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已经无碍,谢皇上挂虑。国事繁忙,还请皇上移驾御书房批阅奏折,莫要为了臣妾而耽误了国事。”寥寥几句话,说来却很费力,牵扯的伤口也很疼,可明白了一切后,她再无法自欺欺人,也再不愿与他这般单独相处。
早就领教过这个女人那气死人不偿命的本领,可此时依然还是怒了心头,深吸几口气后,他才稍稍缓和了脾气,淡声道:“朕自有分寸。”说完转身就往那之前的桌案而走,打算坐回去重新批阅奏折。
“秦天策!”染青高喊了一声,可用力太猛,伤口撕裂了,瞬间有血丝渗透出纱布外面来。
黑金的身影立即闪到她身旁,按住她起身的肩膀怒道:“你没脑子吗?脖子伤了,刚大难不死醒过来,就如此大声吼,不要命了?”
染青却一把揪住他的衣袖,凄声说:“秦天策,我决定从此再不爱你了,你放过我吧,把凤染宫封为禁宫也好,冷宫也行,你我再不相干。”此情应是长相守,中间多了一个人,如何还能守?
“你休想!”想都没想就怒吼起来,他绝对不接受再不爱的言论,什么再不相干,根本就不可能!可下一刻却被她的话给愣在了当场,她说:“就不能给我留一点尊严吗?”语气是那么的卑微和凄然,她的伤口在渗血,那红刺的他心口极痛。
咬牙恨声低吼:“宁染青,朕可以走,但朕告诉你,你所谓的不相干是做梦。朕这一辈子都不会放开你,你生是朕的人,死了也是朕的鬼!”一脚踢翻了案台,奏折滚了一地,黑金身影带着怒气冲出了门外。
留下身后染青神色复杂地看着那门口,那里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这一次被她这么一气,应该是不会再来了。可他最后的话,却让她觉得害怕,难道她真的要生老病死在这皇宫里?
后来自当又重新包扎过来了,秦天策也暂时离开了。门边有脚步声传来,是寒玉端着热水走进来,绿荷跟在身后提着午膳盒子。看见寒玉染青立即心头一紧,她急声询问:“你的伤势如何?”寒玉把热水放到桌上后,坐到床边就开始抹眼泪,边哭边道:“娘娘,奴婢没事,只是皮外伤,可是你当时为了我们竟然......”
她哭得泣不成声,染青听她说没事也放了心。问及半夏,寒玉说后来秦天策带人赶到与刺客激打了一阵,也把人救了下来,除了那刺客头头其余的都被拿下了。半夏应该也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外加惊吓。
寒玉又说这次刺客来得蹊跷,怎么可能闯过重重关卡到那密林深处呢。而且又是冲着染青来的,秦天策已经派人去彻查此事了。
后面的染青其实也不关心了,到底她帮他救了心上人,即使又回到凤染宫又如何,他们的关系仍然处在冰点。她知道,这个关卡是过不去了。
一切又回归了平静,仿佛那天发生的事只是一个梦。可是心里却清楚,那不是梦,是真实存在的。成了一道硬伤,牢牢刻进了染青心里,触碰不得。
帝王心最难测,她绝不能再如此被动,故而除去静心养伤外,思虑最多的就是如何解开这个困局。
或者说,她想的是要如何摆脱这个皇宫,摆脱他,只有离开了这里,宝宝才会安全。自古就有皇子在宫内难养大的例子,她是绝不容许让这些丑陋险恶发生在孩子身上。可她考虑的不光是自己,还要为寒玉与凤染宫里的这群人安排好,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才不会影响她们,也不会影响远在君望的丽珠娘和香儿。
而且逃了出去,她是要往那个方向逃,都是要考虑周全的。不用说,若她逃了,他定是要派人全力追捕,无所不用其极。想到这些就觉发愁,顾桦让她放宽心,可是哪里宽的了心,这么多事都要去周密的安排,没有万全之备,她没法行动。
另外一个就是她这凤染宫可真成了铁桶了,里里外外都被看死了,恐怕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这让她更是寸步难行。
可就在染青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有一个人却主动送上门来,而自己的烦忧也有了突破。
“放肆,连本公主你们也敢拦?”寝宫门外传来喧哗,染青皱眉,听声音像是婉玥,这丫头还是太后寿诞那日见过,之后就一直没看过她。吩咐了寒玉去外面探看下发生了何事,没过一会她就回来了,脸色异样,一问之下才知是婉玥被禁卫给拦在了门外,不得进来。
染青披过外衣就往门口走,寒玉担心她身体要劝,被她摆手制止了。自己身子清楚,过了这么些日,每日都用顾桦的人参和药进补,已是恢复了不少,就是顾桦也提议应当有适量的运动,有助身体康复以及宝宝健康。
还没到门口,就已经听到婉玥与人的争论声了。
“本公主今日定要进去,看你们几个哪个敢拦?”
“公主恕罪,请别为难属下,我等也是听命行事。”竟是左通的声音,居然由他亲自看守?染青心中冷笑起来,是怕她把那夜的事宣扬出去,所以让得力手下亲自看守她凤染宫吗?
冷冷的音调从门内而扬:“左统领,本宫的寝宫有劳您大驾过来守卫了,可公主并非外人,难道过来看看本宫也不行?”
几人纷纷回头,就见青妃身披白色披风盈盈站在了那处,脸色依旧苍白,与身上的白衣相染辉映,但比之那日是要气色好了许多。婉玥惊喜而喊:“皇嫂!”自上回寿宴事情后,她就一直想来看望,可是被韩萧严令制止不许。但那日的事一直在心中打转,想要找皇嫂问个清楚,也是担心她身子有没有碍。
哪知来了几次,都被这左通给拦在了门外,一次两次还给他面子折了回去,次次都这样,委实怒了起来,不得不摆起了公主的架子。
左通倒也不惊惧,只转身行礼解释:“娘娘还请恕罪,是皇上下的令,属下不敢违抗。”
“那本宫现在能否请公主进去坐上一坐,喝口茶呢?”
左通脸现为难,皇上有令任何人等都不能进出这凤染宫,这个罪他担不得啊。可染青却是看也没看他,直接上前拉过婉玥的手就往里走,等左通反应过来想上前拦,两人已经是走进了内院,跺了跺脚,吩咐身边的人立即去向皇上禀报。
他可没忘上次就是公主带着青妃出了宫,惹了那许多事。可别这次两人又聚在一起筹谋什么,还是先回禀过皇上为妙。
进了后厅后,染青才松开婉玥的手,让寒玉为其上茶。此时天已寒凉,故而在领间有围脖遮住了她脖子的伤处,看婉玥的神情也当是不知道她又受伤一事的,那件事非同小可,尽管婉玥单纯,可她毕竟是太后的亲生女儿,故而此事万万不能被她发现。
就算他对她无情,但她也没恨他到想他死的地步,既然决定要离了他,那么守住这个秘密,算是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婉玥喝过茶后,眼睛就一直朝着染青小腹偷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知她心中所想,可并不想围绕在宝宝的问题上,每日在宫里呆着,也不知外面是否知道自己怀孕的事。按道理是被瞒了下来,否则她这凤染宫也不会如此平静了。
见这丫头眉色中多的是好奇,倒是少了前阵子的愁绪,心中一动,问道:“婉玥,看着似乎心情不错,是有什么喜事吗?”
婉玥立即被转开了注意,喜滋滋地说:“皇嫂,我来找你就是来跟你说这事的。还真有喜事呢,那西凉国的王爷和南绍太子不是来我朝求亲吗,如今六哥把御史千金许配给了西凉王爷,而南绍太子也赏了个美人,所以现在是不用我去和亲啦。”
原本突然而至的和亲让她失了笑颜,眉间染了轻愁,如今万事解决了,所以急着要把这个喜讯与染青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