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筛选,一个叫龙承业写的奏疏被何成梁选中了,看了龙承业写的奏疏,何成梁才知道什么叫做文采飞扬,本来平平淡淡的战事愣是让这人写的起伏跌宕,似乎他本人就在战场便观看了的一样。
正准备找这个龙承业好好聊聊,不想门外士兵禀报说有一自称龙承业的举子求见。
这人这么有信心自己会选中他写的奏疏,何成梁暗自诧异,不过还是命人将龙承业引了进来。
“学生龙承业见过巡按大人!”龙承业向何成梁一揖,道。
“呵呵,载之不必多礼,坐吧!”何成梁笑着对龙承业说道,载之是龙承业的字,这是何成梁在他写的奏疏上看到的。
“多谢大人!”龙承业倒也是洒脱之人,稍微一客气,便在何成梁的右下首找了椅子坐了下来。
“大人,学生此次前来,却有许多话想说与大人听!”坐定之后,龙承业便说道。
“哦?”何成梁略微诧异,接着便问道:“不知载之有何事诉说?”
“学生前来是恳请大人收回一项成命!”龙承业站了起来,又是一揖,对何成梁说道。
“不知载之指的是?”何成梁问道。
“昨日学生在街上看到了盖有巡按印鉴的布告,说官府要在兖州各地重新核实土地,以地契为依据,若无地契,则土地收归官有,不知此事大人果真是这般打算么?”何成梁话一落脚,龙承业立马追问道。
“没错,是有这么回事!”何成梁轻描淡写道。
“大人哪!”龙承业有些急切起来,道:“大人可知这番作为,您离大祸不远矣!”
何成梁没有接茬,静静的听着龙承业的下文,龙承业接着说道:“此次徐匪作乱,祸害地方,各地士绅官民多收损失,不少人家更是家破人亡,稍微好一些的也是家财被洗劫一空,至于那些地契之类的东西也多在此次战乱中失落或被毁,而大人此时提出完全以地契为依据核实土地归属,不啻于将这些人家的土地给剥夺了啊!还有大人此前颁布的开河关等方略,更是会激起极大的民愤,当然学生也知道主要是商贾之流的愤慨,是以这些事情大人且不可操之过急啊!”
何成梁饶有兴致的看了看龙承业,觉得这人很有些意思,因为他尽管是来反对自己的,却处处在为自己考虑似地,半响之后,何成梁才开口道:“那么载之你是否也操之过急了呢?要知道本官这是第一次到东平州来,之前与载之你并不熟识,你又怎么断定本官会见你,并且听了你这么多反对意见之后还会主动采纳改正呢?”
“这个...”龙承业想了想,道:“其实大人说学生于大人并不熟识,学生倒不这么认为,只能说大人并不熟识学生,然学生确实比较熟识大人的!”
“哦?”何成梁觉得好奇,问道:“这是怎么个说法儿?”
“其实早在大人就任开州知州之时,学生边知道大人了。”龙承业恭敬的说道。
“来,坐下,慢慢说!”何成梁再次招呼龙承业坐下,对于这个龙承业,何成梁倒是多了几分期待。
“大人在开州任上之时,学生便从一份《开州报》上了解到大人的事迹,对于大人能够在短短一年之间改变开州的行为很是敬佩,为了验证报上所说的消息,学生特地邀了数位同窗一同前往开州,特别是清丰一看,到了开州,学生似乎看到了我大明中兴的希望!”坐下之后,龙承业继续说了起来,不过越说越是激动。
何成梁心中也是激动,终于有人这么肯定自己了,看来自己也算是没白干这么些事情,不过龙承业接下来的话让何成梁又慢慢的陷入了沉思。
“只是大人目前在兖州和东昌府部分州县所实施的办法却不一定能够有在开州那般效果了,学生知道大人到任山东之后,赈济灾民,安抚灾民,修缮水利道路,解决百姓生计,活民无数,在很多百姓心中,大人就是青天在世,由于大人的悬赏之法,我山东基本是凭着人力硬生生的控制住了蝗灾的发生,尽管山东藩库耗钱无数,但与可能减少的损失来看,却是划得来的,这些也是学生佩服大人的地方。然而此次徐匪作乱,大人的一系列作为却将您自己置于险地了,徐匪作乱伊始,声势浩大,兖州各地纷纷为其祸乱,后徐匪包围滋阳曲阜达十多日,却久久不见大人的救援,要知道大人所编之鲁军是为山东主要军事力量,到时候若是有心人追究,大人怕是难逃责罚啊,而且......”
龙承业说了大半个时辰,何成梁耐心的听着,心中对这个龙承业越发的欣赏起来,看来报纸的作用还是很大的,影响了一些人热别是读书人的思想,何成梁倒是略感欣慰。
不过龙承业却奇怪自己说了半天,怎么巡按大人没有什么反应呢?他不由得轻咳一声,道:“大人...”
“啊?哦!”何成梁这才从反应过来,对龙承业道:“载之你的话是不错,然而本官心中却也是另有打算,对于这些外在的影响,本官暂时是不看在眼里的,至于载之你,想法很不错,思维也和一般的士子有所不同,以后多多学习,为国效力!”
“可是大人...”龙承业打算再劝说何成梁。
“载之不必多说!”何成梁大手一摆道:“便是前路坎坷,便是洪水滔天,那又如何?!”
是的,这是何成梁内心的真实想法,他也想过缓缓图之,也想过和一些势力妥协,然而到了山东之后,他逐渐的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他无法忘记那些流离失所的灾民那空洞无望的眼神,还有那枯瘦如柴的身躯,这还只是山东一地,这还只是万历末年,不是崇祯末年,然而所谓的士绅地主们,却盘剥百姓无所不用其极,各地胥吏更是以中饱私囊为己任,全然不顾百姓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