只是如今掀开一看，印象中有些瘪了的袋子重新变得鼓鼓囊囊的了，看来那女子应该是又从外头买了几十斤回来了。
下意识地他又翻开了其他位置的箩筐和袋子。
看完之后，他满脑子就只有“余粮满仓”四个字了。
真是难为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娃子和狗子，还把这么多的米面粮食都给弄回了这院子。
光堂屋里堆的恐怕就不止四五百斤，灶间还有不少呢。
再算上坛坛罐罐、缸子、石磨、蒸笼、木盆、木架等各样大件，让他来办，他都觉得不那么容易。
这占据了堂屋一大角落的高高粮堆对比自己每回给阿元提回来的四五斤米，他觉得脸皮很是烧得慌。
于元见大哥发现了夏夏藏的全部东西，还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便慢慢一步步退到中门门槛上，两脚各跨一边地，抱着门槛只往堂屋探出两只眼睛，神色有些惴惴的。
他不知自己说哑婆婆硬要把粮食放到自家这种话大哥还会不会相信。
于长重重地伸手抹了两把脸，试图让自己冷静。
那女子在挣钱一道上本来就比自己厉害得多，自己早就知道了不是？
这会儿还不舒服什么呢？
有本事就得努力追上去才是。
可惜他面色的缓和还没来得及让于元的小眉头舒展开，一个本来不该出现在院子里的物件就那么进入了眼帘。
鸡笼，他自己没打算养鸡，也没许阿元偷偷养鸡，发梦都不可能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