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仙林某处,一片巨大的树叶承载着四人在天空中快速飞行。
躺在中间的尹雪琴依旧是昏迷不醒,不过气息却是平稳,面色红润,怕是过不了多久便能醒来。同样处于昏迷状态的还有福子,他衣衫褴褛,身上多处伤痕,显然在刚才的冲击中受了重伤。为首站立的殷天愁依旧是气势十足,只不过眉宇之间却是多了些皱痕,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坐立在最后的刘松雨则不知为何有些愤慨,面色通红,嘴里也时不时在轻声咒骂着。
“你要是再吐一个字我就把你从这里踢下去。”殷天愁淡然道。
刘松雨当即立刻收声,不过随后却是很不服气的顶起了嘴:“刚才事情经过你也都看到了,为何不出手相助?”
“我不是把那小子送到森林之外了吗,还顺便救了这小子。”
“这算什么!我说的是出手去救袁夫人,你要做到这点不是轻而易举吗。”
“那又怎么样,到时候她还不是得死在那群人手里,说不定最后连她儿子都逃不掉。”
“你就不能出手解决掉那群混蛋!”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狼要吃羊,我难不成要把狼统统杀掉?倘若我杀了那群人,他们的一家老小怎么办?又有谁去可怜。”
刘松雨一时无语,竟不知如何反驳。“可是那小子万一要是再回去找死……”
“那就让他死去算了。”殷天愁说起话来面色不变,语气平淡:“如果连这点耐心都没有,也就枉费了那位母亲的一番心血。”自毁丹田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做到的,尤其是对于修炼了数百年的人来说。在那些人眼里,修为贯穿了自己的一生,其价值远胜于一切。所以一直以来,有很多人宁愿被对方杀死,也不会选择去自废修为,这样的胆量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这位一谷之主虽说见过了太多的悲欢离合,不过之前那一幕依旧让他有些难以忘怀。天道不公,人心叵测,这世间不知道还能有多少个如此伟大的母亲。
刘松雨多少懂一点谷主的心思,但他还是有些无法忍受。“既然你不便出手,那就放我下去。我好歹也是碧云谷出来的,即便修为可能要略差一些,对付这些杂碎应该没多大问题。”
殷天愁摇了摇头,突然问了一句:“你对刚才那少年感觉如何?”
刘松雨有些意外,不过还是认真想了想,回道:“虽然看起来有点窝囊,但是对于母亲的感情绝无弄虚作假,心性善良,总的来说还算不错。”
“既然如此,我劝你还是别管这件事了。”
“为什么?”
“现在那小子活在世上唯一的念头便是复仇,你若是帮他把这仇给报了,他必然会从此沉沦,一蹶不振。试问一个人连活着的目标都没了,那又有什么勇气生存下去。相反,他的仇人活在世上一天,他就会逼迫自己努力奋斗一天。虽然不知道他最后能不能如愿以偿手刃仇人,但接下来的日子里对他来说绝对是一种磨练,这才是最最重要的。”
刘松雨点了点头,若有所悟。
“这应该才是那位母亲最后的心愿吧。”殷天愁细声轻叹。
——
一盏茶时间过后,殷天愁一脸疑惑地俯视着脚下的白骨地,发现原先隐匿在里面的宝物不见了。
“不会吧,血隐珠难道真被那名少年取走了。”
一旁的刘松雨听到之后向下看了看,再加上之前那群人的对话,一下子就醒悟过来了。“血隐珠,那是什么,难道那就是匿仙林所隐藏的至宝。”
殷天愁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回道:“那是一颗纯黑的珠子。据说血液浓到极致时就会变成黑色,一般人很难认出,所以前人才会称其为血隐珠。”
刘松雨听后大长见识,随后继续又问:“可是谷主你刚才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被那小子取走了?可你之前还抱着他啊。”
“这就是我所困惑的地方,凭我的感知能力不可能这么近都发觉不到血隐珠,而且那个少年看起来应该没什么高明的隐藏手段。不过最让我不解的还是血隐珠到底是如何被取走的,以他那点修为连靠近珠子都不可能才对啊。”
“这是为什么?”
殷天愁一边认真回想一边说:“我打算破去阵眼之前来过这里一次,那时这里也是成堆的白骨。于是我便猜测这地方就是万木隐龙大阵的核心之地,至宝多半藏在其中。根据阵法大师所述,这附近应该有什么机关陷阱才对,所以我不敢贸然靠近。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正当我在高空上方仔细观察的时候,有十只诡异的白骨巨手突然从白骨堆中冲出,直奔我而来。这些白骨手不仅速度极快,而且十分坚硬,我费了好些功夫才一一将其攻破。就在我稍微放松了警惕之时,血隐珠悄悄地冒了出来并瞬间释放出五彩灵压向我笼罩而来。”
“五彩灵压?”
“我也从未见过这般奇异的灵压,它不仅能攻击我的肉身,同时还侵蚀着我的神智,最厉害的是我体内精血也受其影响想要爆体而出。”
“……”
“我见情况不妙,强行忍住体内不适,想要先撤一步。就在这时,又一只白骨手看准时机猛地从地面冲了过来。当时我避无可避,只得受它一击,并借此力道逃脱了血隐珠的影响范围。”
刘松雨见对方道起这些事来从容自若,心里不由得感到一阵钦佩。“这么说来这里的白骨都是让那颗血隐珠给吸干的?”
“不错。”
“血隐珠既然这么厉害,那小子就绝不可能将其带走,难不成……是那颗珠子自己跟它走的。”
殷天愁听后先是愣住了片刻,继而面色陡然一变,同时叫道:“不好!”
刘松雨吓了一跳,心想不会吧,随便说一句也能中。
“见鬼,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这颗血隐珠极具灵性,当初攻击我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不对劲了。它被万木隐龙大阵困了不知道多少年,肯定非常想离开,于是借此机会隐蔽自身煞气故意让那少年带走。”
说罢殷天愁调转方向加快快速度飞往匿仙林边缘。一炷香过后,树叶终于停落在地面之上。
“哎,还是来晚了一步。”殷天愁有些苦恼地说道。
以那炼气期少年的脚力来讲,再怎么跑也跑不了多远。在强大的元婴修士面前,方圆数十里都无所遁形。可现如今殷天愁完全感觉不到那少年的位置,如此说来肯定就是血隐珠动了手脚,隐匿了对方气息。
刘松雨离开树叶之后晕乎乎地来到一颗树旁,随后吐了出来。半晌过后,他才上气不接下气地拱手道:“谷,谷主,弟子先走一步,后,后会有期。”说完他就朝着东边离去,边走边吐。
殷天愁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自从知道刘松雨被小泥鳅引到精心安排的隐秘之处时,自己就开始处处留意着这个晚辈。能以培元期修为就敢闯入“有去无回”的匿仙林,并独自查到雪琴与自己的关系,由此可见此人有勇有谋。后来与雪琴斗法之时不仅能抵挡住三滴重水珠的威力,暗留的后手更是让他眼前一亮。如果不是因为雪琴的话自己还真的有点不舍得将他推给石破空那个老顽固。
当然,非要留他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前提是他能够再诚实一点。
至于那血隐珠嘛,还是算了吧。此宝太过邪门,既然会被高人隐藏在此,想必还是因为其太过凶煞难以掌控。别人都不想管的破事我又去掺和什么呢,好好待在谷内参悟道法不是更好吗。
更何况江山代有才人出,我这把老骨头还是少露面了。
想到这殷天愁看了眼树叶上的女儿以及身旁的福子,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
——
一个时辰过后,刘松雨抬起头来仰望天空,叹了口气,心中略为有些惆怅:想不到转眼间袁家就这么没了,也不知道袁毅那小子现在会在哪?算了,我如果现在去找他的话多半会被谷主误解,还是老老实实地去齐天宗吧。
但愿那边的人能够好说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