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不理曾公亮,自己起身顶回宋九安道:“宋大人不愧是大理寺卿,判人之罪惯了,如今三言两语便判下官一个媚huo君上之罪,想必宋大人在大理寺也是这么判案的吧?我倒觉得宋大人这是在辱骂陛下是昏君,什么人都随便可以媚huo。”
“你你你……气煞老夫也﹗”
许清不再理会暴跳如雷的宋九安,拱拱手对赵祯说道:“陛下,巨型孔明灯也并非一无用处,以后让将作监制作一两个作为样品也用不了多少花费,只是如今臣认为,咱们还是先回到粮食问题上吧,嫁接技术也大可让司农寺试验一下,如果证实能提高作物产量,那再推行不迟,至于有人说这是什么妖言huo众,臣以为,只要能产出更多的粮食,能让更多的姓填饱肚子,咱们就应该重视并推行,何况这本就是万物之理,只是咱们原本不知道而已,算不得什么妖言邪说。”
曾公亮这次总算是站出来为许清说了几句好话,只见他说道:“陛下,若真如奉直郎所说,嫁接能使作物更高产,这倒是可以接受的,世间奇妙之处多矣,壁虎断尾求生,未几又能从新长出尾巴来,可见将石榴接到桃树上能一树结两样果,也不过是一种新奇现象而已。”
关于粮食问题,众人又讨论了一阵后,赵祯便说道:“既然如此,那明天就交到朝堂之上,让所有大臣一起议议,看看如何施行。”最后他又安慰了宋九安几句才说道“今日就到此吧。”
众人退出天章阁后,晏殊走过来低声对许清说道:“子澄鲁莽了,你向来不如此,今日何以驳得宋大人下不了台。你如今只是一介小官,这岂是安身立命之道,今夜饭时,若无他事就来老夫府上一趟,老夫有话跟你说。”
许清只得连连点头受教,心里有些莫名的的感动,又有些苦,这下晏殊当面说出口,若再不登他家门,那是不行了,且看着再说吧,就在此时,后面一个小太监追上来对许清轻声说道:“许大人,陛下尚有事要询问许大人,请许大人跟我来。”
许清也不多说,告别晏殊与欧阳修等人,跟着小太监回天章阁去了。
“子澄啊,为当初的事,朕知道你对宋卿有气,宋卿当日也是依律公断而已,你又何必计较于心呢,今日看在你有功的分上就算了,下次若再对大臣如此不知谦让,朕非治你罪不可。”
许清一回到天章阁,赵祯便装作严肃地说道,许清分明看到他眼角还带笑意,装作惶恐地说道:“微臣不敢,只是宋大人意玉阻碍陛下的粮食大计,臣看不过去才说两句真话而已。”
赵祯指着他忍不住笑了出来,许清这分明是偷换概念,把他和宋九安的争执说成是为自己出头了,他倒不是真和许清计较,让许清坐下后,他笑道:“子澄啊,今日你所提关于粮食之事非常好,若真能顺利推行,我大宋子民受益非浅,到时朕必有重赏于你,呃……子澄提到巨型孔明灯带人升空之事,你可真有把握?”
许清心里好笑,其实他也猜到了赵祯把他叫回来是问此事,在天上自由的飞翔,很少有人能拒绝这种诱huo。
“臣只是想通了其中的原理,陛下您也知道,微臣家无余粮,哪有钱给微臣去试验这个,所以陛下若想验证真假,咱们不妨让将作监私下里制作一个来试试,其实这巨型孔明灯还是很有用处的,陛下你想想,咱们与党项人作战时,若是顺风,咱们让巨型孔明灯飞到党项人头上,吓也能把党项人吓趴下,而且咱们现在不是有手雷了吗?到时带些飞过去,从上面扔下来炸他一气……”
赵祯听得有些张口结舌,兴奋得起身不时搓着手,许清心里感慨,年轻就好啊,赵祯年不过三十,还能保留着一些年轻人的激情,若到他老了,许清这些东西说出来,怕是很难看到他这般激动的样子了。
“子澄说得不错,你如今正好兼着个将作监中校丞之职,此事就由你去力吧,只是尚未知结果如何,此事就不宜大张旗鼓了。”
赵祯这是要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啊﹗许清差点笑出来,赵祯惧怕言官早有耳闻,如今算是真正见识了,一个皇帝弄个热气球玩玩还得偷偷摸摸来,不过这样的一个赵祯给人的感觉还是满可爱的,更象个有血有肉的人。
“微臣明白,陛下请放心,微臣一定办好此事。”
赵祯这回直接用手拿起一块许清进献的糕点,丢到嘴了便吃,在许清面前样子随意之极,吃完说道:“子澄这手艺确是不错,怕是原来没少下厨吧,为难你了,小小年纪便失去双亲,还要亲自下厨,自己养活自己。”
许清听了肚皮差点笑烂,他也不解释,让赵祯这么想对自己是好事,果然,赵祯最后赏赐了他一对玉如意,算是对他进献糕点及粮食计策提前嘉奖一下。
许清出到宫来,二柱还在外前耐心地等着,坐上车后,许清又不禁起愁来,晏相国府这回是不去不行了,虽然不知晏殊会对自己说些什么,但他总有些心虚的感觉,毕竟晏楠那里他正打算慢慢疏远了事,如今去登她家门着实感到有些为难。
最后却又洒然一笑,人家晏家未必把自己当根葱,这不是杞人忧天吗?再说了,大不了三个都娶回家了事,到时候关起门来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想通后,一路上顺便准备了些礼物,然后回家一趟,换了套常服,过了下午,这才施施然出门而去,小颜听说是去晏楠家,央求跟着去,许清考虑到这是第一次登人家大门,带上小颜殊为不合,让红菱安慰了许久小丫头才作罢。
许清来到晏家递上自己的名贴后,门房不再通报而是直接把他带了进去,晏府比欧阳修府上宽大华丽了不少,雕梁画栋,院中丫环仆役来往不绝,刚进到前院,就见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手里提着一个红色的小灯笼,正在院里玩耍,旁边有两个小丫环守着,一见许清进来,那小孩子便上来乖巧地作揖问道:“客人何来?”
许清见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tǐng好玩,便道:“我自来处来,却不知该往何处去,这位小公子高姓大名?你能告诉我该往何处去吗?”
“我叫晏几道,我爹爹在厅中,我认为客人当往厅中去。”
许清开心不已,这小家伙将来可是个名闻天下的人物,没想到小时候这么好玩,这时厅中传出晏殊的声音:“子澄既然来了就快进厅坐吧,小孩子家不懂事,不必理会他。”
许清对小家伙摇摇手,这才进厅给晏殊行礼:“晏相,学生聆听教诲来迟,万望晏相恕罪。”
“子澄不必多礼,坐吧。”晏殊也是一身家常圆领便服,身后站着个小丫环正在帮他捏着肩膀。
许清含笑颔,泰然在下落坐。
“老夫今日若不亲自交待,子澄怕是不会来登我晏府门吧?”晏殊扫了他一眼,有些不满地说道。
“晏相说笑了,晏相乃高山仰止的人物,学生只怕唐突登门扰了晏相的清静。”
“你一天往永叔、明仲他们府上跑,也没见你怕打扰了人家清静,到老夫这里少耍你那张巧嘴。”
许清尴尬的笑了笑,一时不知什么好,估计是晏思飞那家伙在暗里使坏了,否则晏殊岂能对自己这个小人物行踪如此清楚。
幸好晏殊没有继续为难他的意思,喝了口茶后说道:“子澄今日实则鲁莽,老夫知你对宋九安不满,但如今你在朝中毫无根基,如此挑衅宋九安对你有何好处,玉成大事者,谁不是多方忍耐,一朝得势再力,如你这般做事只凭一时意气,何以成事?”
还能怎么办,在晏殊面前只好作欣然受教了,至少人家对自己是一翻好意,许清心里苦笑,今天才刚刚舒一口闷气,就被晏殊痛批一顿,不过人家说的也在理,现在确实还不到自己嚣张的时候。
“小七,这大白天的你拿个灯笼晃什么晃?”大厅之外,晏楠翩跹而行,见晏几道正把灯笼悬于花枝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火石,正蹲在那边敲打着,不禁秀眉一束,娇声斥道。
晏几道抬头一看,见晏楠脸上神色不对,赶紧一溜烟跑了,连花枝上的灯笼都没顾得拿。
听到晏楠的声音在厅外响起,厅中俩人也全停下了话头,晏殊还意味深长地扫了许清一眼,晏楠这阵子在家没少拿老七出气,如今晏老七都快得恐楠症了,想到这,晏殊没来由的对这小子有些气恼起来。
“爹爹,你……”晏楠轻步入厅,刚开口就突然现许清安坐厅中,后面的话便被咽了回去。
厅中顿时出现一幕微妙的场面,许清和晏楠大眼瞪小眼,晏殊互瞄了两眼,便抚须喝茶,做一副淡定看好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