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渐青第一卷第一百二十四章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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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七夕
渭州衙门。
“好,汉臣这次做得好。”范仲淹看着手上那份细作传回来的情报,对坐在下首的狄青不停颔首赞道。
韩琦接过情报仔细看了起来,也由衷的松了口气。
这份情报是狄青负责组建的西北军谍报司,从西夏腹地传回的第一份情报,谍报司自组建以来,先期派出了十六名细作进入西夏腹地,以各种身份在西夏各城间活动,人员虽然有些少,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想培养出一个合格的谍报人员极为困难,因陋就简,如今能派出十六名细作已经是尽最大的努力了。
根据细作传回的情报,李元昊虽然在都天山一线集结的十万大军还没退去,而且这些年来与大宋作战也是胜多败少,但西夏本身损耗也极大,加上西夏地广人稀,大部分青壮都被抽入军中,地方上缺乏劳力,田地荒芜,畜牧无人放养,如今西夏腹地已是人心厌战,民怨沸腾。
“李元昊这次集十万大军而来,虽然心有不甘,想必也坚持不了多久了。”韩琦欣然说道。
范仲淹却抚须答道:“稚圭啊,此时尚未是咱们松懈之时,李元昊此人生性暴虐,此次大举来犯,一直流连不去,想是不甘心就此作罢,如今西夏国内虽是民怨沸腾,咱们还得防着李元昊临去前拼力一搏啊。”
韩琦连连颔首,范仲淹说得不错,西夏内部虽然不稳,但李元昊未必不会最后拼力一搏,哪怕是争取一个更好的战略态势,将来或罢兵或和谈,都能处于主动位置,其实范韩俩人也清楚,大宋这边也到了极限,再战下去国内同样维持不下去了,如今内地各处也多有不稳,国库更是早以枯竭,如果西夏同样维持不下去的话,和谈便将不远了。
对于他们这些长期抗战在前线的人来说,心底当然极不愿和谈,且不说和谈会让大宋举国无光,单是对那一个个倒在自己面前的袍泽将卒,就无以交待,但与西夏交战了四年,双方都精疲力竭了,大宋需要喘一口气,如今看来,只有把大宋内部的时弊革除,才可有集中力量一举收复西北了。
“汉臣,渭州修葺得如何了?”韩琦刚到,对渭州的情况还不甚了解,这才向狄青发问。
狄青在这次大战中,两战两捷,共歼敌七千余人,并收复了渭州,成为连月来西北宋夏大战中,宋军唯一的亮点,狄青因功升为渭州防御使,负责渭州防务。
大宋内地许多地方也设防御使,但大都没有实职,最多是负责地方治安缉盗,但许清这个防御使稍为不同,渭州处于宋夏前沿,所以狄青这个防御使得以掌管一州军务。
“回大人,下官已经尽力而为,但渭州损毁太甚,加上还要防御夏军再度来袭,人员缺乏,朝廷调拨的物资也不足,因此想要修复还须些时日才行。”狄青抱拳答道。
破坏容易修复难,渭州被西夏了破坏得满目疮痍,青壮也被掠去大半,想一下修复根本不可能,但渭州所处位置又极为重要,必须尽快修复才能安心,这也是范仲淹与韩琦此时相继赶到渭的原因。
说到底还是钱啊,修复渭州需要大量的物资,但朝廷提供的却差得很远,范仲淹皱了皱眉说道:“朝廷财税年入两千余万贯,真能用到实处者能有几何?再如此下去,军无可战之械,兵无果腹之粮,谈何收复西北之地?”
狄青闻声赞同:“范公所谈甚是,神臂弓之威如今已不待言,但却因造价稍高,如今朝廷提供给西北军的神臂弓尚不足一千五百俱。若是能多提供些,李元昊想轻松撤去未必如此容易。”
“据说吕夷简已卧床不起……”范仲淹说完半句,眼含深意的望着韩琦,两人都与吕夷简不对路,不止一次上表弹劾过吕夷简。
如今吕夷简这个第一权臣就要离去,朝中必将有一次权力更新的风暴,这意味着什么两人心如明镜般,吕夷简为政谨守持重之道,稳住朝堂是他这些年来唯一坚持的策略,有他在,范仲淹与韩琦这些革新派只能望洋兴叹。
“且静观其变吧”韩琦与范仲淹交流了一个眼神,淡淡然说道。
范仲淹也颔首道:“不错,也只能静观其变了,一切之根源还得陛下落定决心才成,若是陛下到时让我等上表论政,再作打算不迟。”
七夕,乞巧节。
许清抛开所有杂务,带着红菱几人,约上赵野几个,把东京逛了个够,街上人山人海,商家们做足了功夫,把店面装扮一新,各种节日用的物品琳琅满目,相国寺前更是车马难行,人们不断涌来,寺前小儿相扑、杂剧、掉刀、蛮牌、弄乔影戏、说浑话等等杂耍表演精彩纷呈,小颜紧牵着许清的衣裳,小脸兴奋得通红。
小儿相扑非常有趣,木架搭成的平台,上场的都是些的小孩子,穿着短衫,赤着脚丫,裁判持一面三角小旗,旗子一挥,两小儿缠斗在一起,直到一方被扑倒,台下观众齐声喝彩,纷纷投之钱物。得胜者沿台游走,拱手答谢,似模似样的。
“赵大哥何不上去一举夺冠?”许清看了觉得有趣,对赵野逗道。
赵野哈哈笑道:“子澄若是有兴趣,我倒是乐意上去陪你扑一场,正好赢些酒钱。”
许清为之一窒,讪讪然答道:“赵大哥瞧你说的,我可是个文弱书生,不适合做这个啊。”
“前日过招时还将我摔了个大跟头,那时子澄你怎么不说你是文弱书生?”
“少爷,你真摔了赵大哥跟头了吗?呀,我就知道少爷是最利害的。”小颜一听开心极了,上次许清被赵野弄伤下巴,她就打算跟许清联合上阵教训赵野来着。
“没错,有小颜鼓励,少爷我能不奋发图强,赢回面子吗?”许清呵呵笑着答道。
那些说浑话的则是捡些家长俚短,两人或几人对演,不时夹些黄色段子,逗人发笑。许清怕小颜学坏了,赶紧领着众人走开,一群人直逛到下午,才心满意足的回家。
等把车上的物品都搬进来,许清不禁感叹,女人的购物玉望什么朝代都是一样的。小颜手里捧着一个花瓜,就是以瓜果雕刻成各种花鸟鱼的花样;小芹手里抱着一个种生,所谓种生就是把菉豆、小豆、小麦、放入磁器内,用水浸泡,生芽数寸后,以红蓝彩色丝线束起来,样子很好看。
连红菱手上都拿着一个谷板,这也是许清才知道的名称,在一块四方的木板上围起边匡,然后放些土,种上些粟,等粟生苗后,再在上面装饰些小茅屋花木,和一些田舍家的小人物,模仿成奕奕如生的村落之态,这就叫谷板了。
看看这些,许清由衷的感叹宋人会玩,思维及动手都不简单,和后世那些工业艺术品比起来,一点不差。
“红菱啊,要不咱们不要官家赐的那栋宅子了,咱们也去乡下搭几间茅屋住着?”许清对红菱打趣道。
“红菱倒是乐意啊,就怕许郎受不得那等清寒。”红菱含笑答着,手里捧着谷板久了,开始有些吃力,许清赶紧上前接过。
“红菱你瞧,谷板上屋前院后小孩子玩得多欢,若要搬到乡下去住也不是不行,等你也帮我生几个小家伙后再说吧。”
许清对着她眨眨眼,红菱羞得啐了他一口,纤腰款款轻摆,先行往里屋去了。
等到晚上,一家人吃过饭,便来到庭中,搬出一张大桌,把花瓜、酒炙、笔砚、针线等物全摆到桌上,许清占着自己的躺椅,舒适的斜躺着看红菱她们摆弄,小院虽然简陋,但却弥漫着浓浓的亲情。
“少爷少爷,你也给我们说说那牛郎织女的故事吧,少爷说完了,等下人家穿线肯定会穿得最快的。”小颜趴在许清身边,两眼期待地说道。
许清拿过桌边的清茶喝了一口,才懒洋洋地说道:“这牛郎织女的故事年年都说,你不是都听过了吗?再说了,我说故事和你等下穿线有什么关系?”
“哎呀,少爷你多说说织女,人家不就能多跟她乞点巧嘛,到时候穿线不就快了嘛。”小颜噘着嘴分解道。
“还有这等事?那不如你现在开始口中不停地念着织女,那等下岂不是能乞到更多巧儿,线也穿得更快?”
小颜说不过他,咭咭地抿嘴笑着。
宋人过乞巧节,有书读的男子晚上就要对月裁诗,女孩子焚香列拜过后就要望着月亮把线穿过针眼,谁要是穿得快就表示谁乞到更多巧儿,男孩自是谁裁的诗好便代表聪明伶俐。
月芽儿出东墙,云彩一缕绕旁边,许家没有小男孩,所以今晚主要看女子们表演,连大柱的媳fù儿也拉来一起,四人站在庭中,许清拿着红菱那把团扇儿,红菱她们将手中的针线举起来对着月亮,只等许清那团扇挥动,便是比赛开始时,许清却悠哉悠哉的喝着茶,目光带笑的从几人脸上一一掠过,小颜有些等不急了,一跺脚儿就想过去找自家少爷理论,红菱也忍不住娇嗔一声,许清这时却突然举起团扇……