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世衡一边提笔续写未完的奏章,一边对种谔吩咐道:“今夜要在阿依族人住处四面各派一营人马待命,监视他们一举一动,记住,外紧内松,莫让他们发觉咱们有防备;同时城墙上要密切留城外动静,随时做好应战准备:另外,马上通知原先投靠我大宋的各羌族头人,让他们务必天黑前赶到这里来,就说本官请他们吃酒”
种谔听了一愣神,低声问道:“父帅,您怀疑阿依族人是来诈城?可是他们带这么多老弱来,还人人身上带伤……”
种世衡抬头看了看种谔,这个儿子极有灵性,可惜年纪还是了点,若能再带在身边调教几年,将来成就越自己也未可料之,可惜自己这身体,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搜索最尽在lzh想到这,种世衡和蔼地说道:“谔儿你仔细想想,阿依族人身上的伤有什么异常之外?”
种谔明白,自己父亲一定是看出了什么异常,有心考校自己,子飞快转着,把今天看到的情景一一回想一遍
“父帅,孩儿想起来了,阿依族人身上的伤有一个共同点,基本都不影响行动,可是父帅,这也不能证明他们便是来诈城的啊按他们所说,是且战且逃,才跑到咱们关城来的,在这种情况下,无力带着重伤者逃生也事属平常”
种世衡满意地颌首道:“我儿能想到这点,足见你用心了,你再仔细想想,阿依族人那此老弱还有什么异常之处?”
种世衡说完耐心地等着,种谔又想了许久,自言自语地说道:“有老者,有妇人,有孩子,象是举族出逃的样子,没什么异常……啊父帅,孩子儿想到了,阿依族人稚童比较少”
种世衡抚着胡须,终于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说说稚童比较少有何异常之外?”
“父帅,阿依族人口本就不多,若他们真是被党项人一路追杀,那么一定会保护童子先逃,以确保阿依族能延续下去,而现在逃到关城来的千人之中,稚童的数量相对来说太少了,反而是老人多了几倍,这不太符合常理”
“不错,还有一点,既是且战且逃,重伤者都顾不上,那怎么能带出这么多行动不便的老者呢?若是他们逃来的全是青壮,反而可信一些,谔儿,你以后要记住,许多事情看似合情合理,但只要你换个角度想想,就能发现其中不合情由之处”
“孩儿谢过父帅教诲”
“去把为父命令传达下去,阿依族人若是真心来投,那是最好,若是心存不诡,就怪不得咱们心狠了,也好给其他各个羌族做个榜样”
“喏”
阿依族人被安置在一片独立的营帐里,时下正值月底,入夜后无星无月周静悄悄的,经过一天的奔逃,阿依族人仿佛是累坏了,早早便睡去,营帐里只余下一片鼾声
三时分,阿依族人的一个营帐门被人悄悄地打开,浓浓的夜色中,几个依稀的身影无声无息地飘了出来,迅地向四周散开查探,等确定附近无异常情况后,几声夜鸟的啼叫声传回到营帐里
刹时间,几百个黑影闪身而出,巍立扎棉,用极细的声音吩咐道:“吉布荣带人往西,我亲自带人去烧宋军粮草,一但我这边得手,你马上抢夺北门”
那个叫吉布荣的长得尤为健壮,轻应一声,带着大部分青壮往北门方向摸了过去巍立扎槐则带着余下之人,向关城里存放粮草的地方进发,那地方离他们的营帐不远,白天时巍立扎槐便看得一清二楚
轻易避开了为数不多的几队警哨,巍立扎槐等人很快便来到粮草仓库前,这里的守卫也松懈得很,几个宋军在大门处睡眼惺忪;事情顺利得出乎所有人意料,反而让巍立扎槐觉得有些不对劲,一股莫名的不安感油然升起
但九十九步已迈出,就差最后一步了,即便心感不安,此时也没有了退缩的理由,他们阿依族的孩子来前都托付给了党项人,此时若半途而废,就算宋军不杀自己这些人,那些孩子也必难幸免
“快,马士冲进去四处放火,粮草一但起火,宋军便顾不上咱们了,快快”
巍立扎槐说完便带头向大门冲去,才冲到一半周突然亮起了无数的火把,映在一排排禁军那冷森森的刀枪上,巍立扎槐两百三人被围在粮仓大门前的空地上,连他们的来路此刻都被禁军封死了
大门的矮墙上还有数百弓箭手站起,箭已上弦,只须一声令下,便能将他们这些人射成刺猬,巍立扎槐被惊得脸色死灰,握刀的手在不停了颤抖着
种世衡带着几个羌族头人从粮仓大门走出来,含笑说道:“各位,这就是我请你们来看的好戏阿依族人假意来投,实则是想里应外合,夺取兜岭关城”
几位羌族头人忙附和道:“种经略明见万里,巍立扎槐这雕虫技,岂能瞒得过种经略神眼,种经略,您打算如何处置阿依族人?”
“这就看他们怎么选择了”种世衡淡淡地答道,和羌人打交道久了,他心里明白,一味对这些羌人采取怀柔政策是不行的,这些人畏威不记恩,趋利避害,适当的流些血,才能让他们心存敬畏
“巍立扎槐,党项人既然派你来诈城,城外必有大军呼应,说你们以何为信号”种世衡转头对巍立扎槐大声叱问
然而巍立扎槐发现竟有其他羌族头人在场后,却转了心思,呼啦一下跪下道:“种经略,误会,误会,半夜里我族里一个妇人不见了,人这才带人出来寻找……”
种世衡转头对几个羌族头人问道:“你们信吗?”
“不信”几个头人连声答道,他们又不是傻瓜
“巍立扎槐,你带着几百人出来寻人,既不打火把,也不分散来找,还避过我军几道巡哨,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种世衡说到这里,突然扬须大喝一声:“杀”
禁军得令,箭雨齐飞,随着噗噗的入肉声,眨眼间巍立扎槐那两三百人惨叫不绝,三轮箭雨而下,空地上已没有一个人站着
浓浓的血腥味在夜色中弥漫着,几个羌族头人看得脸色发白,想不到平时一副儒雅的种世衡,发起威来竟这般狠辣,一语不合,竟连巍立扎槐投降的机会都不给,将人屠了个精光
“点火”种世衡再度大喝
几个头人这才发现,空地四周早堆放好了十数堆柴火,有干有湿,禁军很快将这些柴堆点燃
熊熊的的大火带着冲天的浓烟滚滚而起,不一会儿,关城里其它地方也相继燃起了一堆堆大火禁军士卒扯着嗓子呼叫着,甚至还引爆了几个手雷增加声势
若不明就理,一定以为关城里已乱成一片,几个羌族头人还有些疑惑,不明白种世衡自导自演这出大戏做什么
吉布荣带着几百青壮顺利摸到北门,一见粮仓方向火光冲天,以为得计,顿时杀将出来
早以布好埋伏的种谔可没一点客气,连场面话都不说一句,刚亮起火把,几千禁军便是一阵阵的箭雨扑头罩面的狂射吉布荣等人连城门影儿都未摸着,便被射成了刺猬
种谔等人不但没停下来,反而起经地喊杀起来,没了敌人不要紧,那就自己人比戎呗
城头微弱的火光里,到处是相互对砍的的禁军,刀枪撞击声在夜里传出老远,从城外望去,就仿佛两军在争夺城门的控制权,正浴血厮杀着
北门外不到三里外,一万五千夏军正在紧张地等待着,领军之个正是李元昊手下大将克成赏
兜岭雄关对西夏为重要,别看西夏有骑兵优势,但正面硬碰的话,未必就是宋军对手,而且西夏地广人稀,缺少兵源,和宋军拼消耗那只会死路一条
宋夏开战几年来,西夏几十年的积蓄都已花光,与大宋的边贸又已断绝,现在国内民心厌战,民生困苦,加上开战以来将大部分青壮拉上了战场,如今连粮食都无法自给自足,西夏已经无力再战了
李元昊这次给克成赏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一定要夺回兜岭险关,控制住这道咽喉锁隘之后,西夏才有可能罢兵,安心发展民生
然而正面攻城,夏军本就不是宋兵的对手,现在宋军手里还有令人头皮发麻的手雷,夏军对强攻夺回兜岭已不抱什么希望
所以这次对阿依族用尽手段,并许下了千般好处,才逼得他们来诈城,能否夺回兜岭关城,成败在此一举,即使是久经大战的克成赏,此时也等得烦躁不安
“报将军,关里乱了到处是火光,到处是喊叫声,城头上双方正在杀成一团……”
不等斥侯兵说完,克成赏便抢着问道:“城门呢?城门打开没有?”
“禀将军,城门还没打开”
克成赏脸上划,过一缕淡淡的失望,其实这次也没全指望巍立扎槐那些人能夺取城门,毕竟城内有两万宋军,巍立扎槐不过几百人,只要能成功烧毁宋军粮草,造成成中大乱,这对县军就非常有利了
克成赏知道不能再犹豫,接着吼道:“攻城,马上给我攻城,趁关内宋军粮草被焚,军心涣散,今夜给我拿下兜岭关城第一个登着城头者,赏千金”
军令一下,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夏军如潮水般涌出,长长的云梯由士兵抬着飞奔于前,高大的的攻城车由牛马拉着紧随于后,黑夜之中影影绰绰,人声沸腾
种世衡带着几个羌族头人登上城楼,对旁边正在演戏的禁军视若无睹,边走边说道:“各位头人且安心看戏,看看李元昊是如何作法自毙,西夏如今已是民不聊生,李元昊还一意孤行,与我大宋开战,简直就是自作孽不可活,横山各羌族如何选择,是跟着李元昊走上绝路,还是归附我大宋,各位头人不妨多作思量”
“种经略,我等自是一心归附大宋,绝无二,心”
“本官自是相信你们,若是各位头人能出面,劝劝其它各族,本官一定上给各位头人请功,陛下圣仁,绝不会亏待各位头人的”
“种经略放心,我们一定尽力规劝其它各族……”
此时城下夏军已冲入半里内,就着火光城头上的情形已依稀可见,只见许多穿着羌人服饰者正在城上与宋战拼杀着,就在此时,城门处传来吱呀的响声,城门竟然缓缓打开了
克成赏惊喜交集,举目眺望,就见城门处十来个羌人正举着火把,大声地冲城外大喊:“快快……”
还未喊几声,城内便有宋军冲出与羌人战在一起,拼死争夺着城门,克成赏顾不得多想,狂喊道:“冲给我夺下城门,一鼓作气冲进城去”
夏军顿时将云梯等物丢弃一地,呐喊着向城门飞奔狂涌而去,城门的宋军一见夏军杀来,便惊恐地往城内退去,夏军人挤人,舍生忘死地往城里冲
前面的夏军这时却发觉里面还有一道门,却是紧紧地关着,而后面的夏军不明就里,还争先恐后地汹涌向前,等整个瓮城挤满了夏军,城头上的战斗突然平静下来
哗拉一下,城头上落下大捆的稻草,还有一桶桶的火油,在夏军惊魂未定之时,一个火把冉冉落下克成赏睁着一对牛眼,死死地盯着那落下的火把,看着它一点一点的变大
啪随着火把落地那一刻,熊熊的大火顿时把城门外的通道隔断,逼人的热浪中,许多全身着火的夏军惨叫着,翻滚不已,克成赏双目被刺痛了,一股寒意从脊椎直透上来
轰轰轰……一串串的手雷,夹杂在漫天的箭雨里,化成夺命的恶魔劈头盖脸砸了下去,城下惊慌失措的夏军顿时成片的倒下
这下便是傻子都知道了,宋军根本就是设好圈套让他们钻,连同被大火隔断有城门内的三千人,一个照面夏军便损失近四千人,这种惨状使夏军顾不得军令严酷,呼喊着如潮水般退去,真个是来得快,退得快
而被困于瓮城里的三千夏军,前进无门,后退无路,此时已成了待宰的羔羊,城上的宋军连头都不露,一串手雷扔下来,顿时将这三千夏军的胆都炸裂了
他们连宋军的人影都瞧不见,只能绝望地向城上乱放着空箭
“降者不杀”
城上传来第一声齐喊,三千夏军没什么反应,换来的又是一连串手雷
“降者不杀”第二声齐喊传来,夏军还是没有屈服,他们的勇气再次换来一串手雷
“降者不杀”
第三次齐喊传来,哐当一声,不知是谁手上的刀掉在了地上……
城外的克成赏有心再组织一次强攻,奈何军心已散,而且城上宋军正严阵以待,在这种情况下,乘夜强攻不过白送性命,徒呼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