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拱辰,说道:“这是我大夏皇帝致大宋皇帝之国书!”
王拱辰听到这样的称呼,眉头一皱,但还是接了过来,王拱辰看完后又递给了许清。
许清打开来一看,只见顶行写着‘臣邦泥定国吾祖曩霄上书大宋皇帝’的字样,这回李元昊倒是称臣了,下面还罗列着西夏议和的几项条件:
一、大宋册封李元昊为西夏国主,西夏向大宋称臣。
二、允许西夏自置机构,自任官员,宋夏之间使节往来礼仪与宋辽礼仪相同。
三、岁赐西夏银二十万两、绢二十万匹、茶叶十五万斤,每年逢李元昊生日和十月一日赐给
四、允许双方在边境开设十个榷场,允许两国百姓自由交易,大宋每年最少向西夏收购十万斤青盐。
五、两国在沿边修筑堡寨须维持现状,互不侵犯。
许清看完后扫了张元一眼,果然是狮子大开口啊,他懒得和张元说话,就看王拱辰如何落地还钱了,然后自己又准备把手上的国书再看一遍,他虽然自来到大宋后,就一直挺努力学习,便对这些连标点符号都没有的古文,看起来还是有些吃力,生怕哪里被人家坑了。
张元两眼作望天状,他本是不同意和谈的,这次被派来议和极为不乐,他一直怂恿李元昊进攻大宋,上次辽夏联合攻宋就是他策划的。
他希望李元昊能把关中打下来,再据函谷关而守,这样就可以派官员治理关中,他也可以衣锦还乡了,这些年他在西夏虽然受李元昊重用,但过惯了中原的花花世界,如今每日却要对面那漫漫黄沙,时间越久,心里越抑郁寡欢。
可惜上次辽国只是兵压宋境,捞到好处便撤退了,李元昊在西北虽然扬言要‘饮马渭水,取据长安’。但也一直没尽力,总是采取机动抢掠,沾之即走的战术,虽然攻下过一次渭州,那也是趁渭州兵力被抽空后突袭得到的。
泾州、原州等边城不打下来,就算大宋在京兆府不置一卒,让他来长据他也不敢啊!后来听说范、狄二人都在渭州,本想再次猛攻下渭州,除去范、狄二人,使西北塌下半壁,却不想被许清夜袭反成惨败,即使这样他还是不愿宋夏议和。
张元有这种想法很好理解的,做了汉奸,而且还一直是力主攻宋的人,宋夏一但议和,他本就处于尴尬的位置上。
这时王拱辰对张元大声说道:“大宋同意封李元昊为西夏国主,并允其自置机构,自设官员,然宋夏之间既是君臣关系,使者往来礼仪岂可与辽国相同?这点绝然不可。”
张元不说话,贺从勖只得对王拱辰答道:“我大夏虽对大宋称臣,然……”
“嘭!”
一声胜过惊堂木的拍案之声,把厅中众人震得耳鼓发麻,坐在旁边的王拱辰,差点吓得滑到地上去,只见许清突然拍案而起,直接将李元昊的国书往张元脸上一扔。
你道为何?许清把李元昊的国书从头看一遍时,突然被顶行的‘吾祖’两字吸引住,李元昊给自己取了个党项名字叫嵬名吾祖,这个他是知道的。
但正如曹佾那天说他的字叫公伯被许清猛敲一样,李元昊也玩了个花样,一边向大宋称臣,一边让赵祯叫他‘吾祖’,上次他的国书上写的是‘兀卒’,这次生怕大宋不知道,直接用了‘吾祖’的译音;太他娘的扯蛋了!方才一时没注意,许清还差点让他玩弄了一回,这让他如何不气冲斗牛?
国书‘啪’的一声扔在张元脸上,张元锃亮的秃头一片涨红,怒目凝视着许清吼道:“夏宁侯许清,大宋怎么派你这样一个无知小儿来和谈,大宋接待来使,用的这就是这样的礼仪吗?”
王拱辰也终于坐稳了身体,对许清接着喝道:“夏宁侯,休得无理……”
“嘭!”
王拱辰的话声再次被拍案声振断,许清看也不看王拱辰,冷冷地盯着张元,一字一句地喝道:“要战便战!我大宋何惧之有?你回去告诉李元昊,若想和谈,让他先把名字改成嵬名吾孙再说!”
王拱辰这时也终于醒过神来,双眼瞪得比牛眼还大,呐呐不能言,九月的寒风也吹不去他头上冒出的汗珠。
许清拂袖而去,准备走到大门时,张元在后面怒喝道:“战便战!我大夏又何惧之有?我主本是此名,岂有随意更改之理!”
许清本不想理他,见他这等嚣张样,实在忍不住,回身向他逼了过去,指着他的秃头喝道:“我本不欲与畜生多说话,身体发肤授之父母,孔夫子教你去剃个秃头了吗?当年苏武被扣匈奴十九年,匈奴许他以高官厚禄,他严辞拒绝,北海放羊,冰天雪地断粮断水,苏武忍饥嚼羊皮袄都没屈服,你倒好,考不上进士做不了官,你就去做汉奸、做卖国贼,怂恿党项人杀我同胞,掠我家园!你还自夸是个人才,你他娘就是个人渣!有朝一日我许清必灭了你全家,再给你铸个铜像,让你万年跪于苏武墓前。”
张元被他逼得跌坐在椅子上,许清骂得痛快淋漓,完了还在张元脸上‘噗’的一声,吐了把口水,转头对贺从勖说道:“下次等李元昊把名字改成嵬名吾孙后,让他要派使者就派个人来,千万别再派畜生过来,否则我见一头我杀一头,连毛我都不给他留下!”
许清说完大袖一挥,大步走出厅去,厅里顿时落针可闻,连吴江等人都傻了,定定地望着许清的远去的背景,半天没人说话。
王拱辰先回过神来,李元昊在国书中自称‘吾祖’,这绝对是了不起的政治事件,他方才大意之下没有发现,如今还不得赶紧表下态?否则将来秋后算账足够他倒台的了。
他抬手想学许清拍一下桌子,可终究没敢拍下去,便对贺从勖喝道:“李元昊表中自称‘吾祖’,岂是人臣所为,你们先回去吧,要和谈等把这事情解决清楚再说。”
贺从勖还在争辩道:“我主本名‘吾祖’,实无欺大宋之意,两位把这等罪名强加到我国身上,简直是无理取闹,夏宁侯许清如此欺辱他国来使,更是千古未闻,大宋枉称礼仪之邦,如今却比野兽还横蛮,岂有此理!我要现见大宋皇帝讨个说法!”
“我皇岂是你想见就见?”王拱辰抖下这句话,也快步走出大厅去了。
此时的张元脸上还一阵青一阵白,伸手抹了抹脸上的口水,他做梦也没想到,这次出使大宋会受此大辱,他一直觉得是大宋弃才不用,才愤然投到西夏,如今却被许清当堂大骂,还喷了一脸的口水,越想越气,愤然而起,连国书也不要便出门而去。
吴江则赶紧上去引贺从勖回都亭西驿,此次和谈才刚开始,就这样出人意料的结束了!
第一卷珍惜生命,远离国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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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一百八十章口水漫天飞
许清出了鸿胪寺,便往文德殿赶去,此刻早朝应该未散。远远望见文德殿时,王拱辰从后面追了上来,脸色铁青,长长的帽翅晃得快要折断了。今日在鸿胪寺中他作为正使,却没有发现问题,许清那开碑裂石般的一掌,更是让他差点吓得坐到地上,这脸子可丢大了。
俩人早已没有早上进鸿胪寺前的客气,互相扫了一眼对方,马上把头撇开。
文德殿中君臣正在早朝,突然闻报殿外许清和王拱辰求见,一时面面相窥,与西夏人的谈判这么快就结束了?
在百十双眼睛的注视下,许清和王拱辰被宣进了大殿,许清抢先一步奏道:“陛下,李元昊大逆不道,给陛下的表章之上,竟明目张胆的写着‘臣邦泥定国吾祖曩霄上书大宋皇帝’;这分明是在戏弄陛下,戏弄大宋,毫无和谈之意,臣已严加叱责,退回国书!”
“嗡!”
许清话声一落,文德殿中就炸开了锅一般,嗡嗡的议论声象有无数只蜜蜂在飞舞。
蔡襄怒不可遏的站出来大声讨伐道:“李元昊上书自称‘吾祖’,我大宋回复诏书时岂不是也要称其为‘吾祖’?此举将我堂堂大宋置于何地?是可忍孰不可忍!臣坚绝反对和谈!”
蔡襄的话顿时刮出一场旋风,台谏言官们象被人挖敢祖坟一样,怒发冲冠、血贯瞳仁,纷纷跳出来怒叱声讨,上纲上线!许清看去,这些文官激愤的神情,横飞的口沫,如同决堤的洪潮,那磅礴的气势丝毫不亚于冲锋陷阵的千军万马!皆道御使言官利害,今始识矣!
御座上的赵祯如暴风巨浪中的小舟,随时有被淹没之势,但现在不是同情赵祯的时候,李元昊称不称臣许清无所谓,但要让人叫他‘祖宗’那是绝对不可容忍,而且西夏提出的条款他也不会接受。
等大臣们发泄得差不多了,王拱辰终于找到了机会,抢上前去奏道:“陛下,西夏上书自称‘吾祖’确实不可容忍,然双方谈判之时,夏宁侯拍桌而起,将国书扔到夏使脸上,并当堂往夏使脸上吐口水,大声叱骂夏使是人渣,此举有失我大宋天朝上国礼仪之邦脸面,臣要弹劾夏宁侯许清狂妄之罪,请陛下明断!”
大殿之中再一次落针可闻,包括赵祯在内,人人都瞪着双眼,诡异地看着许清,不少官员已经在心里感叹,这也太强悍了,果然不愧是领着五百人,就敢袭击西夏四万大军的夏宁侯啊!
这大外交谈判时,往他国使者脸上吐口水,古往今来还真是闻所未闻啊!有些人在心里大呼痛快,有些人认为许清有失体统,总之一时没人出来说话。
许清不管他人怎么想,此刻已轮到他冠发冲冠、血贯瞳仁了,他娘的,这头嘴唇拱上天的猪,老子还没弹劾你呢,你倒恶人先告状起来了,叔可忍,婶不可忍!他恨不得用手中的笏板给这头拱猪左右来几下。
“陛下,王拱辰作为正使,看完奏表,对李元昊自称‘吾祖’视而不见,仍与党项使者侃侃而谈,其心可诛!我倒要问问王拱辰大人,你是打算默认李元昊是你祖宗了吗?陛下,王拱辰所作所为使我大宋颜面尽失,若再让这样的人立于朝堂之上,我大宋将何以安天下百姓之心,将何以对面天下万邦?臣请陛下治王拱辰认贼作父,有失国体之大罪!”
“许清小儿,你……你……陛下啊,许清血口喷人,妄加人罪,他往夏使脸上吐口水,此等狂妄行为,若不治罪,今后还有哪个番邦使臣敢来朝拜,陛下啊……陛下若不治许清之罪,臣……臣请陛下为臣作主啊!”
许清的话,让王拱辰仿佛被猛捅了菊花一般,跳起来就要找许清拼命,看看估计打不过,只好转头对赵祯打起了悲情牌,那声音听上去就要哭出来似的,那样子就象寡妇上吊一般,真个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这时余靖跳了出来说道:“陛下,如夏宁侯所说,王拱辰作为正使,对李元昊自称‘吾祖’却不置一词,如此玩忽职守,置大宋颜面不顾,臣认为当革去王拱辰御使中丞一职,削官为民,永不叙用!”
许清看了看赵祯,只见他眉头深锁,满脸为难,此时许清才发现从进殿起,就没听到赵祯说过一句话,竟全是一帮大臣在表演!呜呼!这皇帝也不好做啊!
赵祯正把目光望向晏殊和贾昌朝等重臣,富弼却先出来说道:“陛下,王拱辰此举确实有失国体,理应治罪。”
听到富弼的话,班列之中呼啦又站出近二十位大臣,蔡襄、王益柔、苏舜钦、王素、曾公亮等人全齐了,纷纷弹劾起王拱辰来,最后连欧阳修出来要求治王拱辰之罪!声援许清。
许清那叫一个感动!这段日子各种酒宴往来没白费,关键时刻终于能拉出一帮人来助威了!这是时代的大进步啊!
当然了,回去也得好好去疼疼俺家喃喃才行,若非喃喃成了自家的镇宅之宝,肯定没这么多人站出来给自己撑场子,政治婚姻的威力可见一斑啊!
赵祯对蔡襄等人颔颔首说道:“众卿先退下吧,贾卿认为此事如何处置?”
贾昌朝执笏板站了出来,沉声说道:“王中丞一时疏忽大意,没有看清李元昊的用意,确有失职之处,便念其行为未造成严重后果,应罚俸留用;夏宁侯当堂向西夏来使吐口水,罪责更重,此举有违我大宋礼仪之邦的名誉,影响极其恶劣,应革去许清侯爵,贬为庶民!”
“臣等附议!”
贾昌朝一说完,章得象及御使鱼周询、刘元瑜十来名官员便纷纷站了出来附和,一时间殿内竟暗流汹涌,东风战西风,很明显形成了两派,
右司谏王安佑,刑部侍郎陈仲和,计相曾亮及没有多大实权的六部尚书,一大批官员则作壁上观。有的打算先看看风色再投注。
赵祯最后把目光投在晏殊、杜衍、夏竦三人身上,这三位权柄最重的大臣一直未表态,到了此时,晏殊作为首相,不得不出来说两句了,只是事涉许清这个女婿,他倒不好做得太过明显。
“陛下,臣以为此时不是追究御使中丞和夏宁侯责任之时,紧要的还是商议如何对待李元昊此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